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的晚飯用得早。
早早吃過晚飯的蘇立想到了外頭的傳言，生怕在後院的蘇曜聽了那些話後，心裡會多想。是以便徑直從偏廳來了蘇家這處單獨的小院裡。
回想起來，他上回來這小院竟已經是近兩個月前，蘇曜成婚時候的事兒了。
當蘇立推門進後院時，陸爲霜剛剛將碗筷從桌子上端起，在她看到出現在後院門口的蘇立時，雙手一抖，手間的筷子應聲落地。
倒也不是她怕了蘇立，而是完全沒想到他會這麼突然地過來。
蘇曜彎腰替她拾起了那根筷子，而後從她手中接過幾個碗，幫着她一道將東西收進了廚房。
再次出來時，蘇立已經立在了他們用飯時的那張小桌子旁邊。
陸爲霜手裡拿着擦桌子的麻布，見蘇立正低頭看着她還未來得及收拾掉的剩菜，心裡終於有些不安了。
畢竟那是雞湯，不是什麼青菜，野菜。
她知道蘇家的人向來就愛多想，她不清楚蘇立也是不是這樣，更不知道蘇立在看到那雞湯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就在她來到桌邊，想要將那剩菜收進廚房時，蘇立緩緩開了口，“不必緊張，我不過是過來看看曜兒。”
說着，蘇立便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陸爲霜聞此，衝蘇立點點頭，而後將東西一併收進了廚房裡。
蘇立望着陸爲霜往廚房去的背影，眼底浮現起一抹淡淡地讚賞。
過了半餉他纔將目光服從陸爲霜的身上收回來，轉而落在蘇曜身上，“曜兒啊，我看你的選擇是不錯的，這個陸爲霜果真是適合當你的媳婦兒的。”
雖說陸爲霜在嫁進蘇家之前，那名聲是差得讓他看不上眼的，可是經過這麼幾個月他算是知道了。
這一切都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也是曜兒自己的福分。
其他的也就不說了，光說最近曜兒氣色相較於從前也有所好轉了，在這事兒上她也是功不可沒的。
更別提她將蘇曜照顧的極好，處處爲他着想的那些事兒了。
雖然陸爲霜進門後，蘇家確實是發生了不少不愉快的事兒，但除了一些惡意中傷之外，其餘的似乎也都是替曜兒在報不平。
越想，蘇立對陸爲霜這個兒媳婦兒就越是滿意。
而蘇曜見蘇立這麼說，眼睛下意識地衝廚房掃去，見陸爲霜在廚房忙碌着並沒有聽到蘇立的話後，這才偏頭衝他道：“那是兒子的福分罷了。”
陸爲霜從廚房端了兩碗白開水出來，將他們分別放在了蘇曜與蘇立面前，而後便回廚房刷碗了。
蘇立端起碗，慢慢喝了一口而後道：“從前啊我還擔心，你沒人照顧，現在想來這擔心倒倒是多餘了。”
“從小到大你就是讓人最省心的一個孩子，雖然腿腳不便，但卻從來沒有給我們蘇家帶來過什麼麻煩，所以啊我也就特別心疼你。在陸爲霜沒進門之前，我一直在想，若是有一天我老了，護不住你了，那你在蘇家又要如何才能生活下去，你的那些哥哥，妹妹我也不是不知道他們的德行，他們與他們的娘一樣，向來就看不慣你……”
說到這，蘇立的話頓了頓，只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欣慰地拍了拍蘇曜的手，“現在好了，有陸爲霜照顧着你，我也就不用太擔心你的將來了，就算沒有我，我想你們小兩口也應當還是可以過得很好。”
這可不是他心裡自己猜想的，他不是瞎子，方纔那桌子上剩下的雞湯可是清清楚楚地瞧在眼裡的。
他也不認爲，依着現在蘇曜的身體狀況能從外頭搞到這麼一隻雞來吃，怎麼想他都覺得這雞是陸爲霜的功勞。
蘇立說話時，蘇曜就那樣靜靜地聽着，心裡雖不清楚他爲何要說這些，但卻也猜想着大抵是義父碰上了什麼事兒了，又或者是因爲前幾日發生的事兒，是以今日有感而發，因爲蘇李氏對自己做的那些心生了愧疚。
想了想蘇曜正準備開口，那蘇立便又繼續道：“近幾日外頭的那些瘋言瘋語你聽聽便行了，可千萬不要放在了心上……”
“瘋言瘋語？”蘇曜蹙眉不明所以地詢問道。
蘇立以爲就算曜兒腿腳不便不曉得在外面傳的那些話，但陸爲霜這每日出去也應當是曉得的，可眼下瞧着曜兒的反應，蘇立才知道陸爲霜壓根就沒有將外頭的那些話傳給曜兒聽。
如此說來，反倒是他多此一舉了。
想到這，蘇立搖了搖頭，“也沒什麼，就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你也曉得這村裡人嘛每日都沒有什麼事兒可做，最愛的就是嚼舌根了不是……”
既然不曉得，那他還是也不說了，免得徒增了曜兒的煩惱。
蘇曜見蘇立這樣說，點頭應着，嘴上倒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這心裡自然是知道了外頭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兒了。
這麼想來，這陣子他一直都在幫着爲霜做竹籤子，倒確實是有好久沒有出門了。
“總之，你只要記住了，從來我都是拿你當自己的親生兒子看待，不論發生什麼，老爹是永遠不會責怪自己的孩子的。”蘇立分外認真地看着蘇曜道。
說完，只見他拍了拍手從椅子上站起了身又在這院子裡四下張望了一眼，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那一扇偏門上，嘆息道：“這偏門開出來之後，你的生活也着實是方便了一些，待改日我再尋人將你們門口那地給填一填，恰好那外頭對着沉寶山，空氣也新鮮，沒什麼事兒的時候你也可以上門口去坐坐。”
這處院子與蘇家的大院相比較雖然小的寒磣，但偏偏就是這樣的小院，卻讓蘇立不由得升起了回憶。
曾幾何時，他與媳婦兒剛剛成親時，住的也是這樣的小院。
如今他們的生活雖是從小院變成了大院，但日子卻沒有從前那般開心了。
蘇立將思緒收回，偏頭衝蘇曜道：“這天雖是一日比一日暖和了，但晚上的氣候還是有些涼的，早些回屋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