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中國現在出了一種神奇的藥酒，老人服用之後，能變得年輕，徐，你知道這種酒嗎？”斯托克司說着一口流利的漢語，他長着副標準的美國臉孔，從西方人口中說出中文，這種感覺很怪異。
斯托克司是美國駐華大使館武官，他除了有軍人背景之外，還是一位現役的飛行員，當然，到了中國之後，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情報人員。幾乎所有的駐外武官，都會身負情報人員的身份，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
除了從秘密渠道收集情報之外，從社交活動和公開報道中，收集各種情報，也是他的主要工作之一。美洲俱樂部的主要會員對象，要麼是來自各國的外交官，要麼是商界精英。在中國，一名合格的商界精英，如果沒有跟政界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那肯定不會是商界精英。就算是，也只會是曇花一現的商界精英。
“這是木川生產的原漿保健酒。”徐峻平說道，他也是一名情報官員，隸屬總參二部，是美洲司司務長，大校軍銜。他在北京外交圈很著名，專門負責聯絡美國駐北京大使館武官，並在中美高層會議中任翻譯。他跟斯托克司的私人關係也很好，兩人經常在美洲俱樂部聚會。
“木川？”斯托克司露出思索的神情，對於這個地名，他並不是很熟悉。
“我知道木川，而且我還認識木川的市長。”安德里亞斯說道，作爲德國駐華商務參贊，他也經常穿梭於各大私人俱樂部和會所，北京的四大俱樂部，都是他經常活動的場所。
“安德里亞斯，我的朋友，你是在說我嗎？”朱代東突然出現在安德里亞斯身邊，微笑着說，他剛纔跟段永林已經達成了口頭協議，正想到樓上跟安德里亞斯打個招呼，就聽到安德里亞斯正在說起自己。
“你們中國有句古話，叫說曹操，曹操就到，看來果真不假。”安德里亞斯見到朱代東，笑着說。他的中文也講得很好，一羣外界人，都操着流利的中文，這可能也算是美洲俱樂部的一景了。
對於朱代東這位年輕的中國官員，安德里亞斯的印象非常深刻，他剛認識朱代東的時候，對方還只是一個縣的縣委書記，當時來自德國的藥品商克里斯蒂安想要代理芙蓉縣的無名康樂，當時雙方就在長安俱樂部進行過溝通。從那以後，安德里亞斯就一直關注着朱代東。
“大家好，我來給各位介紹一下這位中國的政治新星朱代東，現在是木川市的市長。斯托克司，如果你想買原漿保健酒，找他就算找對人了。”安德里亞斯親熱的把朱代東拉到身邊，隆重介紹道。
“你好，朱市長，貴市的原漿保健酒，能否賣兩瓶給我呢？”斯托克司望着朱代東，一臉熱切的問。
“對不起，現在的原漿保健酒因爲生產的規模不足，暫時不對外銷售。”朱代東輕輕搖了搖頭說。
“朱市長，斯托克司先生是美國大使館的武官，也是我的朋友，爲了中美友誼，你也應該有所表示纔對嘛。”徐峻平說道，長期情報人員的身份，已經讓他身上的軍人痕跡慢慢褪色，現在的徐峻平，從外表上看，也很像是一名商界精英。
“這位徐峻平先生跟你可以說是同行，你們兩個都是屬於政府工作人員。”安德里亞斯在旁邊介紹道，雖然徐峻平的身份，所有的人都瞭然於胸，但是表面上，大家都心照不宣。
安德里亞斯沒有介紹徐峻平的職務，這讓朱代東很疑惑，但想到徐峻平跟斯托克司是朋友關係，大膽猜測，他很有可能不是外交部就是國安、總參這樣的工作單位。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雖然我是市長，但是對於原漿保健酒也是沒有處置權的，希望斯托克司先生能理解。”朱代東淡淡的說。
“我出一千美元一瓶，只需要你賣我兩瓶就可以了。”斯托克司很熟悉中國的規矩，做生意的無利不起早，當官的，也是千里做官只爲財。
“這不是價格的問題，你哪怕出十萬美元一瓶，我也沒有酒。”朱代東無奈的聳聳肩，說道。他跟斯托克司才第一次見面，如果說是安德里亞斯有這樣的需求，他可能會送兩瓶給安德里亞斯。但是斯托克司是美國人，又是外交人員，自己跟這樣的人過往甚密，並不是一件好事。
駐華武官是什麼樣的身份，朱代東其實也知道一些，這跟安德里亞斯這個商務參贊是有很大區別的。商務參贊主要是負責跟我國的外經部聯繫，同時對國的經濟、貿易發展情況做出及時的關注。同時對我國與德國之間的貿易合同，進行協助並且監督其執行情況。但斯托克司是駐華武官，他的身上其實披着一層合法間諜的外衣，對於這樣的人，朱代東唯恐避之不及，又怎麼會刻意與這樣的人去親近呢。特別是兩人之間還要發生金錢往來，這是朱代東所堅決不會做的。
“那我只能說遺憾了。”斯托克司看到朱代東堅定的眼神，知道自己無法用金錢去打動他。但對於木川的原漿保健酒，他還是有自己的辦法。他相信，如果自己以私人的身份，向中國的外交部表明意向，他相信好客的中國人，一定會滿足自己這個需求的。
“斯托克司，你放心好了，你的要求我會滿足的。”徐峻平突然用熟練的英語向斯托克司說道，他以爲像朱代東這樣的官員，就算在學校裡學過英語，那也是書面英語，對於口頭英語，基本上是無能爲力的。
“謝謝，但還是算了，我不想給你添麻煩。”斯托克司看到朱代東一臉的“茫然”，連忙也用英語說道。
“這對我來說只是小事一樁，這個人不太懂外交禮儀，也不具有中國的傳統美德，我替他向你道歉。在座的各位，如果誰還想要原漿保健酒，可以跟我說，多的不敢保證，每人兩瓶還是能做到的。”徐峻平輕蔑的看了朱代東一眼，淡淡的說道。
“安德里亞斯先生，我還有點事，以後再跟你聯絡。”朱代東用一口純正的德語，對安德里亞斯說道。
“好的。”安德里亞斯對於徐峻平的做法也是很不以爲然，在他看來，朱代東的做法很正確，也符合外交禮節，怎麼到了徐峻平口裡，還要替朱代東向斯托克司道歉呢？
雖然安德里亞斯沒有聽朱代東說過英語，但是作爲一名中國的官員，能說一口這麼流利的德語，他的英文水平，肯定也差不到哪裡去。徐峻平的行爲，已經算是當面羞辱了朱代東。
朱代東已經沒有了再在美洲俱樂部待下去的興趣，離開華潤大廈之後，也沒有馬上離開。朱代東晚上出來是私人活動，只是讓駐京辦準備了一輛車，但卻沒有讓風煥蘭準備司機。這已經是他的習慣，木川的幹部都已經清楚。在工作時間，朱代東是儘量不會使用公家的東西，晚上之所以會用車，也是因爲來回方便。他作爲木川市長，總不能說在北京出行還靠坐出租汽車吧？
在車上，朱代東給蔡冰瑩打了個電話，想從她那裡打聽一下徐峻平的情況。剛纔徐峻平對斯托克司說的那番話，卻不屬於外交辭令。非常的真誠，真誠的讓朱代東覺得，徐峻平是不是跟斯托克司穿一條褲子。要不然斯托克司的私事，徐峻平有必要這麼下力氣麼？就算要搞好中美友誼，也不是他們這些人去做的吧？對於像駐華武官這些人來說，跟他們談友誼，只能是外交辭令。
“你問這些幹什麼？”蔡冰瑩仔細聽完朱代東的話後，反問。徐峻平跟她是一個單位的同事，她自然清楚徐峻平的情況。可是朱代東只是地方幹部，徐峻平的情況，是不允許告訴朱代東的。
“沒什麼，我只是感覺他跟美國駐華大使館的那個武官，關係好得有些令人羨慕而已。”朱代東淡淡的說，他並不是情報人員，也沒有做過專業的培訓。之所以會經常有一些隱秘性的信息，只不過都是緣於他神奇的聽力，除此而外，他跟普通人也沒什麼區別。
“他的工作就是專門負責聯絡美國駐北京大使館武官，這其中自然也包括斯托克司。我只能告訴你，他跟我是同事。但對於這件事，我希望你也要注意保密。”蔡冰瑩說道，朱代東現在已經是正廳級幹部，既然他已經跟徐峻平和斯托克司都接觸過，蔡冰瑩認爲有些事情，朱代東是必須要知道的。
“原來如此。”朱代東說道，看來徐峻平是把他的工作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既然他是專門跟駐華武官聯繫的情報人員，肯定知道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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