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羅拉沒能如願以償拿到推薦名額，面帶微笑離開辦公室。
希菲皺眉望着對方離開的身影，她沒打算討價還價，不代表不能討價還價，這麼幹脆就走了，肯定有問題。
自然教會在神選大陸有七大分區，每一個分區大祭司擁有兩個推薦名額，自然教會總部另有四個推薦名額，總計十八位候選人。
芙羅拉在她這拿不到名額，別的分區更不可能，哪怕芙羅拉是上一任聖女，顏值好氣質佳，擁有龐大粉絲基礎。
追星的都是普通人，高層不吃這一套。
芙羅拉還是聖女的時候，各個分區的大祭司對她恭敬有加，芙羅拉下來了，就是一個養老的退休幹部，級別不過祭司，權力還不如分區大祭司，賣她面子又沒好處。
希菲分析一番，芙羅拉只能從總部獲得推薦名額。
但總部一片混亂，教宗和大先知都想掌控下一任聖女，那些個神諭大祭司也蠢蠢欲動，誰會把珍貴的名額讓給芙羅拉？
希菲想了想，貌似一個都沒有，再一想，貌似都有可能。
芙羅拉幹了近二十年聖女，除了最開始的幾年常駐帕里斯，之後一直在總部就職，算她全勤十五年，這麼長時間肯定打點了不少人脈關係。
一個權力心極重的過氣聖女，爲了重回事業巔峰，不惜主動調往分區給曾經的手下敗將打下手……
希菲越想越不對勁，芙羅拉在總部肯定得到了支持。
“也不對，總部的名額競爭太激烈了，而且向來排外，二十年前輸了一次，這一次肯定要贏回來，除非她有必勝的信心，還找到了一個地位超然的合作伙伴。”
希菲看着桌上的推薦表格陷入沉思，片刻後搖了搖頭，比起總部的名額，她更相信芙羅拉沒有放棄，這娘們最近會搞事情。
————
蘭道莊園，書房。
維羅妮卡和韋恩正襟危坐，希菲將兩張推薦表放在二人面前：“自然教會即將選拔聖女，你們兩個有興趣嗎？”
維羅妮卡歪了歪頭，好奇看向韋恩：“母親，他也能當聖女？”
“嗯，實不相瞞，其實我是個女孩子。”
“……”
維羅妮卡翻了翻白眼，有被噁心到。
“韋恩，別胡鬧。”
希菲笑了笑，說道：“因爲女神身份的緣故，自然教會的傳統一直是選拔聖女，但並沒有明文規定只能選拔聖女，如果一位年輕的男性魔法師足夠優秀，他可以成爲聆聽神諭的聖子。”
接着，希菲講起了聖女/子的本職工作，傳達神諭、維護女神在人間的形象、作爲女神的降臨體等等，身兼數職，主要負責宣傳工作。
韋恩點點頭，懂了，平時是個文藝兵，必要時可以開大。
“同時，聖女、聖子作爲人間最親近女神的自然門徒，有機會聆聽女神的聲音，對任何一個魔法師而言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恩賜。”
希菲看向女兒和學生，想從他們的臉上看到期待。
效果一般。
維羅妮卡歪着腦袋，餘光打量韋恩，韋恩則一臉聽從安排的表情，對聖子的慾望並不強烈。
希菲揉了揉太陽穴，這是她手中最好的兩張牌，偏偏都有些不求上進。
不能說不求上進，兩人都對信仰魔法極爲熱衷，可一牽扯到信仰本身，立馬就沒那麼積極了。
希菲將罪責歸咎於奧斯頓，混球當年就對她指手畫腳，私底下，肯定沒少瞞着她對女兒和繼承人灌輸無信仰的自由理念。
夢迴曾經，奧斯頓的嘴臉再次醜惡起來。
今晚就讓他多飛幾次！
“維羅妮卡，你想成爲聖女嗎？”
“啊？啊！呃……”
維羅妮卡認真思考了好一會兒：“聖女的日常工作太繁重了，而且還要在教會總部任職，我不太喜歡出遠門，而且脾氣也不好，恐怕會得罪很多人……”
維羅妮卡說得很委婉，表達了對聖女的渴望，同時又表達了對自己能力不足的擔憂。
見她如此糾結，韋恩好心翻譯道：“老師，維羅妮卡的意思是，她想談戀愛。”
嘭！
維羅妮卡一拳打在韋恩臉上，咬牙切齒讓他不要胡說八道，她纔不會談戀愛，她這輩子都不會談戀愛。
希菲眨眨眼，小傻瓜，你分明已經戀愛了。
“那你呢，韋恩？”
“聽從老師安排，你讓我報名我就報名。”韋恩拍了拍胸脯，主打一個孝順。
維羅妮卡冷哼一聲，不爽看向一旁。
“韋恩，你不想談戀愛？”
“比起愛情，老師更重要。”
韋恩大聲稱讚自己，而後話鋒一轉：“況且，我的愛情遲遲沒有下文，我喜歡的女孩讓我死了這條心，說她這輩子都不會談戀愛。”
希菲直接聽笑了，心頭苦澀無比，維羅妮卡就像曾經的她，即便報了名，最後關頭也會爲了愛情放棄一切。
韋恩的情況大抵類似。
果然，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愛情遠比信仰更具魅力。
希菲很想站在長輩的角度訓斥二人，兒女私情不急於一時，先立業再成家，要以事業爲重。
但一想，一個是蘭道家族的大小姐，一個是蘭道家族的繼承人，年紀輕輕就是白銀法師，事業方面已經非常成功了。
退一萬步，她當年的所作所爲，這番話實在站不住腳。
不愧是她的孩子，這點隨她！
希菲自嘲笑了一下，讓韋恩再慎重考慮一下，聖子固然公務繁忙，但好處是實打實的，她堅信韋恩的天賦才情，成爲聖子、得到女神的教導，未來必能成爲傳奇。
維羅妮卡聞言忍不住勸了韋恩一句，好處多多，可以報名，別和自己過不去。
韋恩心頭竊喜，臉上神色不變：“老師，伱不用勸我，一開始我就說了，我無所謂，你的意見更重要。”
“不瞞你說，曾經有個人向我吹噓自己的光輝歷史，大約是二十年前，他如何把自然教會的聖女候選人騙到手，如何哄對方結婚，又如何有了一個聰明可愛的女兒……”
“那張嘴臉我現在還記得一清二楚，老師你不知道，他當時有多得意！”
“他這麼笑的，桀桀桀桀————”
“具體是誰，我不方便明說，我答應過奧斯頓·蘭道不會亂傳，更不會說出他的名字。”
“……”x2
不，你已經指名道姓了！x2
希菲眉角一擡，增加了今晚的最大飛行半徑。
“老師，我聽說那位聖女候選人婚後並不快樂，她爲了愛情放棄機遇，最終卻自討苦吃。”
韋恩從沙發上站起，擲地有聲道：“她一直在等一個機會，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她爭這口氣不是爲了拿回失去的東西，而是要告訴所有人，她就是這麼了不起，就是爲了爭這口氣！”
“我作爲她的學生，寧可這輩子不談戀愛，也要幫她把這口氣爭回來！”
“……”x2
維羅妮卡目瞪口呆看着社會垃圾，眼前一片恍惚，垃圾桶的形象前所未有地高大了起來。
至少比上一代垃圾桶要高大！
“好孩子，就知道你最好了。”
希菲動容無比，上前兩步抱住學生，她就知道，人生只有一次看錯，不可能每次都看錯。
韋恩說出了希菲的心聲，她之所以猶豫不決，的確有私心作祟的成分，想通過學生來證明自己。
不爲別的，就爲這些年顛沛流離受的惡氣！
韋恩越是懂事，希菲越是不忍心，一時間，執念都消散了不少，笑着抹掉眼淚：“還是算了吧，姐姐是過來人，你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更應該追求刻骨銘心的愛情，二十年太長了，不要爲了別人放棄大好青春。”
“老師不是別人，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希菲感動不已，緊緊抱住韋恩，懷裡還有空位，順手把維羅妮卡一起抱住。
一時間，闔家團圓，氣氛溫馨極了。
奧斯頓：(言)
書房沒設隔音結界，奧斯頓剛巧路過，又剛巧偷聽了一下，感覺屋裡缺了點什麼，站在門外不輕不重哼了一下。
效果一般。
希菲懶得搭理，揮手立下一個隔音結界，對韋恩道：“那個人對你講述的故事並不完整，聖女的候選人或許被騙了，稀裡糊塗結了婚，但她並不後悔，有一個可愛的女兒，還有一個懂事的學生，她很幸福，不想打破這份幸福。”
說着，她在推薦表格上填了韋恩和維羅妮卡的名字。
“母親？”
維羅妮卡不懂，說好的放棄呢，怎麼更乾脆了。
“我在倫丹有一個很討厭的傢伙，她是上一任聖女，我曾經的競爭對手，成天在我面前陰陽怪氣，端着勝利者的姿態，嘲諷我是一個失敗者。”
希菲哼哼兩聲：“給你們一個任務，遇到她推舉的候選人，戰勝對方就算任務完成了。”
聖子聖女什麼的，她就不爭了，鼓勵韋恩和維羅妮卡抓緊時間談戀愛。
但是！
她不爭，也不讓芙羅拉贏，扔出手裡的王炸，誓要將芙羅拉打上過氣聖女的標籤。
維羅妮卡一聽母親受了委屈，當即義憤填膺，連芙羅拉推舉的候選人是誰都不清楚，便將其視作一生之敵。
韋恩亦是連連點頭，不管對方是誰，爲了幫老師出口惡氣，他都會衝在最前面。
“老師，上任聖女是不是你之前和我提過的芙羅拉·伊芙琳娜？”
“就是她，這個女人很有心計，我一直沒把你帶去分區總部，爲的就是提防她下黑手。”希菲冷哼一聲。
韋恩擡手摸了摸下巴，眼中精光一閃：“老師，她長什麼樣子？”
“挺漂亮一個娘們，皮囊賣相不俗……你問這個幹什麼？”希菲奇道。
“我怕她用美人計，提前防一手。”
“也對。”
希菲琢磨了一下，確實是這個道理。
她的學生如此優秀，除非主動放棄，否則報名就內定了聖子，女神看了都要哇塞。
芙羅拉推舉的候選人勝率爲零，正面打不過，只能下陰招，爲了實現權力野心，真有可能親自動用美人計。
睡完之後大肆宣揚一番，她的學生連候選人的資格都沒了。
豈有此理，他還是個孩子啊！
希菲腦補一番，芙羅拉哈哈大笑提着褲子，學生無助掩面抽泣，越想越氣，差點魔力暴走。
維羅妮卡：(_)
她大抵猜到了母親在胡思亂想什麼，沒好氣瞪了社會垃圾一眼，根據這幾個月觀看的日記，猜到了社會垃圾的作戰計劃。
維羅妮卡：你借給母親報仇爲由，順勢中了美人計，反正你也不想當聖子，對不對？
韋恩：別污衊好人，你前兩次脫光了用美人計我都沒上當！
維羅妮卡：待會兒來我房間，看我怎麼收拾你。
兩人大眼瞪小眼，希菲揮手推開一團綠色霧氣，思維塑造，將芙羅拉的模樣刻畫出來。
果然是你！
韋恩雙目微眯，掩蓋眸中殺意。
他認得這張臉，那晚他和黑暗騎士對峙，老師的突然思維閃現，引誘兩位騎士同時追殺。
因爲他的掩護，黑暗騎士被迫放棄了追擊，而他則藉助超級視力，看清了那晚‘老師’的真容。
芙羅拉·伊芙琳娜！
她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將自己的思維和希菲變得如出一轍，同時得罪兩位騎士，爲希菲招惹殺身大禍。
韋恩暗恨，說句難聽話，若非他就是死亡騎士，若非那晚表現出了對自然教會大祭司的執着，老師早被黑暗騎士生擒活捉了。
後果不堪設想，因爲是老師，他就不展開了。
芙羅拉是吧，你死定了！
這麼喜歡和騎士互動，改天就讓你得償所願。
韋恩磨刀霍霍，準備披上死亡騎士的馬甲將對方做掉，最好是黑暗騎士也在場，順手把罪名嫁禍在對方身上。
“喂，有這麼好看嗎，一直盯着不眨眼。”維羅妮卡重重哼了一聲。
“確實很好看！”
韋恩嘴角勾起，森白的牙齒映射冷光，讓維羅妮卡感受到了一絲寒氣。
有殺氣！
希菲也察覺到了，下意識道：“韋恩，你見過她？”
“沒有，第一次見面。”
韋恩一臉乖巧撓了撓頭：“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這張臉很可恨，她推舉的候選人慘了，我寧可不當聖子也要讓其當不了聖女。”
維羅妮卡不明白韋恩哪來這麼大敵意，參照日記，陰陽怪氣道：“你的計劃是什麼，用美男計和對方同歸於盡嗎？”
“妙啊！”
韋恩握拳拍在掌心：“我怎麼就沒想到，維羅妮卡你真是個天才，到時候我就按你說的辦。”
維羅妮卡大怒，當場就要收拾不要臉的社會垃圾。
希菲見兩人感情升溫，接下來會有一些互動，不想當電燈泡，撤掉隔音結界，推門走出了書房。
“跟我來，我有事找你。”x2
門口，希菲逮到了還在路過的奧斯頓；
書房裡，維羅妮卡揪住了韋恩的衣領。
完全一致！
奧斯頓沒反抗，反抗只會讓龍血更亢奮，臨走前瞥了韋恩一眼，讓他領完打來書房，有事要商量。
韋恩回以眼神，同時被自己的龍血拖走。
五分鐘後，隨着一前一後的炮聲，韋恩在小樹林見到了奧斯頓。
不用去書房，在這談就行。
韋恩擡手作梳，理了理黑色背頭，將散亂的衣衫整理一遍，一臉無事發生的偶遇：“奧斯頓，找我什麼事，如果是聖子選拔，我已經答應老師了。”
奧斯頓整理衣衫髮型完畢，冷臉道：“爲什麼要答應她，你應該對聖子沒有興趣纔對。”
我對聖女有興趣啊！
“二十年前，老師競選聖女失敗，爲了愛情主動放棄，因爲這件事，她受了很多委屈，冒着生命危險纔得到現如今大祭司的職位……”
韋恩吧啦吧啦，將動人的孝話又說了一遍：“我可以幫老師證明自己，我也願意這麼做。”
奧斯頓無言以對，半晌後道：“你是家族繼承人，你不能成爲聖子，二十年太長了，如果讓魔法部知道……”
“如果讓魔法部知道，部長大人肯定會全力支持，道理我懂，鬱金香家族的繼承人成爲自然教會聖子，稍有不慎就是死路一條。”韋恩接過話。
“你知道就好！”
“老師也知道，她沒打算讓我成爲聖子，讓我報名是另一個原因。”
韋恩如實講述，着重提及了芙羅拉：“這娘們沒安好心，一心想趕走老師好自己成爲大祭司，我會幹掉她推舉的候選人，幫老師討回惡氣，最後主動放棄聖子選舉。”
奧斯頓的臉色這纔好看不少，幽幽道：“我知道芙羅拉是誰，說實話，她趕走你的老師沒什麼不好，教會太亂了，及時脫身才安全。”
韋恩沒有反駁，點頭道：“的確如此，黑暗騎士心狠手辣，掃平了倫丹總部一次，不會介意再來第二次。”
“別忘了死亡騎士，他也不是個好東西！”
“誰說不是呢！”
兩人深以爲然點了點頭，同時罵了起來。
“該死的黑暗騎士！”
“該死的死亡騎士！”
此時，梅根拿着醫藥箱來到小樹林，看着前方照鏡子一樣的兩人，面無表情道：“老爺、少爺，紗布只有一份，你們誰先來？”
“我先。”x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