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爲什麼，他明明還有力氣，哪怕受再重的傷，他也不會被人壓制着起不來身，可眼下，這具明明瘦弱的，軟軟的身子壓在他身上，竟讓他有一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
“你——”
他再要掙扎，商如意兩隻手一邊抓着牀沿，一邊抓着牀單，用身體緊緊的扣住了他，幾番折騰，宇文曄竟感到全身的力氣逐漸流逝，再使不出來。
他咬了咬牙，終究無力的躺回到牀上。
兩個人都氣喘吁吁的，身體也從未有過這般的貼近，商如意甚至能感到身下那厚實的胸膛因爲劇烈呼吸而起伏着，彷彿他的呼吸在撞擊着自己的身體，而他身上滾燙的溫度也透過衣衫侵襲到了她的身上。
這一刻，她才終於回過神來，自己在情急之下做了什麼。
一瞬間，紅暈從脖根染到了耳尖，她的臉頰也跟他身上一般滾燙，商如意甚至不敢看他，只能偏過頭，將臉頰貼在他的胸膛。
宇文曄咬着牙，沉聲道：“你這是做什麼？”
商如意悶悶的道：“不論如何，我不能讓你再出去。”
“……”
可商如意卻感覺到，身下這具身體裡，多了一絲熱氣。
“哦？那他現在——”
商如意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撐起身子往周圍一看，牀上只有她一人，整個屋子裡也不見宇文曄的身影。
輕聲道：“那，你好好休息吧。”
他急促的呼吸終於漸漸平息了下來。
“……”
可就在她剛一動的時候，扣着手腕的兩隻手又用了點力氣，她猝不及防，整個人幾乎是跌回到宇文曄的胸膛上，雖然不痛，卻令她驚愕不已，全身都僵硬了起來。
這一睡，便是一整夜。
原來，他聽到了錦雲的話。
商如意接着道：“可是，娘這麼善良，又這麼賢德的一個人，她如今一定已登極樂，世間的一切煩惱肯定都侵擾不了她。所以，她是看不到這一切的……”
“我想了想，尋常這個情況若要寬慰人，一定會說，若死者看到你這個樣子，也會難過的……”
而商如意也趴伏在他的身上，聽着頭頂綿長柔軟的呼吸，漸漸的，也被他所染一般，陷入了沉睡。
“二公子說哪裡話，夫人的事就是老身的事。只是，二公子的身體還好嗎？”
等到第二天，商如意從睡夢中漸漸清醒，只覺得全身都舒服了不少，之前積壓的疲憊也一掃而空。
“我會一直在這裡的……”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身下的人開口，但因爲胸膛緊貼着的緣故，他的聲音不像是從耳邊傳來，更像是從他的胸口傳到了她的心口，那聲音不僅低沉，更能聽出他黯然得沒有一絲光明的情緒——
宇文曄沉默了半晌，沒有說話。
“已經無礙。”
“哦？”
身下的呼吸又是一窒。
……
“我，我會在這裡的。”
“你，爲什麼不勸我？”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的，幾乎沒有一絲隔閡的相貼着。
“慧姨，這兩日辛苦你了。”
她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剛剛他掙扎時弄到一邊去的被子，卻沒有再做什麼，面上一紅，輕輕的覆回了他的身上。
可剛要起身，卻感覺到兩隻手被另外兩隻滾燙的大手握住，一時間沒了支撐，整個人只能趴在他的胸前，頓時臉上跟着了火一般。
宇文曄呢？
商如意的呼吸微微緊繃了一下：“我，我沒有想好怎麼勸你。”
但，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她就感覺到，自己身下的不再是那微微起伏，卻在一整晚都給她帶來融融暖意，令她無比安心的沉浸入夢鄉的胸膛，而是一層牀褥罷了。
聽着她的話，宇文曄無力的仰躺在牀上，乾澀的眼睛裡甚至沒有一滴淚，不知過了多久，纔看清頭頂華彩瑰麗的帷幔，這，原來是商如意的牀榻。
一聽到這句話，商如意的心中頓時一跳。
商如意的聲音也刻意的，比平時柔和更多：“你好好休息。”
“……”
“那老身就放心了，如今家裡只剩下二公子還能拿主意，你可千萬不能垮了。”
“……”
“我，有點冷……”
而扣着她手腕的那兩隻手終於鬆緩了一些，商如意勉強撐起身子，低頭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蒼白中透着病態嫣色的臉龐，平日裡，只有強悍與冷峻兩種樣貌的宇文曄，這個時候，第一次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絲脆弱。
說罷了，便準備起身。
他？
宇文曄說的，是哪個“他”？
對面的慧姨似是沉默了一番，才輕聲說道：“其實，夫人的消息剛一傳回來，老身就已經派人去告知大公子了。只是，聽說前些日子他遇到了一些事，受了不少挫折。”
感覺到他的平靜，商如意也鬆了口氣，立刻有些兩頰發燙的準備起身。
想要開口，卻又無法開口。
他去哪兒了？
商如意頓時有些慌了，急忙下牀，可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外面傳來了宇文曄和慧姨說話的聲音，兩個人似乎是站在門外的走廊上剛遇見——
聽到她的聲音，像是得到了讓他安心的許諾，宇文曄慢慢的閉上了雙眼，眼角還透着一些紅，但整個人彷彿已經放鬆了許多，漸漸的，呼吸平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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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已經很痛苦了，就算給自己一點時間，讓你不要那麼痛苦，好嗎？”
“……”
商如意一時僵住。
“你，你一定要留在這裡。”
“所以，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勸你，才能讓你不要那麼難過，回來休息。”
“……慧姨，他，還沒有消息嗎？”
而還沒來得及開口發問或者做什麼，就聽見頭頂傳來了宇文曄沙啞的聲音——
“……”
“……”
“好容易開悟了一些，現在，據說是雲遊去了。”
“……”
“所以，他並沒有收到夫人亡故的消息，怕是——也不會回來。”
聽到這裡，商如意的心忍不住咚咚的跳了起來。
原來他們說的，就是宇文曄的大哥，那位曾經與自己定親，卻又悔婚不嫁的國公府的大公子——宇文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