原來聽不懂的……
喬澤並沒有覺得尷尬。
他只想到姚院士剛剛問他的問題，是否感覺緊張。
好吧，喬澤一點都不緊張，他只是略微有些疑惑。
這些概念跟公式臺下的人想不到，他能理解。
但他都已經把過程揉碎了講解出來，爲什麼會聽不懂呢？
尤其是在前置論文已經發表的情況下。
他所總結的人工智能數學理論基礎無非就是這麼幾個公式，把這些串聯起來去尋找變量關係。
已經很簡單易懂了，如果要更簡單的話……難道讓他把已經發布的論文再講一遍？
那不是浪費時間嗎？這場報告會的意義何在？
就在喬澤覺得困惑的時候，姚院士站了起來，扭過頭看向後方的衆人說道：“好了，大家聽不懂可以理解，因爲今天喬澤講的內容不只是論文上給出的那些內容，更有往後的延伸。
可以看出喬澤正在構建一整套人工智能的數學理論基礎。這是一件極爲難能可貴的事情。也是數學真正推動人工智能最重要的方向。今天的發佈會有全程錄像，所以請大家保持會場紀律。
如果覺得聽不懂很無聊可以現在離開。不過我還是要再提一句，正在給你們做報告的人今年才十八歲，目前還只是本科學生，如果這讓你們感覺不舒服的話，那麼他還是自然基金專家庫的評審專家。
這場報告會是提前半個月就公佈了。所以不懂的人都請問一下自己，這半個月裡你們有沒有通讀喬澤的相關論文？有沒有去深入理解那些證明過程以及每個引理、定理代表的意義？”
其他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接下來請不要打斷這場報告會的節奏。有疑問請等到最後的提問環節。就這樣吧。”
說完，姚院士便坐了下去，然後微笑着衝喬澤點了點頭。
對於姚遠智來說這場發佈會是真的驚喜。
他本以爲豆豆的出現，只是做出的應用，沒想到這款產品背後喬澤又總結出了更爲深入的推導過程。
這可是正兒八經的乾貨啊！
他已經開始考慮一件更爲重要的事情。
在姚遠智話音落下後，教室內便徹底安靜了下來，不少人臉直接紅了。
這的確很尷尬。
喬澤的年紀擺在那裡，對於許多智班的孩子來說，同樣的年紀，喬澤已經可以站在講臺上爲一衆教授們做報告了，他們卻只能在臺下聽着，還特麼聽不懂，這的確不值得驕傲。
還沒法質疑人家喬澤的理論是否正確。
人家開發出的算法跟框架不但已經用在了成熟的智能手機上，並且自行開發出的智能軟件都已經在微博上大殺四方。
所以聽不懂那就是自己太菜。
臺上的喬澤想了想，還是拿起了粉筆，在投影儀幕布旁的黑板上，開始板書。
一行行的算式在他的筆下出現，很快寫滿了一整塊黑板。
花費了大概七、八分鐘板書，寫完最後一筆後。喬澤最後看了眼板書，然後拍了拍手說道：“這些是簡化後的前置推導過程的，聽不懂的可以在剩下的時間裡看看這些。”
說完，喬澤又看了姚院士一眼，說道：“另外，我上個月剛過完生日，現在已經19歲了。”
隨後他在電腦上將ppt轉到之前的位置，神色如常的開始了按照固有節奏進行講解，只是略微加快了些語速。
時間都是早已經計算好的。
這場報告會下午兩點開始四點結束，一共兩個小時，最後還要留三十分鐘回答問題。
雖然哪怕拖延一些時間問題也不大，但對於喬澤來說，他不喜歡計劃好的事情出現任何意外。
就這樣當時間走到下午三點半，喬澤準時的將ppt翻到最後一頁，做了最後總結。
開始了跟臺下溝通的提問環節。
讓喬澤頗爲意外的是，雖然剛剛似乎大家都不太聽得懂他這次報告會講的內容，但在提問環節，教室裡後排那些同學們都表現得很踊躍。
無數隻手舉得高高的。
倒是前排的教授們，舉手提問的並不算多。
喬澤先是點了姚院士跟兩位坐在前排的教授，簡單探討了關於數學理論方向的幾個問題，用了大概十五分鐘。確定了教授不再有問題後，這次開始點後排之前沒太聽懂的學生。
第一個被點到的是個戴眼鏡穿着一身白色運動裝的年輕人，站起來後便很激動的問道：“喬澤同學，您好，我想問的是，您認爲您親手設計出的人工智能豆豆是否已經具備人類意識？以及您做出判斷的原因？”
好吧，喬澤大概明白這麼多人聽不懂還要留在報告會的原因了。
果然，絕大多數人更喜歡探討這種並沒有任何意義的問題。
“豆豆是否具備意識，需要看意識如何被定義。如果按照哲學上的廣義意識判定來解釋意識，比如根據個體直接經驗的主觀印象，那麼毫無疑問，豆豆是具備一定意識的。
不止是豆豆，同樣包括了chatgpt等等，一系列成功的大語言模型，都具備初始意識。因爲它們對自然語言的判定符合這一定義。但如果是把意識跟思想聯繫，那麼豆豆還不具備意識。”
喬澤隨口解釋了句，然後點了下一個人，一個看起來很颯爽的女生。
如果要展開說的話，關於這個問題就可以談一節課的時間。但沒有任何意義。
豆豆有沒有意識在喬澤看來也就那麼回事。
“我的問題是，現在網上許多人都在談人工智能滅世論跟人工智能奴役人類論，對於這些討論，您有什麼看法？”
這個問題終於還是把喬澤給問沉默了。
甚至讓他開始懷疑辦這場報告會的意義，他看了眼坐在前排的李建高，又看了眼蘇沐橙。
是真想幹脆直接扭身走人的。
在他看來如果說關於人工智能是否具備意識的探討屬於沒有意義的話，那麼關於這種言論的探討就真顯得極爲愚蠢了。
最後，喬澤的目光落到了姚遠智的臉上，想到這位院士還要爲這些蠢人授課，心裡不由得有些同情。
好吧……
“強人工智能的誕生依託於數學規律性問題，未來的超人工智能亦是如此。數學邏輯決定了人工智能思考模式的侷限性以及可預測性。數學不是文學作品，創作者可以把人工智能擬人化，但數學研究不行。
所以這個問題從提出開始就是極爲荒謬的。如果人類無法控制自己創造的智能，那麼即便被奴役也沒什麼好說的。今天的發佈會到此結束，我不想繼續在愚蠢的問題上浪費時間。”
說完，喬澤沒有收拾東西，衝着臺下點了點頭，隨後很自然的走下了講臺，徑直離開了教室。
嗯，距離發佈會結束還有十三分鐘。
不過喬澤覺得也大差不差了。
他已經差不多能感覺到接下來的問題並不會有太多意義，畢竟他不能指望連他講的簡單公式都無法理解的同學們，能提出什麼建設的問題來，而且他今天講的話已經很多了，幾乎超過三年的量了。
有些累。
只是這一連串行雲流水的動作硬是沒讓臺下反應過來。
流程好像不是這樣的。
大家都沒來得及爲這場“精彩”的報告會送上掌聲，就直接結束了？
尤其是最後那句，“我不想繼續在愚蠢的問題上浪費時間”多少是有些過分了。
讓站在那裡的女生半天都沒反應過來了。
這問題真的很愚蠢？
等她想駁斥的時候，喬澤人都已經不見了。
教室內很安靜，也很尷尬……
許多人此時心情都很複雜。
尤其是姚遠志跟張洪才。
前者正在想着該怎麼去收場，後者則思考着明天喬澤的發佈會是否要對學生開放……
的確有些打擊人了。
另一邊最快速度反應過來的喻成功第一時間把頭低下去，輕聲提醒了句：“小蘇，上去說兩句，圓一下。”
正不知道怎麼收場的李建高恍然……
把蘇沐橙帶來好像就是用來救場的，立刻也扭過頭看了蘇沐橙一眼。
蘇沐橙張了張嘴，但沒拒絕。
這種事她好像也挺熟的，最重要的是，蘇同學不會怯場。
於是大大方方的站起身，走到了講臺上，微笑着說道：“各位尊敬的教授、老師跟同學們，大家好。我叫蘇沐橙，是喬澤的合作伙伴，也是羣智工作室的創始人之一。
今天喬澤的報告會是經過他精心準備的，希望能跟大家一起進行有效的交流。事實證明這次交流也非常成功。同時相信大家也已經從今天所講的內容看出喬澤是位很嚴謹的同學。
所以他對於好壞問題的定義其實跟我們絕大多數人的認知不同。任何無關正式學術探討的內容，或者說跟今天所講內容關係不大的問題，他都會覺得是不合時宜的，也請大家不要介懷。
最後我代表喬澤非常感謝大家能抽出時間參加這次報告會，我相信在衆位的努力下，一定能讓華夏人工智能水平更上一層樓。謝謝大家。”
說完，蘇沐橙站在講臺上微微鞠了一躬。
教室內大家也集體站了起來，然後響起了極爲熱烈的掌聲。
喻成功跟李建高几乎同時鬆了口氣，隨後相視一笑。
不過此時兩人的想法其實不太一樣。
喻成功想的是可算熬過去了，沒出什麼大岔子。
李建高則在想該不該今天晚上把喬澤明天報告會準備的ppt看一遍。
有些猶豫。主要是明天報告會的內容不是他的研究方向，他懷疑就算提前看了短時間內也無法判斷其難度到底是否適合明天的報告會。
算了，隨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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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帶着蘇沐橙，實在不行，就跟今天一樣吧。
喬澤講完了，讓小蘇去謝幕。
喬澤肯定是沒法改變的，今天就算是提前適應吧。
“其實也可以了，起碼喬澤走之前沒說一句，他是怕被智商污染了。”
大概是感覺到了李建高此時情緒複雜，藉着鼓掌的聲音，喻成功在李建高耳邊說了句。
這是喬澤第一天到西林工大，他帶着喬澤參觀校園時，聽到的一句話，印象極爲深刻，尤其是智商污染這個概念，大概這輩子都忘不了。
李建高苦笑。
這事他之前聽喻成功講過，但此刻聽到感覺又有不同。不得不說，喬澤還是懂有些話在某些場合不能亂說的。
這大概也是一種進步吧？
報告會完畢，人漸漸散去，喻成功主動走上臺，幫着蘇沐橙一起收拾好了喬澤的個人電腦，這是他此行的任務。
本來最後還有個合影環節的，但喬澤不太喜歡照相，而且人也直接去隔壁了，便也乾脆省去了。
不過這次發佈會完整的錄像還是留了下來，可以作爲珍貴的資料保存。
在許多人看來，喬澤明顯是有衝擊最年輕的菲爾茲獎潛力的。哪怕他現在還只是個本科生。
等到華清的幾位大佬走出房間，直接在隔壁的休息室找到了正在閉目養神的喬澤。
喬澤到不是在養神，而是在思考一些問題。
這是在高中時便養成的習慣，被人數學老師以愚蠢的理由趕出教室後罰站後，他就會站在那裡閉目思考。
同理，遇到蠢問題之後，也需要思考，爲什麼他講內容會讓人問出如此愚蠢的問題。
從這一點上看，喬澤的確是個習慣於自省的好同學。
“哈哈，喬澤啊，感謝你今天給我們的同學上了一課啊。接下來我會讓他們開班會，都檢討一下自己。平時各個眼高於頂的，今天之後應該能正確認識到自己了。”
一進門，姚院士便給今天的報告會定下了基調。
喬澤睜開眼，微微點了點頭。
沒啥好評價的。
一句話的功夫，李建高、喻成功跟蘇沐橙也走進了休息室。
姚院士看了眼蘇沐橙，微笑着點了點頭。
說起來他還得感謝一下這小姑娘，不然剛剛就得他上臺圓場。畢竟這場報告會是他把喬澤邀請來的。
說實話，當時他還真沒想好能說點什麼。
“對了，喬澤，還有個事情，需要徵求你的同意。我覺得可以把你的這套理論整理一下，做一本人工智能數學理論基礎的教材，以後智班會專門開一門必修課，伱覺得如何？”姚院士認真的說道。
李建高跟喻成功同時愣了愣。
然後無比羨慕的看向喬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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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科階段寫的論文就能直接編寫教材了，而且還是頂尖學府使用的必修教材，這未來在華夏學界的影響力直接拉到頂了。
“對對對，姚院士這個想法很好。等教材編訂好了，燕北這邊也有需要。很具備實用價值，燕北數學院跟計算機院都是可以用上的。”
張洪才也在旁邊附和道：“乾脆我們就一起編纂這本教材吧？”
喬澤想了想，然後看了眼李建高，從李叔的眼神他能讀懂導師的想法，遂點了點頭，說道：“可以，不過我沒太多時間。”
“沒事，我們這邊負責編寫，做好之後你最後在檢查一遍沒什麼錯漏就行，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姚院士笑着說道。
“哦，那好。”喬澤答應了下來。
不需要他出力就行。
“行，那這本教材就叫人工智能數學導論，如何？”姚遠智思考片刻後，說道。
喬澤再次點了點頭。
“哈哈，那就這麼決定了。走，我帶大家一起去轉轉，然後晚上一起吃飯。喬澤，今天晚上你該不能又用感冒來敷衍我這個老頭子了吧？”姚院士大笑着說道。
“哦。”喬澤應了下來。
之前喻成功已經跟他說好了，今晚跟明晚的兩頓飯肯定是要跟着安排走的，倒也無所謂了。
反正就是一起吃頓飯而已。
……
晚宴沒什麼好說的。
事實上，有喬澤參加的飯局都沒什麼好說的。
喬澤不喜歡喝酒，也從不喝酒，自然也沒誰會逼他一定要喝酒。
就好像他吃飯時候不喜歡說話，就沒人能逼他說話一樣。
更別提在參加宴會的教授們看來，喬澤的腦子必須是要重點保護的。
但好在有喻成功跟蘇沐橙在，前者是真能保證飯局上不會冷場，既能陪酒，又能隨時找到話題，後者能代表喬澤，說些讓人心裡感覺暖暖的話。
一個嬌俏的小女生，幫着身邊的男友解釋，其他人也沒法太過計較。
至於李建高，則成了教授們重點關心跟拉攏的對象。
尤其是張洪才。
他跟喬澤在西林吃過一頓飯，已經瞭解了喬澤這人的處事態度，不會做那麼多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但對於李建高，他還是上心的。
能讓一個低調不善言談的天才孩子，申請成爲自然科學基金的評審專家，只爲了讓一位教授能夠順利拿到傑青的帽子，甭管這事有多離譜，起碼說明了李建高在喬澤心中的重要性。
這就夠了。
是的，張洪才還沒放棄把喬澤拉到燕北來。
起碼在他看來，這纔是真正的強強聯合。
平臺跟平臺終究是不一樣的。
雖然難度很大，但萬一成了呢？
不但自家好不容易培養出的教授不會鬧着要走了，還能迎來新一波發展機遇。
有一個事實很尷尬。
燕北大學跟華清大學雖然是華夏一流的學府，但在國際大獎領域並沒有太傑出的貢獻。
到目前爲止，兩所大學都還沒有培養出那些影響力極大的學術大獎獲得者。甚至真正具備國際影響力的學者都不多。好不容易有那麼幾個，都出國了。
比如諾貝爾獎跟菲爾茲獎，嚴格來說目前這兩個世界頂級學術大獎兩所大學的校友還沒實現零的突破。
放鬆一點要求的話，屠老畢業的燕北醫科大學在千禧年併入了燕北大學成爲了燕北醫學院，也只能勉強可以說有了一位諾貝爾獎校友，但說服力並不強。
所以如果喬澤能來燕北大學的話，有極大概率能實現零的突破，拿到一個含金量極高的菲爾茲獎，而且很可能是最年輕的菲爾茲獎得主。
這就真的是百年榮耀了。
可惜的是有喻成功在。
每每他開始試探李建高想法的時候，總會被這位招生辦主任給岔開話題。
很煩，但總不能直接讓這位招生辦主任走人吧？
好在最後他還是找到了機會。
而且還是李建高主動要求的。
“張教授，如果今天晚上不忙的話，晚上我們一起去看看喬澤爲明天報告會準備的ppt吧。”
咋說呢，今天這場報告會雖然說起來是很圓滿的，但尷尬的場景的確太多些。
提前知道喬澤想講些什麼，能讓舉辦方更從容的應對。
這種要求，張洪才肯定不會拒絕，立刻答應了下來：“李教授，你不說我也打算跟你提提這個事。說真的，今天姚院士坐在下面心都吊起來了。喬澤可是給了我們一個大驚喜啊。”
喬澤看了張洪才一眼，照例沒回應。
今天這場報告會下來，他大概也明白了，這種場合的報告會可能跟他在網上看到的不太一樣。
提前讓張洪纔看看也沒什麼不好的。
畢竟明天他準備的內容要比今天更抽象，要深入講解的是他所創造的全新數學工具，爲了達到相對理想的效果，能夠跟真正有水準的數學家進行探討，在後面還跟他要解決的質量缺口命題做了聯繫。
對於喬澤來說，今天的發佈會本來就是很淺顯的內容。
所以他才交給豆豆隨便弄了弄。
明天的發佈會纔是他最想交流的那部分，整個報告會的內容也是他親自精心製作的，尤其是包含了他近期對“質量缺口”數學解構的思考。
喬澤希望張洪纔看過之後，能讓一些不合適的人不要來參加這次報告會了。
因爲提問環節，又在臺上被問一些愚蠢的問題，是真會極爲影響他的心情。
當李建高跟張洪才達成一致後，最警惕的則要屬喻成功了。
雖然他沒有達到這些大佬的高度，但這些大佬打的小算盤，他隔着地球都能想到。
在他眼皮子底下挖人是絕對不可能的。
雖然他不懂學術，但今天晚上的交流卻是萬萬不能缺席的，總之堅決不能給這些人單獨跟喬澤、李建高呆在一起的機會。這也是徐大江在臨行前千叮嚀萬囑咐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