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來自奧斯卡最佳導演的嘲笑
兩部越戰電影，一直糾纏到4月9日奧斯卡獎頒獎晚會。電視和報紙的相關評論，都被“榮歸”和“獵鹿人”佔據，同樣拿了8項提名的“上錯天堂投錯胎”好像已經被衆人遺忘。
羅納德一個人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看頒獎晚會的電視直播。
瑪拉還是和他掰了，自己打哈欠的樣子在電視上頻頻出現了好幾天，讓瑪拉在朋友面前很尷尬。還有羅納德在電視上肆意批評“獵鹿人”的導演邁克爾·西米諾，讓崇拜好萊塢，崇拜奧斯卡的高中女生圈子，覺得他是個不懂裝懂的假內行。
“獵鹿人”得獎的呼聲越高，越反襯出羅納德對電影的無知，他被高中女生唾棄也就不奇怪了。
再加上自己沒能推薦瑪拉進別的電影劇組……
“警方已經逮捕17名示威者，此次事件，不會對頒獎晚會造成不利影響……”
頒獎典禮之前，新聞播報了有幾百人規模的示威，反對奧斯卡將“獵鹿人”這種種族主義電影，和污衊越南人民軍的電影列入提名，警察還逮捕了其中的領頭的。
羅納德看得噗哧直樂，該！他心裡對這個電影，和它的導演無一絲好感。
今年的頒獎典禮在洛杉磯音樂廳的多蘿西·錢德勒大廳舉行，電視鏡頭掃去，大廳的外牆被放上了一個特大號的奧斯卡獎盃模型，金光璨璨。
穿着紅色外套，黑色領結的保安，站成一排，列隊歡迎明星車隊，幫助慢慢向前挪動的車隊開門下客。另一方面，他們也隔開了潛在的示威者，和鑽進外圍防護圈的狂熱粉絲。
場外主持人開始報出每個到達的男明星，和女明星的名字和背景。所有的被提名人，都享受高一格的待遇，會報出他們被提名的獎項和電影。
羅納德認出的明星有，超人的演員裡夫，和英國老牌影帝勞倫斯·奧立弗，還有幾個眼熟的金髮美人，可惜記不起演過什麼電影了。
簡·方達也被攝像機捕捉住，今天她穿了一身露出鎖骨的，淡紫色一字肩連衣裙，上面還綴滿了Bling Bling的亮片，在燈光下閃耀着光芒。
奧斯卡頒獎現場的開場戲是一場電影配樂串燒。三個不同的管絃樂隊，奏出今年被提名最佳配樂的三部電影主題曲。
今年的主持人請了新人，是NBC脫口秀節目“今夜秀”的主持人強尼·卡森（Johnny Carson）。功力深厚的他上來就開了幾個玩笑。
“今年是第51屆奧斯卡頒獎典禮，這裡有2小時的精彩節目，和被硬拉長到4小時的無聊晚會。”
“全世界有3億5千萬人觀看本次頒獎晚會的電視轉播。包括南美洲，那樣製片廠的前總裁，和前財務總監們也可以看到現場直播。”
這是揶揄前兩年幾大電影製片廠的財務醜聞，有幾位高層被IRS起訴後，跑路到了南美。
“站在這個莊重的場合，我感到十分的自豪。我看到很多新面孔，特別是那些在老面孔上修出來的。”
“今年的電影都非常出色，對我個人來說，‘上錯天堂投錯胎’尤其如此，這是歷史上第一次出現，主演沃倫·比蒂找不到一具他可以‘使用’的肉體。”
總之，你要是關注時下八卦的話，強尼·卡森的哏還是拋的很好，收放自如。
開場致辭的最後，因爲今年是第一次向華語地區的香江做電視轉播，強尼卡森介紹了一位華裔張先生，上臺致辭。羅納德驚訝之餘也有點激動，華裔登上奧斯卡慶典，用中文致開幕詞，還是史上第一次。
“過尾，李個港來唔姆得笑，靚仔要鐘意鋁仔，鋁仔要鐘意靚仔……”
羅納德愣了半天，好像張先生用粵語講了一個笑話。
什麼嘛！下次用國語，補冬哇，識得唔識得啊？
最先頒出的重要獎項是最佳男配角。“獵鹿人”的克里斯托弗·沃肯戰勝了“榮歸”的布魯斯·鄧恩，先拔一籌。0:1
羅納德拿起茶杯喝口紅茶，不着急嘛，好戲還在後頭。自己完全地代入了“榮歸”劇組的心態，對“獵鹿人”同仇敵愾。
然後是一大堆服化道，短片，紀錄片的小獎項。
第二個有重要性的獎項是最佳剪輯，也被“獵鹿人”取得。0:2
羅納德吃了塊華夫餅乾，嗯，先失利再翻盤也是有的。
然後又是一堆無關緊要的最佳配樂，最佳外語片等小獎。
第三個重要獎項是最佳女配角。“獵鹿人”的新人演員梅里爾·斯特里普有提名這項。
羅納德有點緊張，要是再贏，就是0:3了，留給“榮歸”劇組的機會可就不多了。
最佳女配角按照慣例，會由以前得過最佳男配角的男星來頒獎。這次請來的是好萊塢元老喬治·伯恩斯，他已經80多歲高齡，79歲的時候還得過最佳男配角，是迄今爲止得獎年齡最大的演員。
配合他一起頒獎的，是一個高個子的妙齡少女，去年以“豔娃傳”的女主橫掃美國影壇的波姬小斯（Brooke Shields）。
近景鏡頭裡，波姬小斯又高又颯，長髮披肩，兩條眉毛沒有修過，長得非常粗獷野性，卻又恰到好處的修飾了她略顯柔美的眼睛，中和了整體氣質，愈發顯出波姬小斯獨特的美。
老伯恩斯，把宣佈得主的機會讓給了可以當他孫女的波姬小斯。波姬小斯倒也不怯場，“贏家是……瑪吉·史密斯，‘加州套房’”
這到是個有趣的巧合，瑪吉·史密斯在電影“加州套房”裡演一個英國女明星，被提名奧斯卡，到洛杉磯來參加頒獎典禮，結果沒有得獎，最後和丈夫重歸於好的故事。
而瑪吉·史密斯本人也是一位英國女演員，在現實中她憑藉扮演一位沒得奧斯卡獎的女明星，獲得了奧斯卡最佳女配角。
加上六十年代，她還得過的奧斯卡影后，算是演藝生涯圓滿，取得了英美兩國表演獎項大滿貫。
羅納德放鬆了一點下來，沒有被“獵鹿人”0:3是好事啊，新人斯特里普，果然演技還是差一點。
然後是“榮歸”拿到了最佳原創劇本，正面擊敗“獵鹿人”。
羅納德又從熱水壺裡倒了杯紅茶品味起來，1:2。
最佳改編劇本給了“午夜特快”的編劇奧立弗·斯通。講的是一個阿美利加青年被土耳其冤枉投進監獄的故事。
原以爲接下來頒發男女主角，就在這時，好萊塢黃金時代的大明星，加里·格蘭特突然走上了頒獎臺。羅納德一時有些愣住了，加里已經退出公衆視線多年，不怎麼出席公衆活動了。今天來是……？
原來他是來給好朋友，英國莎士比亞戲劇大師，電影演員，勞倫斯·奧立弗爵士，頒發奧斯卡終身榮譽獎的。
勞倫斯·奧立弗已經垂垂老矣，頭髮稀疏，不過基本功還是非常完美，中氣十足地用莎士比亞腔說了獲獎詞，全場掌聲雷動。被衆人站立鼓掌致敬的勞倫斯，依稀間還有些當年和費雯麗雙宿雙飛的瀟灑。他去年還拍了一部電影，也算老驥伏櫪。
接下來是最緊張的最佳男女主角的大獎，兩個越戰電影劇組，都得到了提名，就看鹿死誰手……不是，應該叫榮歸何處。
爲最佳女主角頒獎的是去年的最佳男主角得主理查德·德萊福斯，他的女伴是大美人雪莉·麥克琳。雪莉是個不按常規出牌的人，沒有馬上宣讀提名名單，而是現場播發了尋人啓事。
“哦，我親愛的弟弟，你在哪裡？我親愛的，天賦超羣的，可愛的，有智慧的，性感的弟弟，沃倫·比蒂，你在哪裡？”
“哦，沃倫，沃倫，沃倫，就想象一下，你和你姐姐合作，能拿到什麼獎？”
羅納德一口噴出了嘴裡的紅茶，這是現場求帶，求得獎啊。原來她是‘上錯天堂投錯胎’的導演+主演，沃倫·比蒂的姐姐，不知道爲啥姐弟倆的姓不一樣？
理查德·德萊福斯上前，宣佈了今年的最佳女主角得主：簡·方達。
“哈哈哈，2:2”羅納德又樂了起來。
簡·方達的答謝詞比較特別，她學了手語，把自己答謝詞的第一段用手語現場翻譯了出來。
“我之所以用手語，是因爲晚會組織方不允許我自備白板字幕供聽障殘疾人觀看。這個獎項是爲了全國的殘疾人，爲了殘疾的越戰老兵，和北越衆多因戰殘疾的人一起而得的……”
觀衆又是掌聲雷動。
給最佳男主角頒獎的是已經胖成球的前歌舞片皇后金傑·羅傑斯，老太太臺詞功力依舊深厚，把同場嘉賓，黑人歌星戴安娜·羅斯給比下去了。
戴安娜·羅斯之所以能出現在奧斯卡頒獎現場，是因爲去年她和樂壇冉冉升起的新星邁克爾·傑克遜等黑人，一起主演了一部黑人版的“綠野仙蹤”。當然不消說，票房和獎項全部慘敗。
“最佳男主角得主是……強·沃特，‘榮歸’”，胖老太太金傑·羅傑斯宣佈。
3:2，反超了。
羅納德鬆了口氣，自己那麼討厭“獵鹿人”，一半是因爲瑪拉指責他看不懂“獵鹿人”好在哪裡？3個小時冗長的電影，婚禮拍了開頭三分之一，自己看的都打瞌睡了，能好在哪裡嘛？
另一半是肥仔邁克爾·西米諾譏諷他沒藝術天賦。如果這次獵鹿人失敗，也就證明自己是正確的，就沒什麼好氣的了。
“獵鹿人”在男女主角上全敗，羅納德到不那麼生氣了，它能拿這麼多提名，也許是環球公司運作的好吧？
最後頒發的兩個獎項，也是最重要的兩個獎項，是最佳導演，和最佳影片。
爲最佳導演頒獎的，是“教父”的導演弗朗西斯·科波拉。
科波拉上臺後有點氣不順，說了一大堆導演的偉大意義，不光應該製作影片，還要引領社會的思考。導演就是新時代的小說家，是新時代的列夫·托爾斯泰，是陀思妥耶夫斯基……
報紙上說他的“現代啓示錄”本來應該搶得第一部正面反映越戰創傷的大製作的頭銜。可惜由於各種意外，新片拖延到現在還沒上映，被“獵鹿人”搶了先。
終於講完了，科波拉宣佈得獎人：
“獲得最佳導演獎的是，我的同行邁克爾·西米諾。”
“嚯，燙燙燙……”羅納德一不當心被紅茶燙到了舌頭，“什麼評委，真不靠譜。”
肥仔邁克爾·西米諾上臺，上去就和女嘉賓親了一口，染了一嘴口紅，女嘉賓還得用手給他擦掉。他好像很激動，準備發表獲獎感言，一開口說話就露出了肥碩的雙下巴：
“在一個這樣的場合，謙卑地說出自己的驕傲，是十分困難的。但是我很驕傲能來到這裡，很驕傲我們拍出的電影，很驕傲成爲好萊塢傳統的一部分……”
羅納德沉默無語了一會兒，“哎，奧斯卡最佳導演啊！”自己算什麼呢？瞌睡羅這樣的小丑，已經沒人記得他是誰了。
最後頒出的是最佳影片，通常和最佳導演會頒發給一部電影。也就是說，“獵鹿人”在51屆奧斯卡上已經贏了。
頒獎嘉賓是已經重病纏身的西部片第一硬漢約翰·韋恩。不過此時他已經被病痛折磨得脫了型。約翰·韋恩在現實裡也是一個硬漢，拒絕了任何人的攙扶和陪同，堅持自己獨立完成最後的公開亮相。
他忍受着很大的痛苦，慢慢地讀完了所有的提名名單。所有觀衆起立鼓掌，爲他這一無畏的行爲表示尊敬。
“獲得最佳影片的是——‘獵鹿人’”。
果然不出所料。
羅納德起身關了電視，走出了公寓，春天的微風吹在身上非常洽意。他走到街口的小雜貨店，買了一包紅茶，想了想，又拿了包好彩香菸，和一包火柴。從不吸菸的他，破天荒地點燃一支，慢慢地吸了起來。
“我很驕傲能夠來到這裡……”羅納德在心裡回想了一下肥仔邁克爾·西米諾的獲獎感言。
是啊，能夠來到奧斯卡頒獎現場，能夠上臺領獎，確實是足夠感到非常驕傲的成就了……
而自己呢？肥仔的譏諷又在耳邊響起：“如果這是這位瞌睡羅的真實觀點，我勸他不要走電影這條路。對美和藝術的感知是天賦，他這樣的天賦，努力再多也很難在電影圈出頭。”
羅納德的耳根又漸漸紅了。
別人對你最深刻的嘲笑，其實是無視……
看到有人問q羣，搖滾高中：8697912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