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被摧毀的那座破樓船內。
八名內天道神靈隕落之所。
幾點鬼火輕輕跳動，凝成了四條天道也無法捕捉的虛影。
‘羲和’輕聲道：“內天道已被同化。”
‘望舒’輕聲道：“外天道吸納了我們的印記，不過這些印記好像都被外天道封禁，我們已無法感應。”
“那不重要，失去了內天道幻境，憑你我已無法左右天道主體的意志。”
‘羲和’道：
“現在你我已順利脫離內天，這纔是最要緊之事。
“接下來就按此前謀劃那般，你我去投奔冥河老祖，最快速度掌控血海，其餘道友繼續經營人族內部，尋找人族高手道心之間隙。
“洪荒鬥法，多重寶物，人族興起後，天仙境、真仙境戰力大多隻能配備仙寶與煉製出的低劣靈寶，故開始鑽研你這般鬥法之技。
‘羲和’略微思忖，隨之輕輕搖頭：
“對我們而言最重要之事，就是找到自我存在有何意義。
當然，這些話她也不能明着說，只能在心裡暗戳戳的吐槽，而後雙手託着下巴，對着遠處的湖光山色微微出神。
李平安道：“弟子道境提升偏快了些，修道日短，且諸事煩雜，所擅術、符、陣都已跟不上自身道境。”
在說啥呀？
李平安額頭掛滿黑線。
“既如此，伱且來展示一番。”
不讓她蹭修行法和大道感悟就算了，神通什麼的都不讓蹭嗎？
還超脫者咧，小氣的要死！
“然，大道錚錚，皆在於一力。
棺中靈略微擡手。
就很難評。
待李平安施展了自創的槍陣，落回棺中靈身前，棺中靈化作的老者沉吟幾聲，目中多是思索。
……
“是。”
靈鷲山，秘境小天地。
“爲師對洪荒天地之神通大多略懂，平安，你可有自身喜好神通？”
握住長槍的一瞬，他全身迸發出強烈的戰意，渾身的肌肉微微鼓脹，行如松柏、緊繃似弓，隨之身形躍起，化槍陣、凝槍影，打出了漫天流光，又將萬千槍影合而爲一，一槍點皺了乾坤。
“洪荒世界、神通萬千，先天生靈自道而生，往往有神通自生，後天生靈脩道得靈鑽研術法，也可得神通之威能……”
前方，自白雲上懸坐的老者，正緩緩講述今日課程。
‘望舒’道：“新天帝必須除掉。”
“你這陣法融合的倒是不錯，但依舊有頗多破綻。”
伴着嫋嫋清氣，李平安與龜靈靈一同坐在高臺角落。
李平安有些汗顏。
棺中靈緩聲道：
“只有掌握天道，纔有機會探明天地之理，才能去思考這般問題。”
這其實是師父清素教他的。
您確定那是教學對戰，而不是對此前諸事的發泄？
好傢伙，雖然他現在道軀實力突飛猛進，但結結實實被揍了幾十次！
每次都是被打的只剩半口氣，然後龜靈靈趕過來給自己療傷！
棺中靈擡手撫須，溫聲道：“那爲何此前爲師與你對戰打通你道軀玄關時，爲何不見你用這般術法？”
她咋聽到的就是些嗡嗡聲啊？
“術法通神，可稱神通。”
龜靈靈眨着一雙靈動大眼。
“以及搞懂，我們是誰這般問題。
那兩名男性容貌的內天神靈低頭行禮。
李平安道：“老師，弟子擅用長槍，對陣法與符法也算有些心得。”
不過，這種教學方式，也讓他的抗擊打能力和自身意志力有了明顯的提升。
“以術成法，是爲術法。
“當你我自血海復生，再嘗試掌管天道之力。”
“此事只能借冥河之力，冥河被奪了元屠劍，對新天帝恨之入骨，我們如今手中的籌碼，就是能憑那些被外天道同化的印記，短暫影響外天道運轉，這是冥河唯一之機。”
三道虛影同時應了聲，而後靜靜站在破損樓船的角落，朝主天地的方向遠遠注視。
李平安起身應了聲是，隨手拽出一把早年常用的仙寶長槍。
“你能自行悟透此間謎題，懂得集合自身之力，以一貫之，委實不錯。”
不過，在第三位老師面前去提其他老師，多少有些不禮貌……李平安只能含笑點頭，老老實實坐回龜靈靈身側。
棺中靈化身撫須輕吟，緩聲道：
“爲師所掌握神通太過龐雜，你且說自身喜好。”
李平安想了想，看了眼龜靈靈手中的小盾，出聲道：“弟子想學三種、三樣神通。”
“哪三種？”
“一是攻伐神通，此神通一出，可敗同境界、可斬較高道境之靈；
“二應是防禦神通，若用此神通，面對同道境敵人圍攻而自身立於不敗之地。
“三爲遁走神通，此神通越高明越好。”
言罷，李平安用一雙清澈的眼神注視棺中靈。
棺中靈略微沉吟，並未覺得李平安所提要求有些過分，直接道：
“爲師有一門神通名爲八卦焚天陣，乃爲師那方世界的人皇伏羲氏凝聚一身大道感悟所聚神通，與你這般槍陣而言，也算有異曲同工之妙。
“此神通可願修行？”
李平安：聽您這話的意思，還可以換更厲害的？
李平安拱手道：“老師教什麼，弟子就學什麼，弟子道境低微、修道日淺，老師已至超脫之境，見識自是遠在弟子之上。”
“善。”
棺中靈微笑頷首，自袖中取出了一面八卦盤，推至李平安面前。
此盤並非鬥法用寶物，其上刻畫着八卦之變化，仙識探入其中，自可見那‘八卦焚天陣’之諸多絕妙。
“依你悟性，此法三年可入門、十年可小成，只需修至小成，已可橫掃金仙之境。”
李平安捧着八卦盤，朗聲道：“謝老師傳道。”
一旁龜靈靈眨巴大眼，目中多是好奇。
李平安偷偷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這玩意只要帶出去了，自然可以給她把玩修行。
棺中靈又道：“爲師所擅防護神通其實大多與靈寶、陣法有關，你既已有一門陣法演變而來的神通，防護神通倒是不可多學陣法，以免混雜……你可知十二祖巫之共工？”
李平安答曰：“弟子知曉，共工乃水之祖巫，曾爲上古頂尖大能，共工怒觸不周山之事洪荒聞名。”
“常人都知共工擅控水，卻不知共工之道軀，乃十二祖巫中最堅固的三巫之一。”
棺中靈撫須而笑：
“在爲師原本的天地之中，共工之屍身被爲師湊巧撿走，凝其道軀、煉化爲寶，自他道軀之內參悟出了一門鍛鑄肉身之法。
“你此前曾悟靈蛻之法，若你靈蛻之法與這門肉身修行之法能互相映照，自可鍛鑄強橫之道軀。
“此法爲師傳授與你，自有無窮妙用……不過，此法不宜讓巫族知曉，免得他們覺得你褻瀆了共工之屍身，哈哈哈。”
李平安：這有啥好笑的嗎？
不過，這門功法他還真挺期待的。棺中靈屈指輕彈，一顆湛藍色寶珠緩緩飛來，李平安仔細感應，自其內感受到了洶涌澎湃的血氣。
其內不只是承載了一門功法，還承載了另一個世界的共工精血。
李平安也不客氣，接過寶珠、仔細感應，當他和天道都確定沒什麼問題後，纔將寶珠煉化，暫時納入體內溫養。
隨之，棺中靈卻是犯了難。
它自也擅長遁法，但這些遁法大多是要數千上萬年纔可修成，最重修行者對乾坤大道的感悟。
而不涉及乾坤大道的遁法，能拿得出手的又只有寥寥幾門，且威能也只是勉強湊合。
“爲師有幾門遁法適合你之道境，你且聽聽學哪樣。”
李平安道：“老師您爲弟子挑選就是。”
這老頭笑着搖搖頭：“第一門遁法名爲縱地金光，就算是普通元仙也可施展，遁速與自身道境、修爲息息相關。”
縱地金光？
這名字聽得有些耳熟。
李平安繼續聆聽，棺中靈一連說了六門遁法。
有凝雲穿梭之術，有造霧掛善之法，有五行遁轉之秘，有陰陽逆轉之理。
一直到，棺中靈提及第八門遁法。
“此法名爲金烏貫日訣，可修得金烏之極速，也可施展十日臨空之神通，鬥法與遁術都可兼顧。”
李平安靈機一動，想到了自己從帝俊殘魂處得到的各類秘法，立刻道：“老師，弟子想學此法。”
“哦？爲何？”
棺中靈化作的老者目中多是疑惑。
李平安笑了笑。
他總不好說，是爲了更好的做一名父親。
“弟子對金烏之法比較感興趣，因帝俊曾是上一代天帝。”
“原來如此。”
棺中靈再次屈指輕彈，一片金羽落在李平安掌心。
棺中靈道：“此三神通，皆需你靜心修行，爲師的初次授課也至此結束，稍後你留在此地將此三神通修至小成方可離去，此界龜靈聖母恰好與你做對練之用。”
龜靈靈不滿地撅嘴。
她又捨不得打自家師侄，想要個龜肉沙包直接說唄，還一點好處都不給她！
李平安欲言又止，起身對棺中靈做了個道揖。
棺中靈撫須而笑，身形緩緩上升，化作一縷清氣便不見了蹤影。
李平安一屁股坐回了蒲團上，瞧着各處風景，目中多是感慨。
這叫啥事。
一個很可能是最終強敵的傢伙，竟成了自己的老師，而且還悉心調教了他這麼久，讓他實力突飛猛進不說，還沒有做任何後手佈置，像是單純爲他提升實力。
龜靈靈傳聲提醒：“大師侄不要大意，這功法可能有古怪，咱先幫你檢查檢查。”
李平安笑着將那八卦盤遞了過去。
龜靈靈只是看了幾眼，忽然扭頭飛去高臺邊緣，低頭開始不斷乾嘔。
李平安不明所以。
咋了這是？
“可惡！那老頭還設了禁制！”
龜靈靈憤憤不平地罵了句：
“我又沒想偷學！小氣死了！”
李平安不由莞爾。
他不着急修行，在四處繼續探尋，並未發現這個天地的出口在何處，又駕雲四處查探，在小天地邊緣碰到了無形壁障。
看來，只有完成這位老師佈置的作業，才能自此地離去了。
悟！
李平安施施然回了龜靈身側，伸着懶腰嘆了口氣，掛念着外面諸事的他並未停下歇息，將八卦盤、湛藍寶珠、金烏之羽懸浮身前，元神自胸口飛出、於身前盤坐，開始仔細參悟三門神通術法。
這小天地的高空。
藏身在此的棺中靈，笑呵呵地看着下方正自悟道修行的李平安，目中劃過了幾分狡黠。
‘這小子若是五年之內能走出此界，貧道以後也不必圖謀這天地什麼了，專心教導這塊璞玉得了。’
‘悟性當真了得，甚至還在當年的貧道之上，貧道當初能贏也就是沾了悟性的光。’
‘第一次授課就被他抽走了一點天地本源物，着實令貧道心痛……他能在這麼短的歲月抵達金仙六品之境，卻也十分難得。’
‘開始悟了，哈哈哈，八卦焚天陣凝聚另一個世界伏羲氏的心血，最難參悟，此間蘊含的陣道無比玄妙，遠非你現如今掌握的陣道可比，好好在此地待着吧。’
‘若讓你兩三年就離了此地，倒是會讓本界三清嘲笑貧道之法太過簡陋。’
棺中靈撫須輕笑，隨手鋪了個雲牀，散去僞裝出的老道身形，顯露出了那渾身七彩窟窿、彷彿被什麼怪物啃食過的可怖軀體，輕輕嘆了口氣。
“我輩修行多高志，怎得三兩空空，幾許寂寞。”
他閉目凝神，極其緩慢地修復着道軀之傷。
過了大概兩三個月，下方傳來的鬥法聲，讓棺中靈微微側目。
李平安手持一把靈寶長槍，與手持雙劍的龜靈靈切磋爭鬥。
兩者激烈鬥法時，李平安穿梭過的區域留下了虛淡的影子，待這些影子滿了六十四之數，憑空綻放八卦盤之影，道道槍影驟然爆發，半個小天地內的靈氣迅速匯聚。
龜靈靈輕咦了一聲，立刻全神應對。
身爲大羅金仙，她自是無懼此刻李平安的法力。
但漫天爆發的槍影已有上品金仙鬥法之威，且變幻莫測、角度刁鑽。
龜靈靈最初不願被打到，左閃右躲頗爲狼狽；後面索性只護持臉蛋、頭髮等要害，也被打的連連後退，口中讚歎不絕。
李平安身形出現在八卦大陣之外，拿了兩枚玉符，快速寫下心得感悟，手中由槍換劍、身形再次前衝。
他的八卦焚天陣，已入門。
……
又兩年半後。
棺中靈黑着半張大臉，低頭看着正在山溪間脫衣洗澡，準備外出的李平安，嘴角輕輕抽搐了幾下。
這什麼洪荒悟道石轉世！
它突然覺得原天地中的伏羲氏也不過如此了。
瞧着在那洗白白的李平安，棺中靈沒好氣地點出一指。
李平安腳下突然出現乾坤破洞。
他反應神速扯出一件長袍圍在胯部，下一瞬就覺眼前光影變換，已出現在靈鷲山的山壁前。
正打坐的燃燈與大鵬鳥同時睜眼，龜靈靈飛出光壁，抱着自己的龜殼呼呼大睡。
李平安淡定地佈置結界包裹自己身體，快速更換衣物。
“大鵬，我父何在？這幾年可有什麼大事？”
大鵬鳥忙道：“陛下，大志老師兩年前曾來看望過，留下了此物，說是讓您知曉下就可，莫要穿幫，他幫您提升了點名望。”
嗯？
李平安有些不解，隨手將鑄雲宗開發的留影玉符攝入掌心，仙識探入其中。
他整理青袍的動作一停，驀地瞪大雙眼、屏氣凝神，瞧着留影中那威風凜凜的白衣天帝。
怔愣片刻後，李平安又立刻看向自己的靈臺角落，看着角落中那一抹並未給父親看過的霞光。
非子劫，實父劫！
怪不得是父子神通顯露！
可這父子神通不該是依存於天道嗎？爲何天道對此並未提醒？
李平安動作很快恢復，目中滿是思索，已是要立刻趕去父親身旁……把父親的白袍通通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