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巒一般的地脈古樹終是倒下，其摩天般的軀體橫倒在大樹上，幾乎觸碰到天斷山脈的同時，又化作了另一處與天斷山脈比肩的山嶺。
雄壯的另一座奇蹟。
樹幹流火，內核燃燒，或許過上幾百上千年，待到西州上再次遍佈人煙後，地脈古樹的殘骸就會成爲當地人口中的又一處地標。
“燃盡了麼？”
“可惜了，這株地脈古樹是個好寶貝，不知大羅道地還能否再種一株出來。”
“之前不是說已經有消息了麼。”
“說的乃是江州的紫薇陳，可惜那家出了個妖孽，在發現了大羅道地有這個念頭後，既把紫薇山隱入了虛空，現在沒了紫薇山上的一衆祭品，江州很難再湊夠種出一顆地脈古樹的祭品了。”
“那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如果沒有了地脈古樹，靈界抽取在我等身上道行的力度比如會變大，今後我等修爲別說進步，就是維持現狀都很難，更別說族內的那些後輩”
“呵，要你這麼說，在你家領地上種上一顆可好？”
“你”
“你什麼你，這地脈古樹說穿了就是這麼一回事，毀一地之造化換取大家平安，你若是真的希望有，那麼爲何不會是你家？”
“你們別忘了，還需要有祭品，沒得祭品可種不出地脈古樹，更種不出黑菩提來”
“.”
一衆與虛空中交流得念頭爲之一頓，似是再次想起了當年那一出驚動整個玄天界的盛大血祭，亦或是屠殺。
地脈古樹好是好，可這種‘好’千萬不要落在自家的身上才行。
“既然此番事了，我就先離開了。”
“我還有事，就不陪各位了。”
“同往！”
“一起一起，我也要早些歸家，讓家裡的那羣近兩百年出生的孩子提前適應靈界的威壓.”
似是怕自身被大羅道地注視到，一衆之前還談論吩咐的念頭紛紛離開這片區域。
當然，他們也不是說走就能走的。
神念延申至東玄州，既得像那位化羽仙尊交一批‘過路費’，沒有白來一趟得道理。
神念沒法交，就把這一道神念留在東玄州。
至於什麼時候才能把這一綹神念取回，既要看這些人的子孫後輩什麼時候來提他們的老祖交這一份款項。
長生真君們的神念來時悄無聲息，可離開時卻是化作一顆顆晶瑩的寶石，炸成一團團的金光，分散向整個東玄州各地。
聲勢浩大。
若是不知底細的人，怕是會以爲有什麼至寶出世。
對此，還處於頓悟狀態的陳知行眉頭稍皺，
這些人的暗中窺視他自然是早就察覺到了，可見到都是一些探索過來的神念後就沒有過多去理會，沒想到這些傢伙離開時居然還弄出這麼大的動靜。
“真的就這麼不把三大聖地放在眼裡麼？”
陳知行沒有出手去攔截那些神念結晶體。
雖然那些東西對修行人來說，的確算是一種至寶，與涅槃境以上的修士而已都是可以強行吸收其中記憶，用以提前替換長生境之玄妙，可這些東西對眼下的陳知行而言已經用處不大。
‘或許過不了多久，這東玄大地上，即又會出現一羣撿到‘老爺爺’的幸運兒，從此在修行一道上豬突猛進了吧？’
呼吸之中這般的念頭與陳知行的腦海中一閃而逝。
到了他如今的境界，卻是已然能夠理解到當初自己遇到的那些個‘主角’的外掛，都是些什麼玩意了。
像是仙劍青雉，既是劍身內留有一道混雜了金性的長生神念。
而那表現的神乎其神的‘推演’之書，其本質則是推演一道的長生神念結晶混雜金性。
其他亦是如此。
最誇張的，則是那位孕育子嗣就能變強的李長生，那一位當時所處的境地，並非是他以爲的有子嗣就能變強，而是處於正在讓一道繁衍一道的金性在其體內‘復甦’，而產下衆多子嗣的行爲，則是這個復甦過程中需要的一種儀式。
真正有所意外，並非金性產物的，就只有隕落心炎和小綠瓶這兩樣天外來物！
至於石昊。
思考片刻後，陳知行緩緩給出答案。
“九人之主，若五外力干涉，真正算得上是天驕的也就只有石昊一人。”
他不曾在石昊的身上察覺到外人安插的長生念頭或是金性，也就是說，石昊這孩子是真的大鵬一日隨風起，金鱗風雲既化龍。
相比起他這個因穿越添加了外掛的妖孽，那孩子纔是真正的集齊一界氣運而誕生的時代寵兒！
“可就算是這樣，其一路上的成長也有着命運的推動，無論是之前的柳神，還是現在的我，都是助長其修爲，爲其增添助力的存在.是世界的意識，還是說真的就是命運麼。”
迷離之間，伴隨着陳知行對這個世界的又一份領悟，整個西州上空的靈氣開始形成漩渦的模樣，不斷向他體內灌入。
就這樣，從日出到日落。
不知幾個日夜過去，待到地脈古樹殘軀周邊流淌的岩漿開始凝固時，再次睜開雙眼的陳知行的修爲已然更進一步。
“絕顛八重了麼。”
實打實的力量充斥着陳知行的身心，令其在感慨之餘稍有滿足。
絕顛境與長生境是不同的。
如果說長生境界是以規則爲手段，以掌控世界的規則之力以做手中刀盾攻伐，那絕顛境既是天玄界的修士們最後一次以‘自身’‘我’這個概念來強化自己。
並非是去適應規則，掌控規則，而是單純的讓自己變得更加的強大。
而這種強大，與絕大多數修士而言，纔是真正屬於他們自己的。
陳知行也是這般！
以拳摧山！
以氣分雲！
以鯨吞之姿駕馭江河！
以破界之力橫行四海！
“力量的感覺麼，待到突破至長生境後，就要提前考慮環宇界一行了。”
念頭生起，陳知行自地脈古樹的軀幹之上起身。轉身離開。
再對這一株曾經擁有整個天玄界眷顧的神樹不存任何留戀。
天斷山脈。
就在陳知行與西州的這些時日裡，被其仍在這裡的石昊，算是體會了一遭什麼是正常人所經歷的人情世故。
遭遇毒打！
真的是毒打！
那一位鐵劍門的天劍老人雖然修行天資不行，可只是掄起對敵的武力來講，卻是強的可怕！
哪怕與其交手時，石昊的心中留存了少許‘這是馨兒與月兒’的祖宗的念頭，沒能夠全力以赴，可幾頓打下來，石昊也發現了，哪怕是自己全力以赴，估計也會被這位天劍老人吊起來打！
“怎麼可能！就甘州這種連個絕顛境都沒有的環境裡，怎麼會出現伱這種怪物！”
“誰說沒有，咳咳，我甘州比起他州雖稍顯勢弱，可好歹還是有着一位崇明尊的。”
“崇明？他是絕顛？”
“是崇明尊，其本體乃是一百七十年前自西州飛來甘州避難的絕顛兇禽，在其發現我甘州乃天府之地後，既選擇定居與我甘州的崇明山上，乃我甘州第一尊者。”
“一隻鳥兒？”被綁在樹上的石昊瞪大雙眼，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不要麪皮的人，居然還能把一隻妖怪算作自家州域的頂級戰力？這也太無恥了吧！
“是崇明尊。”
天劍老人說完又咳嗽了兩聲，然後一巴掌落在了石昊的頭頂：“別看不起人啊，就以我甘州與你北域石家來論，雖說你我二域境內的修行資源沒有其餘三域充足，可正是因爲在這樣窮困的環境裡，能夠修行到如你我這般涅槃境的修士，其無論是天賦還是才情，都不是其他大州的同位涅槃境能夠比得了的。
這些年來老夫也不是一直都留在這天斷山上，也曾經走訪與其他各州郡，亦是交手過不少的天驕之輩。
見過他們，交過手，所以才能加能夠了解得到自身的定位。
別看老夫只是區區涅槃二重，可這只是因爲沒有資源罷了，若是真論起來，老夫可以毫不自誇的說一句，但論戰力，你祖爺爺我在涅槃這一個大境界裡也算是少有的強者了。”
“有多強？能進上一屆東玄大比麼？”
“若是不想要命了的話，自然是可以進的。”
“哈？”
“你哈什麼，東玄大比罷了，老夫年輕時又不是沒參加過。”又一巴掌落在石昊的腦門上，隨即天劍老人嘆息道：“可惜老夫的修行天賦還是差了些，又是生在甘州這種資源窮困之地，哪怕當時我已經在東玄大比上有了一些聲勢，可大比結束時，還是不曾北那三大聖地的仙人門看上。”
石昊聞言也不是說話，眼珠子倒是滴溜溜轉個不停。
天劍老人見狀，忽然笑道：“你這是又起了什麼壞心思。”
“沒有，我哪兒敢啊！”
“聽老夫勸你一句，以後遇到類似老夫這般同境界的老而不死的老東西，若沒有真的衝突，那還是能躲着點就躲着點纔好，不然以後還有得你苦痛來吃。”
“嘿嘿嘿，我記得了。”
“嗯，記得就好，記得就好只有吃了虧，才能記得牢固一些，這樣對你就很好。”
天劍老人笑着應道。
然後又是一巴掌拍在石昊的腦門上。
不打不行！
剛剛打架的時候，面前這個小輩居然藉着因爲地處天斷山脈的緣由，生出了以山上衆生的性命威脅他的念頭，雖然這念頭只是稍稍顯露，沒有真的去施行，可天斷老人覺得自己還是要提前給石昊‘矯正’一下。
哪怕這種矯正只是暫時的，哪怕明知道起不了多少的作用，哪怕石昊背後的那位師傅是他得罪不起的尊上，可若是不這般去糾正一番，天劍老人心中難安。
“對了前輩，你剛剛說了那麼多，可還是沒回答啊。”
“回答什麼？”
“若是把你放到上一屆東玄大比上，你能拿個第幾？”
“第一。”
“哈？就你？第一？！”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依稀記得當初聽到的傳言中，上一屆的天玄大比是以真吾境爲論，我一個涅槃境摻入一羣真吾境的戰局之中，拿個第一不是理所應當。”
“可我記得上一屆天玄大比之中，是出了幾位在賽場中突破涅槃境的天才的啊？”
“然後呢？”
“然後，前輩你.打得過那些天才？”
“我連你都打得過，爲何又會打不過他們。”
“呃”
“呵呵小子，你還是沒能把自己的定位拿捏清楚，若是天玄大比再開一屆，屆時你去參加，亦是很難遇到對手了啊。”
天劍老人笑呵呵的稱讚着，句句出自真心。
有着頂尖的天賦，又有着頂尖的名師培養，且一身功法的路子也走的冠冕堂皇，完全沒有走過任何彎路，再加上幾乎用之不盡的資源來供養這樣培養出來的人才，又怎麼可能不是風華絕代？
可話說回來，真正由這樣培養出來的天驕，一般都不會去參加像是東玄大比這樣的‘娛樂活動’的。
就像是天劍老人從未聽說過有三大聖地的嫡傳弟子參賽過。
而以尊上的實力論，他眼前這孩子，哪怕不是聖地出身，也應該是世家嫡傳級別了，這樣的身份，同樣不該去參加那所謂的東玄大比才是。
對了，上一屆東玄大比似乎出了意外？
天劍老人略微回憶，隨即在腦海中找到了當時的訊息，剎那間他面上的表情一變再變，隨即又恢復到了之前的平淡。
“想來以你的身份，你的家人應該也不會准許你去參加東玄大比，這些事情想想就好了，若是真的想找人打架，老夫可以給你介紹幾個對手。”
“爲什麼？”
“因爲沒必有要，東玄大比與你家中長輩看，只是一種用來篩選可用人才的活動，其中篩選出來的勝利者、那些亡命徒最後不過是與你家中充當打手門客，你又沒有此等需要，爲何又要去參加。”
“可我聽說上一次東玄大比，是有兩大世家參加了的，泗州的司空家和江州的紫薇陳家，他們不是也.”
“然後司空家就被族滅了。”
石昊：“？？？”
“司空世家，位列泗州第一，東玄第七，傳承了七千年的古老世家，因爲一場東玄大比，屍骨無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