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于禁等人整點起牀，看着營地都沒亂，空氣之中也沒有血腥味的情況頗爲奇怪。
“昨天布拉赫沒有來攻打營地嗎？”于禁有些奇怪的詢問道。
“倒是派人來了，但是情況有些奇怪。”吳懿帶着些許的疑惑回答道，“他們就敲了敲鑼鼓, 然後假裝衝了一波，然後人就沒有了。”
“這樣啊，看來是普通的疲兵之計。”于禁也沒弄明白布拉赫什麼想法，帶着幾分猜測的語氣開口說道。
“我覺得也是如此。”吳懿點了點頭說道，“不過貴霜生產了不少的車弩，看來對方準備也是想當充分的。”
“真充分的話, 肯定早早在河灘修築弩機地堡這種東西。”于禁隨意的開口說道，“哪怕有白馬義從的限制，如果真屯有大量的車弩，也應該推到河灘位置，給我們整個半渡而擊。”
于禁的判斷不能說錯，但確實不完全正確。
布拉赫有想過半渡而擊，但漢軍水軍擊敗了西納裡，直接乘着大船過來，車弩雖說打人威力很離譜，可面對這種四代艦級別的大船, 說實話真不行，畢竟船用弩機最小的都是幾噸的那種，給七代艦上安裝的直接是上百噸的玩意兒了。
這種陸軍用來打人的車弩, 雖說也有個幾百斤，半噸什麼的，可面對戰船那是真的不行。
故而布拉赫猶豫了一番之後，就放棄了半渡而擊，準備等漢軍列陣的時候，給漢軍整個厲害的，結果漢軍這邊弩機比布拉赫更多。
“這倒也是。”吳懿想了想，尋思着就算甘寧的運輸艦靠着艦炮壓制, 可艦炮的投射密度和數量在那裡擺着，貴霜的車弩真要很多的話，在岸邊強行對射，漢軍登陸的時候哪怕有艦隊掩護，也很難。
從某種程度上講，漢軍這邊對於軍備數量多的概念已經產生了一定的認知問題，雖說他們考慮的角度確實是正確的——如果布拉赫有一萬車弩，他還真敢推五千車弩到恆河河畔阻擊漢軍登陸。
畢竟半渡而擊纔是應對敵人最佳的方式，五千車弩堆在恆河河畔，頂着漢軍的艦炮掩護，幹掉小一萬漢軍還是有可能的，畢竟弩機這種東西，越大，上弦效率越低。
漢軍的艦炮面對車弩的投放效率基本是全面落敗的，威力倒是很有優勢，但用來打人的話，說實話，盾衛使用的中型弩機都屬於傷害溢出的產品, 不過盾衛使用中型弩機的效率已經接近於單發強弩了。
靠着手甲硬拉，放棄絞絲上弦，弩機盾衛基本可以保證每分鐘三發左右的低射速，雖說效率和弓箭沒得比，但威力有保證，生存力也有保證，打覆蓋性射擊，非常有效。
“我們這邊有沒有傷亡？”于禁自然而然的換了一個話題，沒在這件事上糾纏。
布拉赫配有一定規模的車弩這事，心裡有數就行了，按照于禁的估計，這個一定量，也就在兩三千，只要做好防備，車弩的效率能不能在他們的壓制下，打出第二波都是問題，根本不是什麼大問題。
“有一個盾衛被車弩的短矛打中了，正在救治。”吳懿嘆了口氣說道，他都不知道爲什麼每次大戰都有這種倒黴的孩子，三十多發短矛，只有六發落到了漢軍的營地，這種完全沒有覆蓋能力，看到憑經驗閃避就可以的東西，居然還有人被打中。
“車弩射擊過來的短矛給我看看。”于禁嘴角抽搐，按照吳懿的說法對方就射擊了一波次，還只有個位數落到營地，居然還有人被射中，這已經不是實力的問題，純粹點背了。
“這種。”吳懿讓自家的親衛將貴霜的短矛遞過來，然後將昨夜收集到的貴霜車弩也推了過來，雖說都損毀了，但大體上看這些車弩的狀態，還是能看出來一些東西的。
“還行，就是不夠齊整。”于禁看了看車弩，基本心裡有數。
“讓麾下士卒繼續安營紮寨，建設營牆。”于禁看完車弩和弩箭之後，心下已經有了一些想法，不過於禁爲人謹慎持重，並沒有主動出擊，而是先建設營地，站穩跟腳。
吳懿帶着命令離開之後，徐庶趕了過來，他已經代替于禁去看了受傷的士卒，靠着內氣凝鍊的基礎素質，該士卒已經度過了危險期。
“情況如何？”于禁詢問道。
“對方車弩的威力很強，180盾衛的盾牌恐怕在較遠距離才能抗住。”徐庶帶着幾分慎重開口說道，“不過我已經讓人拆解了貴霜的車弩，匠人評價說是純手工打造，零部件有很強的個人痕跡，內部並未精簡，省力滑輪組存在一定的設計問題等等。”
“簡單來說就是效率低？”于禁聽完直接總結道，“射速多少？”
“平均水平是我們的兩倍多，當然也不乏精品，能做到三十秒一發，平均射速大致在四十秒能射出一發。”徐庶將他們這邊蒐集到的情報告知給於禁，而於禁聞言眉頭緊皺。
“布拉赫這傢伙，有點意思，看起來確實是竭盡所能，先是厚重的雲氣，遏制了士卒的發揮，又是帶着輪子的可移動車弩，看起來他確實是找到了正確應對我們的方式。”于禁帶着幾分感慨說道。
“第一波車弩打擊必須要扛過去，這玩意兒的射速不高，但威力非常大，在一定距離下，盾衛都不足以硬扛。”徐庶認真的說道。
“這不是問題。”于禁擺了擺手說道，“如此低的射速，加上需要數人同時使用，再加上移動車弩，一臺車弩大概需要五個人才能進行使用，再考慮布拉赫沒有執行半渡而擊，車弩數量不會太多。”
“三千臺左右。”徐庶直接給了結論，“他們是純粹手工製作的，而且每臺弩機的零件大小不一，這注定了製造效率和精度，以布拉赫坐鎮鉢邏耶伽的時間，這個規模就是極限了，就這還是考慮了布拉赫很早就準備着面對漢軍盾衛。”
“和我想的差不多，區區三千車弩而已。”于禁冷笑着說道。
“可這玩意兒的威力非常可怕。”徐庶覺得自己還是得警告一下。
“如果布拉赫能將車弩推到漢軍正面一千步的位置，進行平射，那我可能會考慮一下，你覺得布拉赫會嗎？”于禁擺了擺手說道。
張燕一萬五千人的弩機盾衛用拋射，打了六輪幹掉了不到兩千敵軍，而吳懿五千人的規模，第一輪就幹掉了快有一千，前者命中率在2%上下，後者的命中率都快有20%了，雙方有那麼大的差距？
其實並沒有，弩機覆蓋打擊的命中率本身就很低，真正要說高命中率，還得弩機平射，因爲平射的情況下，弩機的命中率其實是超過了80%，因爲古代戰陣不管怎麼調整其實都是密集陣型。
弩機平射幾乎是必然會射中對手的，哪怕前面的士卒閃開了，還有後面的士卒，吳懿的第一輪平射之所以只有20%的殺傷率，其實並不是只有1000發短矛命中對手，準確的說應該是卡拉諾的敢死營和本部之中有一千人被五千發弩機打中。
沒錯，平射最大的問題就在於很多時候是好幾發打中一個人。
于禁曾經好歹也是組建過青州兵的，很清楚弩機軍團的真實情況——平射纔是真理，拋射都是垃圾。
問題布拉赫敢將三千車弩拉到漢軍可視範圍和漢軍進行對射嗎？肯定不敢，漢軍用的也是弩機，而且數量比布拉赫的還多。
“拋射的話，按照弩機標準的1.5%命中率，就算我們沒有防備，捱了第一輪，撐死也只有不到百人的損失，可之後呢？貴霜打一輪，我們能打兩輪，我們弩機盾衛的數量是對方的五倍，投射密度達到了對方的10倍。”于禁一副鐵血悍將的神色。
“這個確實是事實，可還需要考慮一下萬一布拉赫和我們正面對射的情況，對方真的和我們直接拼損失，縱然我們能贏，盾衛的損失也不會小。”徐庶很是凝重的說道。
“元直，你這點考慮是沒有問題的，所以我已經派人通知了張將軍，在我們開戰的時候，進行戰術確定。”于禁笑着說道。
徐庶聞言點了點頭，他其實已經明白了于禁的意思，車弩的射擊效率大約是40秒一發，張遼率領神速白馬可以將速度拉高到喪心病狂的150m/s，對方第一波打完，張遼直接抄戰線。
哪怕運氣不好，有可能挨一波，但只要張遼率領的白馬義從不是從車弩正面進場，白馬義從就算是被打擊損失也不會太大，而這年頭什麼騎兵開進弓箭手本陣，那都是割草。
尤其是貴霜使用的還是這種調整不易的大型車弩，張遼直接切兵線，就算沒辦法直接將車弩戰線擊潰，也足夠遏制貴霜進行第二輪的打擊，而爭取到的時間，已經足夠漢軍使用的。
當然這種戰術在面對貴霜將車弩擺在最中央，進行正兵作戰的時候沒有什麼用，可貴霜要是將車弩擺在最中間，漢軍斥候只要確定，吳懿那邊的弩機盾衛就該開始下手進行打擊了。
畢竟比弩矢投放量，漢軍佔絕對的優勢，這可不是說笑的。
于禁這邊加強營地防護的時候，鉢邏耶伽內部布拉赫等人已經迅速的改造出來了一千多楯車，經由測試，這些正面加厚到四十釐米的楯車，足以在一百步的距離頂住漢軍的中型弩機。
雖說沒有繳獲到盾衛使用的弩機，但漢軍的短矛貴霜這邊撿到了不少，拿他們自家制作的中型弩機使用漢軍的包鐵短矛試了試，毫無疑問的足以在一百步的距離擋住。
至於剩下的一百步怎麼辦，都只剩下一百步了，還用怎麼辦？當然是衝了，漢軍的弩機又不是弓箭，哪怕上弦很快，按照赫蘭和卡拉諾之前捱打的結論，也需要十五秒到二十秒才能上弦。
一百步的距離，是個士卒都能在這點時間衝過去，而既然盾衛手持了弩機，那不就代表着沒辦法使用盾牌了嗎？
沒有了盾牌的盾衛有什麼好怕的，他們這邊的士卒一骨朵下去，敲死一名沒有盾牌的盾衛，根本不是問題。
“好好好，真的是防禦利器！”布拉赫看着用架子車改造出來的楯車非常的興奮，這簡直是最適合他們貴霜使用的防禦工具，製造簡單，防禦力超強，一個人就能輕鬆推動。
“確實是非常驚人的防禦工具。”赫利拉赫看着厚實木盾上扎着的槍矛同樣面帶笑容，“不過也多虧這些年我們儲備了大量的木材和準備用來製造戰車的車架，否則絕不可能這麼迅速的生產出來。”
“確實如此，若非布拉赫將軍您早早的儲備了大量的物資，就算是我有這個想法，也不可能這麼快實現。”赫蘭心領神會的說道。
“好了，好了，恭維的話少說幾句。”布拉赫擺了擺手說道，“先將此物的設計送回曲女城，由陛下處理，有了此物，我們對抗漢軍的弩機那就完全不是問題了。”
“我們這邊是不是應該給楯車的盾麪包上牛皮或者鐵片？”卡拉諾左右轉了轉之後開口說道。
包上牛皮或者釘上鐵片可以很大程度上提高盾面的防禦力，當然這個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防火，布拉赫這羣人可都是經歷過張肅火燒中南那件事，對於火計有着極大的陰影。
再加上當初婆羅痆斯的大火，這些人也都心裡有數，漢軍玩起火來可是非常恐怖的，所以還是不要觸黴頭。
“沒有那麼多的材料和時間。”布拉赫擺了擺手說道，“今晚浸水一夜就行了，下次建造楯車的時候再說這些。”
“也行。”卡拉諾點了點頭，只要做好了防備就行。
“我意明天出城和于禁野戰。”布拉赫突然開口說道，“鉢邏耶伽裡面的蛀蟲太多，再晚，漢軍也該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