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煉氣士至,贏無涯來
十三四歲的孩童,拳頭能有多大力?
可是無聲無息侵入一位練氣七層修仙者身前的孩童,怎麼可能是真的孩童?
“嘭——”
當頭一拳,玉堂道人的面前開起了醬油鋪子。
紅橙黃綠青藍紫混着眼淚鼻涕飛舞。
那一瞬間,好似天地都充滿了色彩。
鼻樑骨被砸歪,鮮血橫流。
整個人斜着飛出十丈之外,落在河水之中,咕嚕嚕翻滾。
敖金撇撇嘴,輕輕收拳。
“又是個不能打的……”
“吼——”
河水之中,一聲嘶吼。
一柄金色長幡從水中衝出,其上三彩流光閃動。
這讓敖金咧嘴一笑。
一道金色的炫光從長幡之中撞出,一頭金光閃耀的猛虎朝着敖金當頭咬去。
從水浪之中衝出的玉堂道人滿臉鐵青,咬着牙,一手握着御靈幡,一手法訣變幻。
“御靈百轉,萬華歸元——”
“天風,浩蕩——”
玉堂道人的聲音之中透着玄奧的神魂震顫。
金光猛虎飛撲,身上的靈氣與煞氣結合,身周好似凝成一層金甲,向着敖金直接壓下。
神魂,肉身,靈氣,三方面聚合而擊。
這就是御靈道的御靈手段,不是尋常的操控異獸妖獸之法。
如此法門,也是御靈道能成爲盧陽洲大派之一的根本。
管他什麼孩童,出手就要全力!
看着這金光猛虎,敖金眼中發亮。
這當頭一撲,沒有大宗師境直接就會心神被奪,任憑猛虎一口吞噬。
而且,猛虎飛撲這一招之後還有後招,玉堂道人手中法訣不斷變幻,已經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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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猛虎雖強卻也只是練氣境的實力。
在一位金丹大妖面前,真的不夠看。
他敖金哪怕現在龍落淺灘,被收了妖丹,又滿身修爲退化無數,可也是金丹境的大妖。
是小小的金光虎能傷到的?
他探出手,一掌壓在猛虎的額頭。
小小的手掌與丈長的猛虎相比,不過一根小木棍般。
可這手掌抵住,那金光猛虎竟然瞬間溫順。
原本的咆哮聲化爲嗚咽。
探出的爪子也輕輕收回,低着頭,好似一隻家貓。
這一幕讓玉堂道人面色大變。
這一頭金光虎他從宗門師兄那高價購買,然後收爲御靈的。
光這一頭猛虎,就將他的身家耗幹。
尋常時候,這虎他都不捨得召出來。
他手上法訣連續變幻,卻怎麼也召喚不回自己的御靈。
怎麼可能!
御靈道的御靈怎麼可能會叛變?
這可是御靈道的根本!
“別瞎揮手了,你們那御靈法門是有缺陷的,低階靈智不夠的御靈很容易被搶奪走。”敖金一手揪住金虎額頭的長毛,得意開口。
此時的金虎溫順的低頭,根本沒有了之前那兇殘樣子。
“這大貓送我了,你乖乖離開,就當小爺沒看見。”敖金面帶笑意,揮揮手道。
送?
這等御靈怎麼可能送?
那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錢!
玉堂道人一聲低吼,手中御靈幡翻飛,其上又有三道御靈飛出,分別是一熊,一狼,一山貓。
三頭御靈身形一動,朝着敖金衝過去。
敖金冷哼一聲,擡起手,掌心的青黑色妖氣匯聚,凝成一團雲霧。
“嘭——”
雲霧炸裂,數十道青灰色的蛟龍虛影飛散,將三頭御靈裹住。
不但未能奪回金虎,連另外三頭御靈都被困住!
這是什麼手段!
玉堂道人只覺渾身發涼,頭皮發麻。
這裡可是凡俗世界,不是修行世界!
自己已經是練氣七層,手中還有中品法器,就算不能當真橫掃凡俗世界,也可以說不會有敵手。
可面前這小子是什麼人?
這舉手擡足之間的手段,就讓自己最強的御靈沒有了絲毫戰力。
怎麼辦!
握着御靈幡,玉堂道人一時間根本不敢再動。
敖金哈哈笑一聲,一手壓着金光虎,一手探出將那些妖氣全都凝成繩索,把三頭御靈妖獸往自己身前拉扯。
“小爺我多少年沒有打牙祭了,這送上門的血食,蒸煮煎炸可以輪着——”
敖金話沒說完,忽然眉頭皺起。
他的頭頂,不知何時,雲氣匯聚,化爲烏雲千丈。
雷劫!
自己不是渡過了天道雷劫,化爲金丹大妖了嗎?
怎麼還會有雷劫?
不是雷劫,是雷罰!
擡頭,看着那翻滾雲海,敖金忽然面色一白,擡手將鎖住三頭御靈妖獸的繩索散去。
散去繩索,頭頂的雲氣稍微平靜一些。
但滾滾雲濤之中,似乎有閃耀的雷光在醞釀。
“特奶奶的,小爺明白了。”
“凡塵天道的極限是不能動用金丹境的力量,我踏馬真是手賤。”
只是想要試驗一下自己境界提升之後的金丹境手段,都沒有一絲金丹境的力量,卻引來了天道的排斥。
現在別說再動手,趕緊逃命纔是正經。
敖金恨恨看一眼天穹,伸手在金光虎頭頂拍拍:“你先回去,等以後小爺尋伱回來當坐騎。”
他轉過頭,看向玉堂道人:“拿點買路錢來,小爺今天放你走。”
買路錢?
玉堂道人猶豫一下,看一眼天穹上涌動的烏雲雷光。
他大概猜到點東西。
不過他不敢賭。
擡手,幾張淡金色的銀票飛出。
敖金伸手接過,看每一張都是十萬兩白銀的面額,不由咧嘴一笑,然後擺擺手。
玉堂道人揮手將所有御靈收了,轉身飛遁而去。
敖金擡頭看看天上,口中嘟囔一聲,一頭扎進洛水之中。
半空的烏雲好似尋不到敖金蹤跡,又好似放棄這一次的天罰,化爲一片晴天暴雨,灑落河面。
此時,不只是洛水上游下了一場不過方圓千丈的暴雨,在洛水下游,洛京城外,河面上的水位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慢慢翻涌上漲。
當有人察覺時候,河水已經淹沒了河岸邊的河堤,將半個碼頭吞沒。
“這是怎麼回事?”
“洛水怎麼突然漲起來了?”
“這,難道是老天示警,我趙國……”
站在碼頭前的百姓全都滿臉茫然。
對於尋常百姓來說,這等非人力能揣測的力量,除了天地責罰還能是什麼?
“當——”
洛京城頭之上,金鐘敲響。
下一刻,洛京城外山林之間,連綿的鐘聲響徹。
景元觀中一道道身影飛身而起,駐守景元觀的道人們衝向洛水岸邊。
元和道人立在鎮妖塔前,眉頭皺起,緊盯遠處。
剛剛安定的洛京城,無數黑甲羽林衛和紅甲的玄月衛軍卒衝向南城城頭。
換上一身淡金色戰甲的趙城面上神色蒼白,此時立在城頭,雙目之中透出無盡凝重之色。
前方,洛水已經上漲了至少三丈。
詭異的是,河水涌出河岸卻沒有向着四周蔓延,淹沒農田,而是好似一條萬丈水龍,往洛京城涌來。
“這是,御水手段。”獨臂的鮫人族族長青霖立在城頭,面色陰沉至極。
“是煉氣士之力,加上被奴役的鮫人族。”
荀匡也是皺着眉頭,手中書冊握緊。
黃仙玉的面色透着絲絲蒼白,低聲道:“這纔是趙國天下真正的危局。”
“大爭之世,飛皇朝之爭,而是修習大道之爭。”
“煉氣士強者這是要以洛水淹沒洛京,獻祭兩百萬洛京百姓。”
他的話,讓身邊站着的公孫久微微一顫。
兩百萬百姓,這可是兩百萬生靈!
“天地,不在乎尋常生靈的生死。”擡頭看向天穹,公孫久輕嘆低語。
前方浪頭不斷翻涌,已經快要與洛京的城頭齊平!
這等天地偉力,別說尋常百姓,就是武道大宗師也無能爲力。
“護陛下出城,一路向北。”趙城咬着牙低喝一聲,然後飛身衝出城頭。
“在下趙國供奉堂大長老趙城,不知東海煉氣士有什麼訴求?”
鼓浪而不淹城,必然是有訴求的。
此時,城中兩百萬百姓就是籌碼。
爲這兩百萬百姓,趙城只要能答應的要求,都會答應。
“交出鎮妖塔。”
浪濤之上,有聲音響起。
聲音透着淡漠,好似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鎮妖塔?
趙城擡頭看向那浪濤,只見其上一道道青甲魚首的身影浮現。
那些青甲身影之後,纔是一位位身穿青黑長袍的煉氣士。
轉過頭,趙城看向立在城頭的王慶陽。
王慶陽面色凝重,拱手道:“鎮妖塔乃是我景元觀鎮妖至寶,豈可與人?”
“再說,此寶傳承自上古時代,我景元觀也無操控之法,便是想交出此塔也無能爲力。”
浪濤之上,沒有聲音回覆。
但不斷翻涌擡升的浪頭,就是迴應。
“王道長,事關洛京百姓安危,可有辦法?”趙城回過頭,低聲問道。
王慶陽搖搖頭。
他是真辦不到。
鎮妖塔在景元觀無數年,他們景元觀中根本就沒有操控之法。
就算如今師叔章立好似能放出其中鎮壓的妖,也不可能有完全操控鎮妖塔的辦法。
按照觀中典籍記載,鎮妖塔根本就不是凡人能夠操控之物。
趙城點點頭,身上有凝重的氣血升起。
他身後,城牆之上的軍卒身上,同樣有血色凝聚。
“諸位袍澤,身後就是洛京兩百萬父老。”
“今日要是洛京被淹了,那就讓我們先死。”
“諸位兄弟,告訴我,能不能守?”趙城仰天高喝。
“能!”
“能!”
一位位身穿黑甲和紅甲的軍卒放聲高呼。
“守!”趙城一聲高喝,身上氣血與身後那些軍卒的氣血相連,化爲一道三丈高的氣血長城。
這長城擋在城頭之上,將原本三丈高的城頭硬生生拔高到六丈,超過了洛水如今上漲的水面高度。
“氣血爲城,凡俗力量的巔峰。”黃仙玉輕嘆一聲,身形一動,飛落在城頭之上,手中劍出鞘。
“武荒城黃仙玉願與趙國諸位同守洛京。”
隨着他聲音落下,荀匡,公孫久,都是飛身而起。
天穹之上,層層雲光滾動,似乎與他們身上的力量牽引。
大宗師境,自有天道力量相合。
王慶陽看一眼前方,深吸一口氣,身上同樣有大宗師境的罡煞之力涌起。
“景元觀身爲鎮守宗門,當守護洛京百姓。”
他一步跨出,身上的仙道真元與武道真氣交錯,化爲一道道青色鎖鏈。
他身後的一衆景元觀長老、弟子,全都飛身上前,身上真氣和真元涌入鎖鏈。
鎖鏈橫空,擋在城頭之前。
這一刻,洛京南城之外,靈光與氣血交織,映照天穹徹亮。
那洛水翻騰的水光,都被這靈光氣血掩蓋。
“不自量力。”
浪頭之上,有聲音響起。
原本緩緩擡升的浪頭直接鼓動如輪,一個瞬間就再次擡升三丈!
洛水如同一條身長百里的青光巨龍,只要巨口張開,就能一口吞噬洛京城!
洛京,長公主府。
身穿紅甲的趙辭玉大步走出。
她身側,柳月手按在腰間的長劍上。
“卓玲,雨荷,你們護送陛下出城。”
“柳月,你隨我上城牆。”
趙辭玉一聲低喝,轉過頭看一眼不遠處站着的花白頭髮,身形高大的赫連吉舒,低頭便走。
柳月一揮手,一隊紅甲軍卒快步跟上。
其他人則是往皇城方向去。
“你不出手?”赫連吉舒身側,祝雲山的身影出現,面上帶着笑意。
“若是此時你都不出手,恐怕就算長公主能活下來,也不會跟你去北狄荒原的。”
赫連吉舒點點頭,又搖搖頭。
他目光從南城方向,緩緩轉向北城。
那邊,不知何時,已經雲氣激盪。
“祝先生,你可知天下第一強者贏無涯之名?”
贏無涯。
大秦皇帝,天下第一武道強者。
“先生會去南城吧,那本王就去北城。”
“能與天下第一高手過招,便是死,也無憾了。”
赫連吉舒長笑一聲,身形好似蒼鷹,飛天而走,往城北方向去。
祝雲山微微眯起眼睛。
城北,皇族供奉和百官護送新帝趙吉,就是準備出北城去。
大秦皇帝來了?
爲趙國皇帝而來?
赫連吉舒不是不出手,而是,要爲趙辭玉擋住更強者。
祝雲山轉過頭,看向南城的天穹。
“章兄弟說的或許是對的,功德,是此界修行的關鍵。”
一步踏出,他的身形化爲青色流風,向着洛京城南方向去。
洛京書院。
清雅的小院之中,兩位身穿紅色喜服的身影對坐。
“紅姑,按照人族的傳統,喝了這合巹酒,你我就算是夫妻了。”東方鏡將空着的酒杯舉起,面上帶着微笑。
“東方公子……”虞紅姑面上帶着羞色,將酒杯輕輕放在桌面上。
“娘子該叫我夫君。”東方鏡微笑開口。
虞紅姑張張口,面上羞紅,卻好似難以啓齒。
東方鏡輕嘆一聲,轉過頭,看向小院之外的城南方向。
虞紅姑擡起頭,目中不捨的情意一閃而逝。
“夫君是擔心洛水淹沒洛京城吧?”
她伸手握住東方鏡的手,輕聲道:“我可以出手,將那浪頭壓下去。”
東方鏡搖搖頭,低聲道:“娘子你若是不在鎮妖塔中耗費百年,修爲折損,或許能壓浪頭。”
“如今,你壓不住。”
聽到他的話,虞紅姑輕笑一聲,雙目之中透出晶亮:“夫君,你忘了,我還有一顆鮫珠。”
她的話讓東方鏡眉頭一皺。
鮫珠,那是鮫人族中強者一身修爲凝聚。
若是動用鮫珠,就代表要耗費一生妖道修行。
虞紅姑今日動了鮫珠,以後只怕連繼續修行的機會都難有了。
“夫君莫要猶豫了。”虞紅姑看着東方鏡,吸一口氣,“我知道夫君還有事情要做。”
“當年你孤身前往秦國皇城刺殺過贏無涯未果,他放你離開,你們曾約定,他日他來趙國之時,就是你們再戰之日。”
“如今他來了,夫君你自然要應約而去。”
虞紅姑站起身,將身上紅色喜服輕輕整理一下。
“能有這一場婚禮,紅姑已經滿足了。”
“夫君若是不死,紅姑或是還活着,我們便逍遙江湖,白髮不離。”
虞紅姑說完,轉身往外走去。
“娘子!”東方鏡低呼一聲。
“夫君,你可是七步無敵,一人一劍便能穿行萬里刺殺贏無涯的東方公子,今日,爲何這般躊躇不定?”虞紅姑輕笑,那目中卻帶着淚花。
她身形一動,消失在原地。
東方鏡手掌輕輕握緊,緩緩閉上眼睛。
“好。”他輕輕低語,然後身形踏出小院。
景元觀,小院之中。
手中握着劍的沈遠神色凝重,他身旁,卓雲盤膝而坐。
青月和虞夢夢此時都是焦急不安。
唯有偏廳之中的章立,手中墨筆絲毫不亂。
一張符籙成形。
御水符。
長案上,還有層層疊疊數千張同樣的御水符。
等符籙繪製完成,章立擡手一揮,將所有符籙都收入儲物袋,方纔擡頭看向屋外。
站起身,他緩步走到小院臺階前,雙目眯起,看向遠處的鎮妖塔方向。
“好濃郁的妖氣,還有仙道修行之力。”
“這是絲毫都不加掩飾了?”
鎮妖塔方向,此時妖光與氣血真元激盪!
“元和有守護鎮妖塔之責,師祖你要將鎮妖塔送人,那就從元和的屍體上踏過去!”
一聲暴喝,迴響震盪!
一道沖天的氣血之柱升騰而起。
武道大宗師境!
下一瞬,一聲長笑響起:“呵呵,當年的毛頭小子,如今已經是大宗師了,怪不得敢攔貧道。”
“貧道離開景元觀近百年,你們都忘記了,貧道纔是景元觀的觀主。”
離開景元觀百年的觀主。
唯有一人。
百年前,景元觀觀主,大宗師境強者,雨輯道人。
章立搖搖頭,身形化爲一道清風。
再出現,已經在鎮妖塔外百丈虛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