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滾滾雷聲，驚擾了清泉市的寧靜。
被雪幕掩埋的廢墟之後，坐落在三環線邊緣的巨石城中，穿行在街角小巷的人們紛紛擡起了頭。
“那是……什麼聲音？”
“雪天打雷還挺罕見的。”
“那不是雷……有點兒像是什麼東西炸了。”
“北邊嗎？聽說打了很久了。”
“該不會打到清泉市來吧，這裡可沒什麼好東西給那些鄉巴佬惦記。”
“你都說了人家是鄉巴佬，還指望人家不惦記你？”
“就算真打來了又如何？房大人肯定會有辦法的！”
這裡看不到太遠的地方。
能在城裡活下來的“市民”，絕不會去外面。住在混凝土牆腳下的窮人們倒是會去外面拾荒，但通常也不會走得太遠。
街角的酒吧裡，少數見過世面的傭兵從那爆炸聲中聽出了些門道，但也只是搖搖頭，繼續喝着那被水沖淡了苦味的啤酒，連談論的興趣都沒有。
無論那裡發生了什麼，都不是他們應該關心的事情。就算那裡有一大堆活兒，現在這個鬼天氣，想從三環線邊上去清泉市北郊也不現實。
畢竟，他們這些窮鬼可沒機會做飛機出勤……
內城中央。
漆黑色的大廈頂層。
穿着筆挺正裝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臉上的表情一絲不苟。
從這裡當然看不見清泉市的北郊，巨石城在一片高樓的環抱中，無論是往哪個方向眺望，都只能看見一片灰濛濛的廢墟。
不過。
他的眼睛可不只是在這裡。
凝視着落地窗上的倒影，他低聲自語。
“連核彈都用上了。”
耳旁傳來回應。
“是的，大人。”
“結局呢？誰贏了。”
“看樣子是企業的人。”
男人點了點頭。
軍團的戰鬥力很強，但畢竟被大裂谷的人牽制住了，企業那邊人少，但裝備和後勤都佔優勢。
勝負的概率本來是4：6，在戰術核彈扔下的那一刻變成了3：7，如果軍團那邊沒有更強的底牌，會輸也是情理之中。
當然，這是站在看客的角度分析，戰爭和玩撲克畢竟還是有很大的區別，就算是1/10的勝算也是有贏的可能性的。
不過。
今天賭場估計會很熱鬧了。
押了軍團贏的人，怕是得賠不少。
“要干預嗎？”耳旁的聲音問道。
“如果軍團那邊的千夫長還活着，就把他買下來，等軍團的使者來了可以做個人情。”
那聲音繼續問：“如果他死了呢？”
“那就和企業的人打聲招呼，提醒他們少用放射性武器，那東西善後會很麻煩。”
無論是軍團還是企業，他們的矛盾最好還是少摻和。這裡是河谷行省，無論是他們之中的哪一方都離這裡太遠。
“他們的矛盾咱們最好還是別摻合，得罪了誰都是個麻煩，討好了誰也沒有任何的好處。”
“不過畢竟是發生在咱們的地界上。”
“派人去調停一下好了。”
……
布朗農莊。
望着遠處升起的火光，躲在宅這裡的農場主瑟瑟發抖，嘴裡不住的唸叨着。
“核彈……戰術核彈……”
幼小的女兒困惑地望着父親。
“爸？”
“別擔心，親愛的，”妻子將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柔聲說道，“那裡離我們很遠。”
“滾！”
男人憤怒地一揮手，結果手背不小心抽在了小女兒的臉上，將那顆腦袋打飛了出去。
孤零零的脖子上跳躍着電火花。
妻子微微一愣，輕輕一聲嘆息，默不作聲地向腦袋走去。
看着滾落在地上的腦袋，男人微微一愣，迅速冷靜了下來，但嘴裡還是忍不住碎碎唸叨。
“該死……不會又要打仗了吧。”
“我們今年花的錢已經夠多了！讓我消停一會兒吧！”
……
貝特街。
一羣倖存者們望着不遠處的天空，從這兒往菱湖的方向看，只能看見一束很小的光芒。
很多人都從窩棚裡出來了，望着遠處的光竊竊私語。
餘虎看了一眼大哥，悶聲問道。
“哥，那是什麼？”
餘熊皺起了眉頭。
“不清楚。看距離不像是菱湖那兒的，好像是更遠一點的……榆木區？”
對於貝特街的倖存者們來說，那是個相當陌生的名字，只是偶爾能從北邊來的拾荒者那裡聽到，據說是一片被森林覆蓋的老舊城區，別說是能用的垃圾，就連一塊完整的磚頭都撿不到。
餘熊長這麼大也只去過一次，是追着鹿羣的足跡去的。回來的時候爲了避開血手的人，他可很是饒了些遠路。
餘虎愣道。
“離楚大哥他們遠嗎？”
餘熊點點頭。
“還挺遠的，有個20來公里吧。”
“哦，那還好，”餘虎鬆了口氣，撓着後腦勺說道，“明天我去看看小魚吧，她離家也有一段時間了。”
餘熊也有些想小妹了，說道。
“去看看她吧，希望她在那邊過得還好。”
餘虎：“哥，要不一起去？”
“我就算了，警衛隊還得訓練呢，我們每天還有巡邏任務，”餘熊揉了揉弟弟的腦袋，“你有空還是去城堡那兒學點字，反正冬天也有時間。”
老查理開的那個學堂？
那不是孩子纔去乾的嗎？
餘虎記得裡面好像都是些16歲以下的孩子，家裡的大人爲了省兩頓飯錢，把孩子送去那裡學寫字和算數。
“我學那東西幹啥……”餘虎愣愣道。
餘熊也不知道該咋解釋，畢竟他自己也是個文盲，最近上了夜校纔會寫自己的名字，只能含糊地說了一句。
“反正這是楚大哥弄來的東西，你學就行了，肯定會有用的。”
數公里外的前哨基地。
聽到聲音的夏鹽杵着柺杖，從武器商店裡走了出來，望着北方那道閃爍的光芒，愣愣小聲說道。
“……戰術核彈？這幫人打的也太兇了吧。”
1噸當量以下的戰術核彈在巨石城是能用籌碼買到的，只不過那東西很少有人會去買。
一方面是貴。
一方面是危險。
許多異種都很熱衷在放射性密集的區域安家，諸如裂爪蟹、夜魔、死亡蠍等等危險程度極高的異種尤其喜歡，那種放射性的能量會讓它們像磕了藥一樣的興奮，以及兇殘。
如果是在城區裡，那裡通常會成爲啃食者和爬行者的溫牀。如果是在郊外，很難說會引來什麼稀奇古怪的物種。
這時夏鹽忽然注意到，療養院的門口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和她一樣望着北邊的天空。
門口火把的光芒搖曳。
即使隔着有段距離，她也能看見那烏溜溜的大眼睛，寫滿了害怕和擔心。
嘆了口氣，她走過去，將手放在了小魚的頭上。
“那是什麼？”小魚小聲問道。
夏鹽罕見地放緩了語氣，柔聲安慰道。
“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沒事的，他們都很強，不會有事的。快回去吧，天色已經不早了。”
……
因爲一枚突然引爆的戰術核彈，整個清泉市北郊的倖存者都人心惶惶。
雖然偶爾也會有愣頭青扔個核彈炸異種，但那個威力可比這個小太多了，也就幾百公斤或者一噸左右的當量，聲音也沒這麼響。
有人說是軍團從北邊打過來了。
但沒人能解釋清楚軍團爲什麼要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也有人說是出現了超級變種人，當地倖存者爲了活命，引爆了戰術核彈。
但誰也想不起來，北郊還有哪個倖存者聚居地能有這本事，居然對付的了超級變種人。
而與此相對的是，《廢土OL》的官網上，此刻卻是熱鬧的像在過節。
事實上游戲內的活動對玩家們而言確實和過節沒什麼兩樣。
論壇上。
戒菸：“我靠，我特麼裂開了啊！走了10公里的路，連工地都沒看到，一發炮彈直接給我帶走了！（哭）”
伊蕾娜：“打架兩分鐘，跑步兩小時，是squad實錘了。（滑稽）”
夜十：“噫，老衲你又下來了？”
伊蕾娜：“你再叫我老衲！(`Д´*)9 ”
撿垃圾99級：“爽爆了！我特麼吹爆哈哈哈哈！我衝進戰壕裡一個滑鏟，爪子嘎嘎亂殺！就是這幫小怪不講武德，居然拿一捆手雷炸我！”
WC真有蚊子：“下次那鍋爐可得收錢了哦，不貴，就收你個成本價，100銀幣好了。（斜眼）”
撿垃圾99級：“靠！你搶錢啊！”
夜十：“好多眼熟的ID啊，話說咱這波死了多少人？”
伊蕾娜：“少說也有20個了，反正我下來的時候前面就倒了一排……哎，話說那個自動步槍掃的還挺爽的，衝過去就是一頓突突突，可惜還剩兩個彈夾沒打完，虧死。（滑稽）”
曉小笑書蟲：“肯定不止二十個，這次搞不好估計得破百！等一個被隊友補掉的小夥伴下來。”
瑪卡巴子：“哈哈哈哈哈！讓你們特麼的笑老子，傻了吧？這回都下來陪我了吧？”
夜十：“你可別吹牛了，我們好歹是死在了團戰裡，一會兒統計完戰利品還有錢拿，反正我覺得值了。（滑稽）”
伊蕾娜：“確實，那場面有夠壯觀的，簡直震撼眼球，尤其是後面那波跟着動力裝甲一起衝，反正我也覺得值了。（滑稽）”
瑪卡巴子：“#&@！”
就連垃圾君都上場了，瑪卡老兄徹底破防了。
論壇裡再次充滿了快活的氣息，大家夥兒們紛紛猜測着，這場大戰最後的收益。
買臺動力裝甲不現實，那玩意兒放其他遊戲裡少說也得是30級裝備，前期基本上不用太指望。
但買把槍總是可以的吧？
等了好些時候，差不多快到現實世界的中午，終於有人帶來了前線的戰報。
精靈王富貴：“兄弟們，我被補了！一共陣亡117人，死了一半多，太慘烈了！不過對面比我們更慘，聽說戰壕裡拖出來的兩千多具屍體，就沒一具是完整的！不過這次大概是發財了，我們繳獲了5輛輕型卡車，放在工事裡的補給還不知道有多少！現在就看戰利品怎麼分了！”
夜十：“嘿嘿，我的要求不高，只希望夠我把那把自動步槍買下來，實在不行那個紅點瞄具拆下來單獨賣給我也行，有鏡的槍和沒鏡的槍簡直是兩把武器。”
WC真有蚊子：“贊成！”
撿垃圾99級：“你贊成個雞兒！就你最猥瑣，買的槍都塞倉庫裡囤着，從來不帶！”
WC真有蚊子：“淦！我這不是下來陪你們了嗎！”
撿垃圾99級：“你別當老子沒看見，你那是土手雷自己炸了！”
夜十：“噗。”
瑪卡巴子：“哈哈哈哈哈！”
WC真有蚊子：“日你！”
無論如何，這場仗算是打爽了。
至於戰利品，就算想操心也操心不到，那是遊戲程序的事情。
大家紛紛表示，只希望策劃爸爸做個人，看在這波不知道得等啥時候才能上線的份上，死亡撫卹金能稍微給多一點。
要求不高，200銀幣就挺合理。
如果能到300銀，那就更好了。
論壇後面的話題，漸漸被P社玩家和格局們給主導了，從機槍手前移五米還是向後五米比較好，一直扯到了遊戲設定中的軍團和企業誰更強。
一個是極西之地的勢力，一個是極東之地的勢力，兩者平時根本不會有交集，但可能他們自己都沒想到，底下的人居然在中部的河谷行省打了一架。
根據官網公開的資料。軍團似乎走的是人海戰術的路線，搭配有其他陸軍學說。比如他們遇上的這支部隊，便是最常見的克隆人輕步兵+塹壕工事，兩門炮大概算是火力支援學說的體現。
優勢是低後勤壓力和鎖士氣，這些克隆人步兵就像被洗腦了一樣，或者根本就不是完整心智的人類，寧可送人頭也不投降。
至於企業，大概點的是“機動作戰”陸軍學說，全員都是武裝到牙齒的高科技部隊，機動性高，護甲強，不只有夜戰裝備，還有空中火力支援……雖然只是一架輕型固定翼，但總比沒有好。
表面上看後者的優勢似乎更大，裝備加起來也更貴，但戰場上的表現卻似乎並不如面板數據體現的那麼無敵。
當動力裝甲勢如破竹的切開了軍團第1道防線之後，很快面臨了一個尷尬的問題。
後面沒人了。
泉水指揮官：“……開拓者號最多隻能算是一支科研考察團，士兵都不是職業軍人，更像是冒險家，能打成這樣已經不錯了。如果是兩軍對壘，這種問題根本不存在，企業本部會沒有輕步兵嗎？我不信。”
雷電法王楊教授：“呵呵，真上了正面戰場，他們面對的就是幾百甚至幾萬和今天一樣規模的軍團了。能造出火炮，造個發動機會很難？都不用太黑的科技，搞個二戰水平的坦克底盤，扛個電磁炮在腦袋上，絕對比動力裝甲便宜。”
百萬雄師林登萬：“打不起來吧，隔着一整個大陸，補給線得拉多長？況且就廢土上這地形，一路上全是打游擊的異種，非戰鬥損耗直接拉滿了嘛。”
海鮮罐頭商人：“話說他們爲啥不走海路？海路明顯比陸路好走吧。”
威尼斯觀海公爵：“也許海上有海上的威脅。”
趴在墳頭嚇鬼：“對哦，也是……萬一直接來個克蘇魯級別的海怪，10個開拓者號怕也夠嗆。”
精靈王富貴：“咳，你們別吵啦，強不強，那不也得看運營商怎麼設定嗎？”
這話倒是說在了點子上。
不過並沒有人理會他。
遊戲現在還是封測階段，版本號都纔到Alpha，每個版本都像新遊戲一樣，天曉得後面還會有什麼離譜的玩意兒出來。
這些誰也說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