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對於瑞伊而言，這個世界的一切對她都是完全透明的，沒有任何虛飾和遮掩的空間。
她能直接查看任何人的過去經歷、現在的狀態、以及未來的走向。
她能看到每個人的一切數值，甚至能輕易感知到對方的內心想法。
就跟玩電子遊戲一樣，她相當於能直接點開任何人的屬性面板，查看對方的一切。
這種幾乎全知全能的洞察能力，是她神明身份的象徵，也是非常便捷的工具。
可是，正因爲過於便捷了，這個工具在提供便利的同時，也讓她產生了惰性。
她不會察言觀色，因爲不需要。
她不擅長從對方的表情、動作中判斷對方的心理，因爲不需要。
她不瞭解人性，對人類的行爲邏輯沒有太深入的認知，無法在有部分信息的情況下推理對方接下來會做什麼——還是因爲不需要。她直接能預測未來。
正因爲這些原因，導致她在面對面與人接觸、交流的過程中，對對方的審視、揣摩能力，都跟一個深閨小姑娘沒什麼區別。
她完全是靠着全知全能的洞察力去看穿別人，從而去尋找最適合的方式去溝通的。
可現在當這種神明自帶外掛在楊天面前突然失去作用的時候……她就有些茫然了。
沒了外掛，她完全看不穿楊天的。
人類的人性、想法、思維，一切的複雜性，都被重新包裝進了那個血肉軀體裡。
她甚至都分不清楊天說的每一句話是真話還是假話了，也不能再像原來那樣直接看穿他到底是抱着何種情緒，何種目的來說這句話。
這讓她覺得好麻煩，好難處理。
她抱着小腦袋，從誕生至今第一次感受到有些腦殼疼。
“誒？沒法看透了？那這不是挺好嗎，這樣纔有點神秘感啊。”楊天笑了，道。
他不但不覺得這樣有什麼問題，甚至還覺得挺慶幸。
畢竟他是第一次看到瑞伊的真身嘛，他之前也從未想過瑞伊是這樣漂亮到完美的女孩子。
而人的大腦，本身是一種極其擅長鬍思亂想的東西。
遇到這麼漂亮的姑娘，會發散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是理所當然。
雖然瑞伊渾身都散發着神聖的光芒，看上去純潔神聖到了極點，確實會讓人有自慚形穢，不忍玷污之感。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講，越是聖潔的東西，往往玷污起來也越有禁忌的愉悅。
而一產生這種想法的引子，接下來腦子裡的邪念就會像瘋狂生長的藤蔓一樣蔓延開來了。
至少在這一瞬間，楊天腦袋裡就產生了許多少兒不宜的畫面——他可不希望這些畫面被瑞伊察覺到！
所以瑞伊看不穿他的話……那真是太好了！
“你當然覺得好，”瑞伊放下手，擡起頭，有些怨念地看着楊天，“這樣你就可以欺騙我了，可以對我說謊了。就算答應我的事情一直不做，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想做還是做不了了。”
楊天被她盯得有些心虛，苦笑了一下，道：“怎麼能這麼說呢，你這麼單純可愛，我怎麼忍心騙你呢。況且……你現在是看不穿我了，可我從來都沒辦法看穿你啊，現在這樣很公平好不好？我可以對你撒謊，那你也可以對我撒謊啊。”
瑞伊很乾脆地搖了搖小腦袋，“我不會撒謊。”
“爲啥？”楊天道，“不屑嗎？”
“我……我不會，”瑞伊小臉微微發紅，道。
她或許是有一點隱瞞事情的能力的。
比如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無法洞察命運的可能性其實有兩種，但她只告訴了楊天一種。
另一種被她偷偷隱瞞下來了。
這她是能做到的。
但是要說撒謊……
直接對人說出某個事實錯誤的謊話。
這種事對她而言確實就有點困難了。
“誒？”楊天睜大了眼睛。
不過轉念一想，好像她確實也不需要。
正如神明沒有疼痛感一樣，神明擁有着凌駕於一切的強大力量，有什麼撒謊的必要呢？
既然沒有必要，那撒謊的能力自然就退化了——或者說從來就沒有培養出來過。
楊天看着眼前的瑞伊。
這麼可愛的小姑娘。
還不會撒謊。
所有的想法都會直直白白地說出來。
這……
也太可愛了吧。
這真的是神明嗎。
真的不是天造的萌物嗎？
楊天看着這麼可愛的瑞伊，那真是邪念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忍不住想逗逗她。
“那要不我教你？”楊天微笑說道。
“呃？”瑞伊有些呆萌地看向楊天，“教我？”
“對啊，你不是不會撒謊嗎，那我來教教你唄，”楊天微笑道，“撒謊說白了就是一種技能，多用自然就熟練了。”
瑞伊聽到這話，第一時間覺得有點荒謬——你一個區區凡人，居然要教我東西？
但她轉念一想，對哦，這傢伙現在已經不是凡人了，算是半神了，以後多半就是真正的神明。
神明之間互相教授東西，好像也不是什麼很離譜的事。
“好吧，那你教教看？你要怎麼教我？”瑞伊好奇道。
“其實就是撒謊嘛。撒謊，本質上就是說出並非事實的話，”楊天一本正經地說道，“在開始撒第一個慌之前，我要問你一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
“你問？”瑞伊道。
“親愛的瑞伊女神大人，你喜歡我嗎？”楊天一本正經地說道。但由於這個問題過於惡搞，說到後邊他的嘴角都不由微微上翹。
“嗯？”瑞伊歪了歪小腦袋，“喜歡？呃……神愛世人，所以，我應該也是愛你的吧。畢竟你是我的子民，是我的信徒。”
“不，我說的不是神明的愛，而是喜歡，想和對方接觸、親近，乃至繁殖後代的喜歡，”楊天微笑說道。
“接觸……親近……繁殖後代？”
瑞伊聽到這些詞彙，稍微思索了一下。
原本所有的凡人在她眼裡都是完全透明的東西，他們的所有行爲在她看來也是枯燥無趣。
可是現在，當這個問題聚焦到她自己頭上。
當她稍微聯想一下自己要去跟某個對象去產生這種像凡人一樣的接觸甚至羈絆……
她的臉頰不由微微更紅了些。
“我不知道，我不太懂這些……”她擡起小手，撓了撓腦袋邊上的髮絲。
本來只是很簡單的小動作。
但因爲她太美了。
是那種接近於規則上的完美。
她這一簡簡單單的捋發動作，都美得攝人心魄。
哪怕是楊天都不由微微窒息了一下。
然後才收斂心神，說道：“不知道，那就是不喜歡。那麼要撒謊就很簡單啦。這樣吧，以後當你想要聯繫撒謊的時候，你就對我說一句：我喜歡你。這樣就可以不斷提升自己的撒謊功力了。怎麼樣，是不是很簡單？”
“誒？”瑞伊有些訝異，“這……這樣可以嗎？”
“當然可以，這本來就是熟能生巧的事情嘛，”楊天一本正經地說道，實際上已經在瘋狂憋笑了。
瑞伊看着楊天那一本正經卻又好像隱藏着什麼的樣子，莫名地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可是失去了洞察想法的能力的她，光靠看，又看不出究竟哪裡不對勁。
她低頭仔細想了想。
好像他說的，也沒有太大的問題。
撒謊既然是一門技能，那就是要多練習就會了的。
“那……好吧，”瑞伊抿了抿嘴脣，擡起頭，看着楊天，試探着說道：“我……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