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進華牽着一身紅、圓滾滾的小姜晏進來，姜馨玉從窗戶那瞅見，對站在書桌旁寫對聯的羅大爺說：“陳奕他爸帶着我家孩子過來了。”
羅大爺放下毛筆，點頭說道：“出去打個招呼回來再寫。”
姜馨玉這個書房和臥室連在一起，卻有兩個進出的門，一個口在臥室那邊，一個出門就在院子側面。
羅大爺指着牆角的空地，“這裡可以搭個棚子，爬上葡萄藤，底下襬張桌子，夏天坐這乘涼肯定不錯。”
姜馨玉笑說：“您的想法和我婆母一樣，她不止想在這搭葡萄藤，還有前院，等有空了前頭打上樁子慢慢收拾。”
這小院不是四合院，可也比農村的院子強的多，是磚瓦房，院裡空間不小，收拾好了也是好地方。
羅大爺點點頭：“找不到葡萄樹可以種，爬山虎好活，秋天也死不了，長起來滿院子的綠色。”
院子裡，王素梅拔着鵝毛，見陳進華帶着孩子進來，看着孫子一身喜慶，腳邊還跟了一條狗，臉上當即就露出了笑。
羅朝生起身，自然的伸出手和陳進華握手，“你好，我是羅朝生，以前陳奕一家租的是我爸那邊的房子，我們從疆省回來，來看看她們現在怎麼樣。”
陳進華點點頭，“我是陳奕他爸，還得多謝你們過去對他們的照顧。”
二人的手一觸即分，羅大爺走到近前很自然的和陳進華交談起來。
姜馨玉的感冒已經徹底好了，撈起兒子一通親，小傢伙倒好，等她親完淡定的用手背抹了抹臉，然後蹲下身子摸狗頭。
“小姜，車上有些年貨，你去提下來。”
水果糖奶糖、豆腐、菠菜、韭菜，新鮮的豬肉，還有香菇乾和木耳。
來回提了三趟才把東西提完。
別的不算稀罕，菠菜和韭菜是真的稀罕了，大冬天的，街上壓根沒有賣綠葉子菜的，還有豆腐，市民不半夜起來排隊去買都買不上，姜馨玉一家連份額都沒有。
冬天想吃蔬菜，就只能自家發些黃豆芽綠豆芽。
想着明天過年要炒幾個菜，她把要泡發的菜都泡上。
從廚房窗口向院裡看，她家傻兒子蹲在地上和狗子嘰裡咕嚕，王素梅坐在一旁手下不停的收拾鵝，羅朝生和陳進華一人坐着一張椅子在一旁，這場景好像沒什麼問題，又好像有點問題。
王素梅把盆裡的血水倒了，回頭對倆人說：“正好這個鵝大，今天都別走。”
寫完對聯出來的羅大爺拒絕道：“我們得走了，在家裡待不了兩天就得回去，明天三十了，家裡什麼都沒準備。”
聽到這話的陳進華眉心不自覺挑了挑，特意多看了兩眼羅朝生。
王素梅起身，手在身上的圍裙擦了擦，回屋提起兩兜用店裡透明包裝袋裝好的松子和榛子。
“這是東北那邊的貨，店裡已經全部賣完了，我們僱人加工炒制了一下，味道可好，專門給你們留的。”
羅大爺哈哈一笑，“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婆媳倆把人送到門口，王素梅說：“客氣啥？瞎客氣。”
當初不是羅朝生帶路，她們知道上哪進貨？疆省那樣的地方，下了貨車她們都不知道該往哪走。
羅朝生回頭道：“我的工作地點換了，辦公室電話也不是從前那個了。”
他從兜裡掏出一張紙條遞給姜馨玉，“要是有事找我，就打這個電話。”等走遠了，羅大爺嘆了一口氣，看了自己兒子一眼，又搖搖頭。
升職又怎麼了，家裡也沒個知冷知熱的人。
“爸你嘆什麼氣？大過年的不興嘆氣。”
羅大爺道：“我瞧王素梅是個好女人，你沒那福氣。”
一個女人撐起一個家，這樣的兒媳婦進門是能旺兩代的。
今天看着她前夫和她關係融洽不少，都和正常親戚一樣往來了，他兒子更沒戲了。
可惜嘍！
羅朝生：“破鏡不能重圓，她們要是還能過成一家，現在就已經是一家人了。”
羅大爺扭頭看他，“所以你什麼意思？”
羅朝生：“我能有什麼意思？”
緣分這東西沒法強求，他是要紮根疆省建設的兵團人。
這邊爺倆說了一會兒，另一邊已經坐在堂屋吃花生的陳進華心裡正不得勁着。
他知道自己壽命不長，也不會阻止王素梅有新的發展，但見過羅大爺父子後，心底的猜測又讓他很難舒服。
姜馨玉從婆母那屋拿出從疆省寄來的毯子，摺疊後撲在打掃乾淨的地上，然後把兒子的鞋子脫了抱上去。
陳進華從上衣兜裡掏出一把木槍扔到姜晏跟前，“這小子不愛動彈，沒有別的小孩和他玩，他也能老老實實的玩自己的。”
狗子頂開厚門簾子進了屋，姜晏看到它就“貝貝”的叫喚起來。
在姜馨玉的目光下，貝貝扭着尾巴上了毯子在上頭打滾，姜晏拍着小手笑的開心。
姜馨玉把狗弄下去孩子還不樂意，陳進華道：“讓他和狗玩，這狗前兩天剛洗過澡，還乾淨着的，在我那邊它都在屋裡跑着。”
姜馨玉：“你挺會慣着他。”
“他現在小，算不上慣，喜歡小動物是有愛心的表現。”
陳進華覺得，他比起和其他小朋友玩他孫子更喜歡和狗玩。
廚房裡王素梅正在忙活，姜馨玉去幫忙，王素梅說道：“他每次都送來不少東西，今年咱們賺了錢，一會兒我給他拿三百塊錢，算是去年和今年的煤錢，你看成不？”
真要算起來，她家佔了陳進華不少便宜。
姜馨玉自然是沒意見，“洗衣機，縫紉機，夏天用的冰箱和風扇，咱家需要票，一會兒你跟他提提，他送了咱們一臺電視機，你問問他需要啥，咱出錢送他。”
她倒是想問周齊那邊要票，但聽她姐說的她婆母那樣，她還是不要給她姐添麻煩了。
“那他要是啥都不缺呢？”
姜馨玉：“以後看看還能不能再收些人蔘，收了就給他送去。”
生活用品對陳進華的幫助肯定不如人蔘，人蔘養着身體，是不是能多活些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