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進宮五個多月,皇上恩寵不斷,可是一直沒有喜訊。”
面上露出一絲愁容,顧若影皮笑肉不笑地道:“哀家特意親自過來送這尊送子觀音,希望皇后儘早有好消息。”
阮綿綿瞧了瞧那尊送子觀音,眼底劃過一絲笑意,聲音低柔:“本宮倒是覺得,這尊送子觀音留在太后娘娘那邊爲好。”
不等顧若影開口,阮綿綿輕輕淺笑道:“太后如今這年華,父皇的妃嬪大多數都有孩子承歡膝下,單單缺了太后娘娘這邊。”
顧若影面紗悠地變白,尚且來不及發怒,又聽阮綿綿淡淡道:“看這尊送子觀音在明清宮中也供了段時間,周身還帶着淡淡的檀香。太后娘娘與其擔心本宮這邊,還是仔細些侍候太上皇,將來老了,或許還能有孩子承歡膝下呢。”
這話,阮綿綿雖然說得客氣,可是話中的意思,盡是嘲弄,可謂半點兒也不客氣。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尖銳地諷刺一個人了,竟然有人非要往她這邊撞,雖然不會頭破血流,但是傷心傷肺,倒是難免的。
靜之氣得瞪圓了眼睛,面前那個女人,居然這樣諷刺太后娘娘。比起之前她就九幽宮時,那會兒在九幽宮的她,倒是走運了。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連太后都不放在眼中!”靜之氣得跳腳。
眉心微微蹙了下,小腹再次開始陣痛,一抽一抽的,像是有刀子在裡面不停地攪動着,面色又白了幾分。
眼底一片淡然,看不出半分不適。
阮綿綿勾起紅脣,雙眸溫和:“區區一個奴婢,竟敢在九幽宮中對着本宮大呼小叫!呵,看來上次掌嘴力道太小了,長不了記性!”
面上露出一絲懼色,想着太后娘娘在這裡,靜之的膽子又壯了不少:“靜之是奴婢不錯,這裡是九幽宮不錯,但是到底還是皇宮!”
顧若影已經在幾乎爆發的邊緣,聽着靜之的話,握了握拳頭,聲音冷冰冰的:“是啊,這裡是皇宮。既然是皇宮,就要按照皇宮裡的規矩來。”
“來人啊,皇后以下犯上辱罵哀家,給哀家張嘴!”說完,顧若影示意他身後的侍衛上前。
侍衛剛一動,新竹連忙護在了皇后跟前,同時主殿外的侍衛,全都聚了過來,將太后一行人圍在中間。
顧若影面上露出不敢置信之色,什麼時候,她一個太后,居然會被一個皇后欺負到這種份上?
在崇明宮被壓制了一次還不夠,這會兒鳳九幽不在,這些個侍衛眼中,也都沒有她嗎?
靜之忽然眼珠一轉,她在九幽宮中吃過虧,忙小聲湊近太后的耳朵道:“娘娘,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個女人,什麼都做得出來。”
顧若影雖然氣憤,可是她心底是非常明白的,若是真的動起手來,她帶過來的侍衛,未必是九幽宮侍衛的對手。
而且,太后的人與皇后的人動手,太上皇有言在先,讓她對皇后多多擔待。這會兒爆發,莫說鳳九幽那邊沒有好臉色,太上皇那邊也難以應對。
越想,顧若影越氣,什麼時候,她竟然到了任人欺負的份上?從進宮到現在,這後宮中,甚至是那些大臣,哪個對她不是畢恭畢敬的?
“娘娘。”靜之見自家娘娘臉上的怒色越來越沉,忙小聲道:“娘娘,您曾經對小小姐說過,皇上這會兒正寵着那個女人,若是現在動手,皇上必定會盛怒的。”
顧若影吸了口氣,又再次吸了口氣,呼了口氣,又再次呼了口氣,總覺得,胸腔中的怒火,沒有辦法承受。
這會兒不能對面前的賤丫頭動手,她只能忍,只能等。這後宮,這帝王,自古以來有幾個專情的?
鳳昭帝如是,鳳九幽自然如是。
好,她忍!
顧若影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底雖然盡是怒氣,不過臉上卻露出譏諷的神色:“確實夠大膽,難怪玩了這麼久,皇上都沒膩。”
新竹面色一變,怒視着太后結結巴巴道:“你……太后娘娘,您是一國太后,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阮綿綿讚了新竹一眼,一手無意識地撫着小腹,抿了抿脣淡淡道:“這個時候,她能忍着沒有發火,已經很難得了,還指望說話好聽?還指望着記得身份?”
尚未壓下去的怒火再次冒了起來,顧若影望着阮綿綿,幾乎是咬牙切齒道:“夠牙尖嘴利的,不過不要太得意。”
“再過半月便是皇上的選秀大典,到時候新秀入宮,哀家倒是要看看,你還能不能這麼囂張跋扈!”
嘴角噙着冷笑,顧若影得意的道:“皇上再寵你又如何,新人進宮之後,你失寵之時,哀家會等着,等着看你跪着來求哀家!”
高傲地擡了擡下巴,顧若影得意地看着對面的女子。分明,從她眼底看到了一閃而過的痛苦之色。
再牙尖嘴利,也不過是牙尖嘴利而已。嘴皮子功夫,如果不是因爲那個女子太過尖銳,她怎麼會那般容易便被她激怒?
之前後宮中,新進宮得寵的妃嬪不計其數,說話難聽的,尖銳的、刺耳的比比皆是。
可是到了最後呢,不都是落得曝屍荒野的下場?
眼底劃過狠毒一色,她顧若影會等着,等着那個女人失寵的那一天到來。到了那個時候,她倒是要看看,她會怎樣跪着來求她,向她搖尾乞憐。
一個低賤的連宮女都不如的青樓女子,竟敢三番四次挑戰她的權威,竟敢諷刺她生不出孩子!
阮綿綿身體不舒服,這會兒痛得厲害,只是聽着顧若影的話,看着她高高在上的姿態,便忍不住淡淡笑道:“太后這話終於說到了實處,這會兒除了等,太后似乎別無選擇。”
“娘娘。”新竹拉了拉自家娘娘的衣袖,眼底帶着懼色。
阮綿綿掃了她一眼,示意安撫的眼神,示意她別擔心。
她本就不想在這宮中多待,哪怕是一日半天,都覺得煩悶。若不是因爲有不得不留在這裡的理由,豈會讓顧若影在她面前怒喝?
唯一滿意的是,與顧若影幾次見面交鋒,似乎吃虧的那個人,都是顧若影,而不是她。
不過顧若影說的不錯,帝王之愛,呵,這後宮中,紅顏白骨何其多,得到過帝王恩寵的還少嗎?
可是最後的結果呢,素來只聞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心口越來越悶,小腹也越來越痛。阮綿綿一直強忍着,這會兒視線在空中與顧若影妒恨的時下交匯,眼底一片冷然。
以爲她會怕嗎?
會的,她確實怕。
可是很早很早以前,鳳九幽就已經將她放在了風口浪尖上,哪裡還有讓她後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