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
樹葉伴隨微風搖曳，沙沙聲如同低語。
韋恩閉目立身山林之中，摩挲食指上的指環，傾聽低語，感受無所不在的生機和活力。
韋恩的手上有兩枚戒指，假裝元素親和力很高的火元素戒指，賽娜贈送的思維戒指。
前者沒什麼好說的，因爲第三方業務能力太差，拉低了韋恩的火元素親和力。
後者很有說頭，擁有溝通自然的魔力，可以強化持有者的信仰魔法，在減少思維、魔力消耗的同時，讓魔法的表現形式威力不減。
魔法師的思維和魔力減少，魔法的威力恆定如初，甚至更強。
提問，公式中多了什麼東西？
韋恩思考了一個晚上，答案是指環溝通自然的效果，公式裡多了大自然。
指環或許不強，但大自然強啊，以大自然的威能，隨便敷衍一下都足以將公式變成泡芙。
韋恩又思考了一晚上，有沒有一種可能，指環和他的火元素戒指一樣，嚴重拉低了大自然的威力？
大自然本可以注入更多，因爲指環勒太緊，導致輸出量減少，牛奶燕麥粥才降級爲泡芙。
韋恩早就想來一碗燕麥粥了！
一直以來，這都是他的小目標。
之前毫無頭緒，變身精靈後依舊不行，始終差了點東西，現在嘛……
“勉勉強強，還是差了點東西，究竟差了什麼呢？”
韋恩摩挲指環，先不管差了什麼，記住眼下這份感覺，熟練之後拋開指環，沒準真能得到大自然的燕麥粥。
泡芙什麼的，有燕麥粥了誰還要泡芙啊！
韋恩連連點頭，這道題不難選，別說他，換成菲洛米娜、莫娜、克莉絲，都知道燕麥粥量大管飽。
樹林沙沙作響，韋恩蹲在地上研究斑駁光影，陽光穿過樹葉，灑在地上形成潦草複雜、無序且毫無邏輯的圖案。
韋恩堅信這是一種文字，大自然傳達自己聲音的信息，一年四季，白天黑夜，大自然的場景在變化，傳達的信息也在變化。
他散開一縷思維，沒有輸出魔力，通過指環溝通大自然的效果，施展自然的信仰魔法。
前方，枯黃的草葉緩緩擡頭，像是朝天空伸出手臂，擁抱陽光。
綠意漸濃，本已死去的草木煥發生機。
韋恩做不到起死回生，那不是人能辦到的事，他將眼前的這片森林視爲一個整體，一個由無數生命組成的意識共同體，轉達枯草的求生欲，得到其他意識的共同援助，從而得到了養分和保護。
“平衡……”
韋恩再一次感受到了平衡的重要性，魔法師是平衡的，這片森林是平衡的，擴散至整個大自然，乃至整個虛空大宇宙，一切都是平衡的。
“指環只是一個溝通的道具，不，揚聲器，強行開麥讓我和大自然進行交流，銘記這份感覺，沒有指環我可以做到，但……”
終究是強行，大自然不情不願，這碗燕麥粥略顯敷衍，牛奶沒有淹過麥片。
韋恩不想要已婚的中年大自然，他想要一個渴望探索生命真諦的大自然，最好還是個體育生。
“所以呢，到底差了什麼？”
韋恩身形變幻，化作兩米高的精靈，身上的衣服由黑鱗戰鬥服轉化而成，沒有出現爆衣的窘況。
思維散開，周邊的草木與之共鳴，以韋恩爲中心，化作一片綠色領域。
沒有魔力的波動，只有思維的交流。
韋恩睜開淡綠色眼眸，對視不遠處的一隻林鳥，那鳥兒在樹枝上來回跳動，歪着腦袋打量韋恩。
鳥：這棵樹又矮又醜，不適合築巢。
韋恩緩緩伸出手，思維閃過，林鳥拍打着翅膀落在指尖，低頭輕輕啄了兩下。
後方，輕手輕腳的腳步聲傳來，林鳥眼中閃過一頭史前怪物的身影，嚇得振翅遠走，尖叫聲不斷。
維羅妮卡愣愣看着周邊活過來的山林，澎湃的生機令她心馳神往，快步來到精靈身側，一眨不眨觀注精緻漂亮的面頰。
雖然但是，真的好漂亮！
韋恩變回原本的樣子，嘆氣道：“瞧你乾的好事，只差一點，咱們今晚就有火雞吃了。”
“放過火雞吧，它還是個孩子。”
維羅妮卡吐槽一聲，而後興趣濃厚道：“韋恩，我想學這個。”
“哪個，變精靈？”
精靈是不可能了，維羅妮卡擁有龍血，巨龍的生命層次高於精靈，她這輩子都變不成精靈。
維羅妮卡深知這一點，略有遺憾但也無所謂，她變不了精靈，韋恩可以，四捨五入算她也可以。
“我想學剛剛那招魔法……”
維羅妮卡不知道怎麼形容，強大的生機讓她迷醉不已，搭配龍血的戰鬥風格，永動機就有了。
“這個學起來比較複雜，很吃天賦。”
韋恩不好描述，什麼情況他心裡有數，天賦固然重要，關鍵核心在於開掛。
維羅妮卡有天賦，但沒有開掛，學不會。
“算了，閒着也是閒着，就當推進度了。”
“什麼進度？”
“推倒你的進度。”
“……”
維羅妮卡小臉一垮，不作多想，一拳獎勵在韋恩臉上。
————
下午茶時間，維羅妮卡接到隔壁杜莎的邀請，去八號別墅一起做點心。
客廳裡，陽光溫暖大男孩和憂鬱青年對坐，等點心端上來的時候，兩位兄長面前一人一份。
亞歷克斯沒有分享妹妹的點心，韋恩也沒有。
前者對妹妹的手藝心裡有數，自己遭罪就行，沒必要傷害更多人；後者純屬私心作祟，哪怕維羅妮卡手藝一般，也拒絕向外人分享點心。
兩個餐盤舔得乾乾淨淨，兩個妹妹都很滿意。
亞歷克斯拿出手帕擦嘴，讓人不禁懷疑，他之所以長年憂鬱，是因爲妹妹的點心吃多了。
杜莎踢了亞歷克斯一腳，後者緩緩開口：“韋恩，作爲盟友，你覺得我們有必要熟悉一下彼此的實力嗎？”
有必要。
亞歷克斯性格淡然，溫文爾雅，標準的低慾望者，韋恩用腳趾頭想也能猜到，切磋的提議來自杜莎。
盟友想要秀一波肌肉，韋恩也有此意，爽快點頭答應。
四人離開別墅，亞歷克斯施展信仰魔法，清空周邊草木植被，整理了一個四四方方的擂臺。
兩個妹妹沒有登場，這局保鏢摔跤，她們在場邊負責加油。
杜莎：我哥哥可厲害了。
維羅妮卡：我哥哥更厲害！
杜莎：你哥哥那樣的，我哥哥能打一百個。
維羅妮卡：我哥哥能打一千個。
對話有點幼稚，但都符合她們‘天真無邪’的人設，又因爲淑女，沒有我哥哥敢吃翔的狂暴發言。
作爲切磋的提議者，亞歷克斯簡單講述了一下規則，切磋點到爲止，不傷和氣，但爲了激發彼此的勝負欲，要添加一個彩頭。
失敗者向勝利者提供一條聖女選拔的情報。
韋恩看到了八號別墅的郵差，杜莎也看到了四號別墅的郵差，大家上面都有人，不妨借切磋的機會相互透露一下情報。
各憑本事，想要更多的情報，拿實力說話。
維羅妮卡朝韋恩遞了一個眼神，看在百年友誼的份上，必須贏，必須一直贏。
龍血少女的勝負欲太強了。
韋恩聳聳肩，原地拉伸活動手腳：“不可以使用信仰魔法，也不能使用武器，亞歷克斯，這樣真的好嗎，感覺不太公平。”
確實不太公平。
亞歷克斯訕訕一笑，妹妹的要求太欺負人了，硬着頭皮道：“這樣好了，明天的切磋你來制定規則。”
老實人太老實了，韋恩忍不住想要狠狠欺負一下，微笑道：“既然你這麼有自信，我先出手，沒問題吧？”
“沒……”
轟！
亞歷克斯眼前殘影一閃，急忙雙手交叉胸前防禦，一顆拳頭正中面門，整個人倒飛而出，徑直飛出擂臺，消失在後方樹林。
好快！
力量也好強！
這傢伙真的是人類嗎？
杜莎微微一愣，圍繞韋恩的血脈展開了猜測，根據法蘭克分區的調查，她得到了維羅妮卡的大致情報，韋恩的情報大都一片空白。
維羅妮卡的情報很容易調查，希菲擔任溫莎分區大祭司之前，是法蘭克分區手術刀機構的領導人，龍血能征善戰，強得令人髮指。
法蘭克分區擁有希菲的檔案，順着查下去，維羅妮卡的情報基本就有了。
韋恩的情報……
自然教會牧司，兼職偵探、演員，電影金剛的男主角，和法蘭克當紅女歌星莉莉疑似情侶。
拿到這份情報的時候，杜莎整個人都不好了，這什麼亂七八糟的，誰關心韋恩的緋聞女友了，她要的是韋恩在魔法界的身份。
還有，怪不得法蘭克語說得這麼好，原來和大明星有關係。
查不到就是查不到，韋恩在魔法界太低調了。
如死亡騎士、天使之類的身份，法蘭克不可能查到，拋開這些，韋恩並非系統出身的魔法師，半路出家，去年纔剛接觸魔法。
滿打滿算才一年，兩年半的練習生都不算，加上奧斯頓和希菲藏得好，想調查他在魔法界的痕跡太難了。
既然無法調查，就實地考察。
杜莎非常好奇，維羅妮卡擁有龍血，能給龍血當保鏢的人，實力究竟有多強。
他真的很強！
亞歷克斯搖頭晃腦走出樹林，尚未站穩，又被一拳打飛。
不僅強，還心黑手狠。
亞歷克斯被按在地上一陣摩擦，空有一身不俗武藝，精通數十種格鬥技巧，因爲生命本質遭遇碾壓，完全找不到施展的機會。
即便他使用魔力，強化身體素質，依舊被輕鬆拿捏。
“維羅妮卡，伱哥哥……也有龍血？”
杜莎張着小嘴，見亞歷克斯毫無還手之力，只能作出這般推測。
“嗯，他有龍血。”維羅妮卡嚴肅臉點頭，爽快承認了。
真的假的，答應這麼幹脆，肯定在說謊。
杜莎皺了皺眉：“可你們自我介紹的時候，分明是同父異母，蘭道先生的前任也是龍血擁有者？”
“嗯，他有龍血收集癖。”
“……”
龍血收集癖是什麼鬼，太扯了，不說別的，你爸身體受得了嗎？
別管受得了受不了，反正人還活着！
維羅妮卡心下偷笑。
用韋恩的說法，欺負老實人不值得驕傲，雖然真的很爽，騙聰明人才叫本事。
她嚐到了欺騙聰明人的快樂，非常愉悅。
兩分鐘後，無計可施的亞歷克斯認輸投降，鼻青臉腫讓妹妹給自己治療。
不知道是韋恩的拳頭裝了定位，還是他的臉安了定位，其他地方沒傷，就臉腫了。
杜莎略有心疼，太可恨了，她都沒下過這麼重的手。
“我說什麼來着，不公平，你非要……”
韋恩一臉歉意，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接着道：“按你的說法，明天我來制定切磋的規則，我選擇規則不變，按照今天的來。”
杜莎護在哥哥身前，深吸一口氣道：“不用浪費時間了，我直接送你兩個情報。”
“那怎麼行，我不想恃強凌弱，我只想靠這雙手堂堂正正拿到情報。”韋恩堅持原則，不受嗟來之食。
好厚的臉皮，你要是個娘們，聖女非你莫屬！
杜莎直翻白眼，不想哥哥明天繼續捱揍，拿出三個情報作爲交換，這才讓韋恩悻悻作罷。
“第一關的考驗是魔法結界·噩夢迴廊，由大先知創造，可以將現實和夢境扭曲，投影恐懼、鑄造幻覺，挖掘人內心深處的醜惡。”杜莎講述情報。
說好的三個情報呢，怎麼就一個？
維羅妮卡不解，轉頭看向韋恩，不懂就問社會垃圾，他肯定明白。
韋恩明白了，拆分一條情報，獲得三個信息。
噩夢迴廊以及夢境的能力，這就兩條了，最關鍵的一條信息，亞歷克斯兄妹後面站着大先知，送快遞的郵差是大先知的人。
膽子大一點，瞞着其他高層進出莊園難度極大，賽娜不得不親自送快遞，所以那名郵差就是大先知。
“那麼，破解夢境的辦法呢？”韋恩問道。
“交換一條等價情報，我告訴你。”杜莎也很爽快。
“那算了，過幾天再說。”
韋恩甩甩手，帶着維羅妮卡離去，留下杜莎原地跺腳，狠狠踢了自己哥哥一下。
“都怪你的善良，一下輸了兩次！”
聽着身後大發雷霆的聲音，韋恩心情愉悅極了，維羅妮卡亦有些暗爽，挑眉道：“要交換情報嗎，噩夢迴廊聽起來很厲害，你這麼壞，內心的醜惡肯定見不得光。”
“內心的醜惡……”
韋恩擡手摸了摸下巴，比起內心的醜惡，他更擔心內心的秘密曝光。
遠的不說，教會總部高層在邊上圍觀，前腳剛站穩，後腳死亡騎士跳了出來，畫面一定美極了。
韋恩想想就一陣蛋疼，這個噩夢迴廊是挺噁心的。
“問你話呢，你內心的醜惡是什麼？”韋恩不說，維羅妮卡頗爲好奇。
“我結婚了，穿婚紗的新娘是你……”
這算哪門子醜惡？
維羅妮卡小臉一紅，少女心泛起甜蜜，扭頭看向一旁，冷哼道：“白日做夢，我纔不會嫁給你。”
“我還沒說完，除了你，新娘還有克莉絲和薇莉。”
“……”
維羅妮卡：()
砰！
韋恩捂着臉，抽着冷氣道：“比起我無聊的野心，你內心的醜惡是什麼，我嗎？”
不會，夢裡你都不敢還手。
維羅妮卡眨眨眼，糾結了一會兒道：“母親說過，龍血有詛咒，我們的實力越強，魔法境界越高深，爆發的詛咒就越可怕。”
“展開了細說，我對這件事很好奇。”
韋恩緊皺眉頭：“老師的詛咒爆發過嗎，是不是因爲詛咒，她才一直沒能突破傳奇境界？”
“不清楚，母親沒說過這些……”
維羅妮卡搖了搖頭：“具體的情況母親也不瞭解，非要說噩夢的話，我只能想到龍血詛咒。”
維羅妮卡簡單描述了自己能想象的噩夢，血脈進化，在夢裡變身巨龍，思維跟不上強大的肉體，四處噴火作惡。
每每遇到前來挑戰的屠龍勇士薇莉，都一尾巴將其打上天變星星。
順便把學姐關在城堡裡。
最後那段維羅妮卡沒說，只說自己變身惡龍，因爲見過梅根的巨龍形態，渲染素材完美加載，自信夢境會更加真實。
韋恩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後說道：“不應該呀，夢裡你都變巨龍了，爲什麼沒把我關在城堡裡？”
“因爲那是你的夢，不是我的。”維羅妮卡拍開下巴上的手。
太有道理了。
韋恩無法反駁，噩夢迴廊可以通過交換情報過關，問題不大，龍血詛咒他格外在意。
老師有龍血，維羅妮卡也有龍血，詛咒遲早會爆發，或許噩夢迴廊是個機會，以此窺探龍血詛咒的真相，爲以後的龍血爆發做準備。
猛然間，韋恩想到了賽娜，這位龍血肯定也有詛咒，不知道她克服了沒有，用的什麼方法。
女大三抱金磚，賽娜大了不知多少歲，可能一百年都有了，堪稱一座金山。
韋恩雖然不喜歡她，但得承認，老師的老師的確有點東西，若能被她當作真傳對待，肯定能撈到大量好處。
至少能少走五十年彎路。
“維羅妮卡，下次見到賽娜老師，嘴巴放甜一點。”
“呃，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維羅妮卡委婉表示了自己不太喜歡賽娜，後者看她的眼神彷彿要吃人，韋恩也有這種眼神，但不是一種吃法。
“那算了，我自己來吧。”
維羅妮卡演技一般，韋恩決定自己上。
說着，又想到了自己心頭的噩夢，一一數過修羅場、馬甲曝光、他真是奧斯頓的親兒子……
這些都談不上噩夢。
韋恩捫心自問，他的噩夢究竟是什麼，很快找到了答案。
龍心島，古神探頭，向他發出邀請。
“如果我不抄答案，直接走進噩夢迴廊，古神會因此降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