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大部分人家都用着集體旱廁，姜玉珠這屋裡卻有抽水馬桶，傢俱還是紅木的，窗明几淨的室內，擺設簡潔大方又不失格調。
桌子上的鏡框還帶着雕花，桌上的牆壁上掛着倆人的合照，一臺唱片機在窗口邊的架子上放着。
姜玉珠端起裝着巧克力和奶糖的盤子招待倆人。
“香玲，坐，不用拘謹，以後有空了可以來找我玩。”
趙香玲性格內斂，拘謹的在墊着深色墊子的木質沙發上坐下。她雖不善和人交際，但內心是什麼都明白的。她媽以前在姥姥那說過，小姨紮根在鄉下，以後的日子一眼就能望到頭了。可今天宴席上的所見，突破了她對三姨一家的認知。三姨一家的情況，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多了。
“姐，你以後和周齊就住這？”
姜玉珠遲疑道：“還說不準，這房間是周齊小時候住的，爲了結婚又收拾了一遍，他父母有時會回來住，有時就住單位那邊，那邊還有一間屋子，之後我要去電影學院上學，他父母那邊的房子離的近一些，說不準會住那邊。”
姜馨玉真心覺得這年頭住房是個大麻煩。
雖然幾十年後好城市好地段的房價高的離譜，但是有選擇，無非就是出不出得起錢的問題。
哪像現在，不少夫妻還得等單位分房。像周齊這樣的家庭，在單位沒有指標的時候也得排隊等着，好一點的是他父母長輩都分到了房。
正說着話，周錦端了一盤水果進來，同來的還有她婆家的小孩，屋子裡瞬間就熱鬧起來了。
等把客人全部送走，今兒個一大早就搭建的竈臺也拆除，大飯店的人拿了謝禮全部走後，已經是半下午了。
張潼芝本想留姜玉珠孃家人晚上一起吃頓飯，可惜陳北良的火車票就在兩個小時後，和周齊的家人打過招呼後他就走了。
周齊奶奶可惜的看着陳北良的背影，“他要不是結婚了，我得把我侄孫女說給他，這孩子一看就踏實穩重，是能撐起一個家的。”
周國豐的媳婦孫昭慧下意識捏緊手指，當初她有意讓婆母撮合她侄女和她孃家的侄子，婆母壓根不搭腔。不就是看不起上她孃家？
張潼芝附和道：“我看他也不錯，就是年紀不小了，結了婚纔是正常的。”
自家侄子被人誇，陳秀雲自然也是驕傲的，“這孩子打小就會照看家裡，隨我哥了，有責任心，人穩重。”
周齊奶奶笑說：“這足見你們家風不錯，不然也不能出這麼多大學生。”
周齊今天沒少喝，這會兒已經醉醺醺的躺在屋裡的牀上了，姜玉珠不好意思在屋裡多待，乾脆出來坐着。
張潼芝再看兒媳婦，順眼了不止一點點。
“西間裡都是你們結婚最近收的禮品，你妹子不是剛生了孩子，你看哪些用得着，就都提些回去。”
輪不到姜馨玉開口拒絕，陳秀雲就客氣推拒了。
結親就結親，哪能這樣占親家便宜？她們又不是上門打秋風的窮親戚。
張潼芝卻不這樣想，她兒媳婦的妹夫是陳進華的兒子，她孃家的兄弟有在陳進華手底下的，能不能再進一步還不得看上頭？
有姻親這層關係，什麼事不都好辦一點？
當初她一心撮合陳嘉嘉和周齊，就是有這方面的考量。兒子倔，她拗不過他，只能順着他的意讓姜玉珠進門。 不過現在看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陳秀雲拒絕後，張潼芝還沒開口，孫昭慧就說道：“周齊一結婚，大嫂這個爽利人都變的周到了。不過我看玉珠她妹子小兩口不缺這些東西，人家親爸應該早就安排上了。”
這人說話輕輕柔柔的，卻話中有話綿裡藏針，你懟她都會讓別人覺得你心眼太小小題大做。
姜馨玉對這人是服氣的。
張潼芝暼孫昭慧一眼，掀了掀眼皮子說：“人家親爸給的是人家親爸該給的，我給的是我樂意給，以後都是姻親，有來有往不是正常？”
東西畢竟是給姜馨玉的，這時機正合適，她就開口了：“阿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昨個北良哥剛給我們帶了一些奶粉和麥乳精，我們現在暫時不缺這些，不過阿姨這以後要是有多的奶粉票，我就厚顏伸手拿一些。”
就今天周齊和她姐結婚這陣仗，送的禮物肯定不是雞蛋白菜這些普通東西。
在二姐婆婆和她妯娌別苗頭的當口，她直接拒絕什麼都不要，那是打二姐婆婆臉呢，要的東西貴重了，那是不識好歹心裡沒數。像奶粉票這種東西，稀罕是稀罕，但對家裡用不着的人來說，就沒那麼稀罕。
這東西既不顯她眼皮子淺，也讓人家覺得被需要，顯得剛剛好。
張潼芝臉上的笑意更深，讚許的看了她一眼，“知道不跟我們客氣就好。”
孫昭慧不甘寂寞，“小姜，你丈夫怎麼回學校了？他怎麼不和他爸一起回去？”
姜馨玉避重就輕說道：“他和教授們一起去研究所了，最近挺忙的。”
不是她不說實話，而是這事現在沒法說。她總不能大剌剌的對初次見面的人自家的污糟事。
孫昭慧溫溫柔柔的說道：“聽說你們以前是豫省的，陳奕媽到了首都，你們以後都要上課，你婆母也沒個說話的人，要是有空，你們帶着她來說說話，以後我和媽也能多個說話的人。”
周齊奶奶不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卻也笑着點頭：“沒事就過來玩，帶着孩子一塊來，這院子也熱鬧些。”
姜馨玉笑笑應下了。
雖然不覺得王寡婦能和周齊他二嬸說到一塊去，但場合上該怎麼應和她還是會的。
這一個屋檐下，若說最懂孫昭慧的人，還得是張潼芝。
她兒媳婦是鄉下來的，妹子和妹夫都是一個村的，陳進華的前妻就是個村婦，孫昭慧要和人來往，不就是想找個她瞧不起的襯托她？
張潼芝是真的沒猜錯，孫昭慧還真是這麼打算的。不光如此，她今天還想出個自覺特別好的想法。這法子既能討好馮蔓，又不辱沒陳進華的村婦前妻。
姜馨玉要是知道她的想法，得冷哼一聲說她臉大。她婆婆雖然是農村的，但一個能打兩個她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