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御燊有些不自在地說：“……那時候我才十二歲，還沒有成年。”
“我母親和學校，都不允許我參與這樣的活動。”
夏初見皺眉：“……這樣啊？那學分怎麼辦？不是專業必修課嗎？”
霍御燊垂眸說：“其實這門專業必修課，學的應該是星空探險船的駕駛和維修原理，而不是真正參與星空探險活動。”
“我一個人在學校學習的是星空探險船的駕駛和維修。”
夏初見聽出他語氣裡的悻悻之意，忍不住勾了勾脣角。
當然，她還是忍住了，並沒有笑出聲。
霍御燊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淡淡地說：“想笑就笑，用不着委屈自己。”
夏初見說：“我沒有取笑您的意思，就是覺得……您的運氣不大好……”
這麼好玩的課程，他居然無緣參加，只能在學校一個人學習枯燥的星空探險船駕駛和維修……
夏初見想想就覺得樂得不行。
她雖然說沒有取笑的意思，但是靈動的眸子裡卻帶着點點笑意，彷彿有星星碎在她的眼波里，盪漾出滿眸璀璨星光。
霍御燊很努力才收回視線，看向前方，平靜地說：“也不是運氣不好，這本來就是有風險的，再說星空探險，哪裡是那麼簡單？”
“他們每一次去的，都是宇宙星空的未知星域。”
“未知的意思，就是我們不知道那裡有什麼危險，前行的每一步，都可能是致命陷阱。”
“雖然隨着科學技術的提高，死亡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但並不是毫無傷亡。”
“這些年來，陸陸續續有不少人，死在這種星空探險活動。”
“以前是軍人、科學家，後來，也有學生。”
夏初見這時納悶了：“啊？一直有死人？那學校爲什麼還要學生參與這種活動呢？還是大一新生！”
霍御燊平靜地說：“因爲這是軍校，從你踏入這個學校的第一天開始，你就應該知道，這裡的危險，比別的大學更大。”
夏初見想起來這一點，點頭說：“這倒也是，畢竟這是可以自由帶槍的地方。”
就算不是死在星空探險活動中，這個學校，也有不少死在別人槍下的學生……
可夏初見覺得，還是不一樣的。
她說：“在軍校是有生命危險，但那是被害，或者意外，並不是在這裡上學就有生命危險。”
“但是星空探險活動，這個活動本身自帶的兇險，已經超越了軍校學生能夠承受的範疇。”
“所以學校爲什麼一直堅持讓學生參與這個活動？真的找到什麼寶藏了嘛？”
霍御燊說：“學校到底是什麼目的，我不想揣測。”
“至於有沒有找到什麼寶藏，這要看你對寶藏的定義是什麼。”
“而且肯定是對學生有好處，所以這個活動，才一直堅持下來。”
“我今天來，只是想把這件事的危險之處，提前跟你說清楚，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這確實是一片好心，而且對霍御燊來說，是難得的坦誠之舉。
夏初見知道好歹，忙正襟危坐：“您說，我聽。”
主打一個又乖巧又聽話的人設，就希望霍御燊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他知道的情況都告訴她！
夏初見骨子裡其實是很喜歡冒險的。
不管是以前做賞金獵人，還是後來去坎離星飛行基地參加特訓，以及在學校裡的大型網遊裡破紀錄，都是她冒險精神的最好體現。
她甚至有那麼點習慣劍走偏鋒，不走尋常路的苗頭。
不是不好，但如果她要真的往上走，去往那個衆人之上的位置，她就必須學會，走正道。
並不是條條大路通羅馬，而是必須有一條衆人認可的路，那就是正道，才能讓你踏上凌雲之巔。
旁門左道讓你進入的，只是毫無根基的空中樓閣。
會讓衆人看着你起高樓，看着你宴賓客，看着你樓塌了……
霍御燊深知這一點，也知道夏初見有那種潛力，所以，不提醒她不行。
他看了她一眼，眉目森嚴而冷峻，徐徐說：“我剛纔說過，以前這種星空探險活動，是由隸屬皇室的星空探險專業部隊，和皇家科學院聯合進行。”
“就在十九年前，本校的星空母艦專業，也是當年學校最好的專業，開啓了以星空探險船爲基礎的星空探險課程。”
“也是在那一年，學校第一次組織大一學生，參與部隊和皇家科學院聯合進行的星空探險活動。”
“那時候星空母艦系的所有大一學生，一共只有五個人，在大一下學期，跟着一個星際探險船艦隊，去了一個未知星系探險。”
夏初見聽得逐漸興奮起來：“是嘛？！是哪個星系？！他們找到寶藏了嘛？”
霍御燊說：“他們發回了一些信息，但沒有寶藏的消息。”
“因爲那一次去的星空探險部隊，包括軍人、科學家和學生，全軍覆沒，一個都沒有回來。”
夏初見的興奮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頓時冷靜下來。
她驚訝地問：“……一個人都沒有回來？！他們是……留在那個未知星系生活，還是……？”
霍御燊說：“他們沒有移民到那個未知星系，他們就是全部死在那裡。”
夏初見倒抽一口涼氣，忙問道：“爲什麼啊？他們爲什麼全部死在那裡？”
“如果他們都死了，那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會不會是其實陷在某個地方，等着我們去營救呢？”
霍御燊說：“……因爲他們沒有人回來，但是把星空探險船上的逃生設備艙，發送回來了。”
“那逃生設備艙裡，沒有人，只有一條緊急求救信息。”
“他們說，他們一到那個星球，就遭遇了匪夷所思的劫難，所有的飛行器、武器、機甲和星空探險船，都全部生鏽到毀滅性損壞的程度，無法使用。”
“所以迫切希望帝國趕緊派人來救他們。”
夏初見拳頭硬了：“……然後呢？！有沒有去救援？！”
霍御燊說：“有，但是我們派去的星際艦隊，穿越大型蟲洞，來到那個未知星系，卻沒有發現任何星球，位於那個星空座標上。”
夏初見眼睛都瞪大了：“什麼？！您的意思是，那顆星球，從星空座標上消失了？！”
霍御燊說：“當時我們的星際艦隊，進入那個未知星系，在那個星空座標附近，搜索了整整一年，都沒有找到任何線索。”“最後只好無奈返航。”
“然後一年之後，軍方再度派遣星空探險船，和星際艦隊聯合行動，前往那個未知星系，再次執行救援任務。”
“一年又一年，到現在十八年了，那顆星球，就像是從那個未知星系的星圖上消失了一樣，什麼蹤跡都沒有了。”
夏初見“啊”了一聲，失望地說：“您的意思是，那些人，跟那個星球一起，消失了？”
霍御燊客觀地說：“我認爲，他們應該是死了。”
“十八年沒有援兵，你覺得他們能活下去嗎？”
夏初見抿了抿脣，說：“這很難說，萬一他們適應了那個星球的情況，悄悄在那裡潛伏下來了呢？”
霍御燊說：“那就借你吉言，希望他們能有這樣的運氣。”
“你要知道除了軍方繼續搜尋，學校這方面，每年依然有星空探險活動。”
“每一次，星空探險船，都要去那個未知星系的綠芒星星空座標附近探查一番。”
“但和軍方的搜救行動一樣，十八年來，他們也沒有發現那顆綠芒星到底在哪裡。”
夏初見覺得霍御燊的說法難以理解。
她皺眉：“……不是吧？你們都有準確座標了，怎麼還說是未知星系？”
霍御燊接着說：“因爲這個未知星系很奇特，如同被遮蔽在濃霧中，無法從外面探測，所以被命名爲X。”
“當然，這個所謂的未知，只是相對普羅大衆來說。”
“在北宸帝國的皇室，和某些貴族階層看來，這個星系，其實並不算完全陌生的未知星系。”
夏初見忍不住問：“……爲什麼？難道他們早就知道這個星系的存在？還是，這個星系也是屬於北宸皇室？”
霍御燊搖了搖頭，冷峻地說：“不，那個未知星系，根本不在北宸星系內，不能說屬於澹臺皇室，但確實是他們先發現的。”
夏初見更好奇了：“……願聞其詳。”
霍御燊說：“如果你學過皇族史，就會知道，北宸帝國曆史上，有一個皇室中人，喜歡星空遨遊，特別願意去北宸星系外的地方探險。”
夏初見點點頭：“好像是有這麼一個人，但是沒有詳細介紹，只是提了一筆。”
霍御燊說：“嗯，他的詳細情況，當然不會對大衆公開。”
“特安局有關他的資料，稍微多一些。”
“所以我知道，有一次，他在一次星空探險中，偶爾進入一個陌生蟲洞，來到一個未知星系，降落在那片星系裡的一個星球上。”
“因爲那顆星球上植物系統非常發達，所以他把那顆星球，命名爲綠芒星。”
“那個未知星系，是一片很奇特的未知星空。”
“它在北宸星系之外，本來相隔非常遙遠的光年。”
“那種距離，哪怕用我的蝠式戰機進行空間躍遷，也要跨越數億光年。”
夏初見歎爲觀止：“……這麼遠啊！”
要知道蝠式戰機是北宸帝國內，唯二可以進行空間躍遷的巨型戰機。
有了這種戰機，在整個北宸星系，不說每個空間位置都眨眼即到，但一個小時之內，到達北宸星系的任何位置不在話下。
但是哪怕有這種空間躍遷的速度，也要連續躍遷數億光年！
這種距離，想想就讓人絕望。
夏初見忍不住問：“……這麼遠，那個北宸皇室中人，是闖入了多大一個蟲洞啊！”
夏初見是知道，蟲洞質量的大小，跟蟲洞可以傳輸的距離正相關。
北宸星系內那些定位的蟲洞，最大的也不過是用一個月的時間，縮短數千光年的距離。
數億光年，那真是一個遙不可及的數字。
夏初見已經快想象不出來了。
霍御燊頓了頓，說：“……具體的數據細節，其實我不知道。”
“我知道的，只是皇室對極少數人公佈出來的信息。”
夏初見懂了：“……所以，皇室對這極少數人，也隱瞞了一部分信息？”
霍御燊心想，隱瞞得多了，光是這種程度的隱瞞，又算什麼？
夏初見卻繼續說：“不過，他們隱瞞這方面的信息有什麼好處呢？”
“反正那種規模的蟲洞，普通人根本沒法進去。”
“就算僥倖進去，大概也是出不來，回不去的。”
“他們還要隱瞞，難道那裡有什麼巨大的好處，或者不可告人的秘密？”
霍御燊眼神微閃，心想這個姑娘，腦子比他預計的，還要好使……
關鍵是對什麼信息都持懷疑態度，其實蠻好的。
不會被騙。
小姑娘最令人擔心的，就是自身警惕度不夠，被人花言巧語幾句，就全然相信對方。
霍御燊在心裡暗暗點頭，耐心又多了一些，冷峻凍人的態度，也不由自主軟化下來。
他溫言說：“皇室既然隱瞞，那肯定有不爲人知的原因。就像你說的，要麼就是巨大的利益，要麼就是巨大的秘密。”
“但是，皇室研究了很多年，除了破譯那些資料，並沒有什麼進展。”
“他們按照那位皇室中人發回來的星空座標位置，也去往那個未知星系很多次，可找了那麼多年，怎麼都找不到那顆被命名爲綠芒星的星球。”
“如果不是有那位皇室中人發回來的一些物資證明，科學家們幾乎要以爲，這只是那位皇室中人一時的惡作劇了。”
“結果在十九年前，皇帝陛下突然決定，讓當時本校星空母艦專業的大一學生，跟着星空探險部隊和皇室科學院的科學家一起，去往那個未知星系探險。”
“而這一次，再次前往那個未知星系的星空探險聯合部隊，居然在時隔多年之後，第二次發現了當年的綠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