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死寂一片的醉天閣突然捲起滾滾濃煙，在侍衛反應過來之前，瞬間“轟”的一聲，變成了滔天大火，席捲了整個醉天閣。
“失火了——”
“快救火！如側妃還在裡面！”
“……”
紛亂的喊聲響徹劃破了暗黑的沉寂，整個九王府在轉瞬間亂成一團。
可不知道這場火到底是如何起的，火勢竟是大的讓人根本進不去任何人，李毅趕到的時候臉色死白一片，立刻召集了所有人開始打水滅火。
他根本無法想象，如果如側妃真的有個萬一，王爺會如何……
所有人都被聚集到了醉天閣，擠得水泄不通。
一桶桶水被提了過來。
而在這紛亂的情景，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地躲過守衛，潛進了歐陽沉醉的書房。
因爲這場大火，書房外只留了幾個人。
也給了她不少的便利，憑藉着敏銳的警覺，把那幾個人制服住之後，宮秋如才潛入了書房，迅速而又精準的找尋那隻見過一面的兵符。
兵符並沒有換地方，不知道是歐陽沉醉太過自負，還是低估了敵人的能力。
檢查了一番兵符的真假，她才轉身打算離開。
只是，她的手剛碰觸到門栓，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很沉悶的聲響，“嗡——”就像是石門被推開的聲響。
宮秋如的身體瞬間僵硬了下來。
觸碰到門栓的手慢慢收緊。
書房的石門被打開，緩緩走出了一個面色黑沉的男子。
他站在那裡，就像是一尊冷酷的雕像，渾身散發着冷氣，看着背對着他的女子，氣得咬牙切齒，“回頭！”“……”
回答他的只是宮秋如的沉默。
歐陽沉醉只覺得心口上一次被利劍穿透的地方更加疼了，疼得連呼吸都帶着蝕骨的疼，她竟然又背叛他！
“宮、秋、如！”
暴怒的聲音，咬牙切齒的字眼，像是生生要把她的血肉都給咀嚼，吞入腹中。
宮秋如握着兵符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半晌，才慢慢回過頭，即使想到可能有這個結果，可她還是想要試一試，只要是能讓歐陽沉醉死的可能性，她都在所不惜……在所不惜……
“我還是失敗了……”
她攤開手，露出了手裡的兵符。
面容竟然冷靜的可怕。
可她越是冷靜，卻越是激怒了歐陽沉醉，他的眼珠呈現幽幽的黑紅，看起來像是一隻困獸，彷彿下一刻就會毫不猶豫地撲上來，咬斷她的脖頸。
宮秋如依然是笑着，“看來，你早就知道我恢復了。”
她用手撫了撫散落在耳邊的一縷青絲，帶着嘲弄與譏諷，“……你是怎麼知道？”
歐陽沉醉眼底黑沉沉的，怒極反而笑出聲，“如果不是你迫不及待的想要殺了李明玉，本王怎麼知道？”
“哦？是嗎？你知道她死了？”“她的屍體在哪兒？”
他親自去了一趟出事的地點，雖然那裡真的很像是李明玉畏罪潛逃，可在不遠處卻又一塊暗紅的血跡，很不起眼，卻還是讓他莫名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於是，他回了這裡，當看到……
他就一切都明白了。
“歐陽沉醉，”宮秋如輕輕嘆了一聲，“你覺得，我會告訴你？”
她爲了這一日，忍了多久，她怎麼可能會告訴他呢？
嗤！
“她是生是死？”“死？”宮秋如的手指輕輕拂過手腕，笑得恍若惡魔，“我怎麼可能讓她這麼輕易的死，歐陽沉醉，這麼久了，你應該知道的，我最喜歡的……就是以牙還牙。”
歐陽沉醉想到那個破舊的小院子看到的暗黑血跡，心猛地一跳，“你做了什麼？”
“沒什麼，不過是她對寧霜做了什麼，我也一一還給她。不過，”宮秋如朝前走了一步，竟是完全沒有被抓到的狼狽，“她的臉我還留着，畢竟，那張臉，還有價值，你說對不對？”
“……”
宮秋如神情裡的殘忍，讓歐陽沉醉微微皺起頭。
雖然李明玉不對，可畢竟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一股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他臉色立刻發青，“你把她賣進了青樓？！”
宮秋如勾起一邊的嘴角，變得有些陌生而鬼魅，“……歐陽沉醉，你聰明多了。”
“……”
得到肯定的答覆，歐陽沉醉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黑沉來形容了。
宮秋如靜靜站在那裡，承受着歐陽沉醉周身散發出的怒意，看着他握起了拳頭，看着他緊抿着脣，彷彿下一刻就會朝着她的心口打下來，只要一拳，以歐陽沉醉的能力，自己恐怕不死也半殘了！
可這還不夠……
還不夠！“歐陽沉醉，你這是心疼了？嘖嘖，不過很可惜，經過了這麼久，恐怕就算你趕過去，也來不及了……”
“宮秋如！”
“……難受嗎？我勸你還是不要親眼看她的模樣了，她身上的傷口可是我一刀刀割下去的，她當時喊都喊不出來了……她當然喊不出來了，我把她的舌頭割了，就像是當初她這麼對寧霜一樣……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想要躲，可根本躲不開……唔！”
宮秋如的話，被忍無可忍的歐陽沉醉遏制住脖頸徹底打斷。
她臉色發白的仰着頭，可神情依然倨傲。
她看着歐陽沉醉陰沉着表情低吼：“宮秋如，你可真好！真好！爲了一個婢女竟然肯犧牲到這麼程度？你不是死也不肯上本王的牀嗎？爲了一個婢女，你竟然肯裝傻這麼久，你可真好……真好……告訴本王，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本王就是他的？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所以纔在祁連山底一步步讓本王陷入你的溫柔裡？啊？你說啊？你告訴本王，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所以，你那日打翻了本王給你的畫的畫像才這麼冷靜？你是不是一直都像是看傻子一樣看着本王掙扎痛苦？啊？！你說啊？”
聽着歐陽沉醉的話，宮秋如的眼底的流光一閃即逝，她嘴角勾着殘冷的笑，“是啊，我是一早就知道了，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了……歐陽沉醉，這樣你滿意了？”“啊——！！！”
暴怒聲從歐陽沉醉喉嚨裡像是困獸一般低吼出聲，他像是瘋了一般收緊了手，看着宮秋如纖細的脖頸在他手裡即將要折斷，舉起鐵拳，狠狠砸了下去！
宮秋如面色沉沉，在拳頭砸下來那一刻，慢慢閉上了眼。
終於……解脫了。
只可惜，沒有能毀了他。
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
“嘭！”
一聲巨響，只是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宮秋如睜開眼，卻只感覺脖頸上的力道鬆了下來，她的身體像是破布一樣被扔在了地上，她回頭，看到自己臉側的地方，硬生生砸出了一個血洞，而站在她面前的男子，垂着的手上，血肉模糊一片，血順着傷口向下低落，一點點匯成一朵鬼魅的罌粟。
太過妖豔，也太過至毒。
她低低笑出了聲，只是聲音卻啞的難以言喻，“歐陽沉醉，今日你不殺我……早晚有一天，你會後悔……”
回答她的，只是沉默不語的男子，走到書架旁，靜靜拿出了一個黒木匣，慢慢拿出了裡面的畫，無數張宣紙，上面畫的卻是同一個女子，如果不是畫的順序改變了，也許他根本不會捨得懷疑她……哈哈哈哈！他歐陽沉醉竟然還有這麼被人耍的一天！
被人耍的一天！
真是可惡啊……
胡亂的拿起所有的畫，像是厭惡般，他拿到燭火前，快速點燃，看着那些看着他的女子，看着她們化爲了灰燼，慢慢墜落在宮秋如眼前的地面上……
落在那血漬上，難看之極。
“宮秋如，你再也不配……再也不配……得到本王的……”
“……”
原本沉默不語的宮秋如，聽到他口中一直喃喃低語的最後一個字，突然身體猛地僵住了，眼底有什麼快速一閃而過，最後完全歸於沉寂。
歐陽沉醉打開書房的門時，李毅正急得焦頭爛額的趕來，渾身都是灰燼，看到歐陽沉醉，臉色變得惶恐焦躁不安，“噗通”跪在了地上：“王爺，屬下沒用！醉天閣大火，如側妃……失蹤了……”
大火撲滅，醉天閣也化作了廢墟。
他原本以爲如側妃必死無疑，可沒想到竟是沒有找到如側妃的屍骨。
這讓他莫名鬆了一口氣。
可連帶的卻是不安，他們根本沒有任何人看到如側妃出醉天閣，那麼，如側妃呢？
歐陽沉醉陰沉着並未說話，只是李毅在看到隨即跟着他走出來的女子時，臉上的表情極爲豐富：“如側妃？”
怎麼可能？
如側妃怎麼會在書房的？
歐陽沉醉走過李毅的身邊，聲音冷得發寒：“處理完醉天閣的事，自己去領罰！”
“是！”
李毅連連應下，這次，的確是自己失職了，只是……
“王爺，如側妃怎麼辦？醉天閣不能住人了。”
歐陽沉醉淡漠的回頭，冷冷盯着沉默不語的宮秋如，眼底閃過一道狠戾，“把她送到冼塵樓。”
“冼塵樓？”
李毅臉色一變，那不是王府裡最偏僻的一處嗎？
怎麼？
李毅聰明的沒有多問。
宮秋如至始至終都是一張面癱臉，彷彿他們談論的不是她的去留一般，讓她詫異的是偷盜兵符的事情歐陽沉醉竟是提也沒有提，可她知道，事情絕不會這麼容易掀過去。不遠處，果然再次傳來歐陽沉醉的聲音，只是這一次，冷得讓人發寒，“宮秋如，本王稍後會給你送上一份禮物，相信這份禮物，你會很喜歡。哦，對了，如果你想離開九王府，儘管可以走，不過你走多少天，無論你在不在九王府，本王依然會送多少份的禮物去冼塵樓，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
留下這麼一句模棱兩可的話，歐陽沉醉毫不留戀的離開了。
而宮秋如，很快就知道了歐陽沉醉口中的禮物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