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壓非常的古怪，
時而有盤繞着的風，發出聲聲哭啼，時而又如山林猛獸在屋外咆哮，哪怕是在屋子裡也給人一種非常不踏實的感覺。
季雲穿戴好了裝備，望着其他人。
郭峰遞給了季雲防護面罩，上下打量了季雲一番，開口問道：“你是嵐城本地人？”
季雲點了點頭道：“是啊。”
郭峰卻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經常抽菸的老黃牙道：“早年打仗，我爺爺就說你們嵐城男人都挺有種的，之前沒什麼感覺，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拍了拍季雲的肩膀，這位郭大隊長心態倒是真的挺樂觀的，而且一邊和其他隊員說笑，一邊給他們檢查裝備。
季雲看着這位大隊長的背影，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過很快，季雲也發現，這個郭大隊長拿着手機，開始給每一個隊員都錄幾句話。
表面上是在記錄一下他們這一次英勇任務，但季雲也知道，這位郭大隊長是在讓每個人再向他們家裡人說上最後幾句話。
他們這會手機都是沒有信號的，發不出去。
果不其然，季雲發現郭大隊長將手機交給了一位女工作人員。
闖入到一片正在釋放着大量毒氣的區域，這無異於上刀山下火海。
而且有些毒氣無色無味，會在極短的時間裡就麻痹人的神經，大火、大水尚且還可以通過觀察進行躲避，而毒氣區域就真的是在賭命了。
“你不錄幾句話麼？”郭峰見季雲站在那裡，不解的問道。
“沒必要，我會親自跟他們報平安的。”季雲說道
“哈哈哈哈，你這嵐城小夥子，我喜歡。”郭峰笑了起來。
……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季雲隨着這十二人搶險隊伍出發了。
他們的條件其實也非常有限，只能夠使用衝鋒舟。
面對湍流的江洪，衝鋒舟的馬力其實遠遠不夠，而且稍有顛簸，都會直接人揚船翻。
兩人一艘，一共是七艘衝鋒舟。
季雲是跟着一位叫做董平的小夥，他顯然駕駛這種衝鋒舟還有一些生疏，跟隨在隊伍後面的時候，也總會莫名的落後一些。
“哥，他們說你去過不少地方，還從一個大雪封山裡帶出了一個村落的人。”小夥似乎爲了排解心中的緊張，於是詢問起了季雲。
這一段水路還算平靜。
可一旦靠近了五山河，那就是另外一種景象了。
要知道季雲可是死在過五山河裡一次的。
從高架路上掉下去後，季雲其實也不過是斷了幾根骨頭，可渾濁而兇猛的江水卻將他給拍碎，那滋味可不好受。
“唉，我們一個個都想立功，將來退伍了也好謀個好工作……你們嵐城救援隊那邊工資待遇怎麼樣，要是回頭我們大家都安全了，我來年能去伱們那邊當差不？”董平不停的說着話。
“我們那的人都是沒收益的，全憑個人愛好，但有企業、商業、政府贊助的話，還是會給每個全勤在崗的人發一些工資補貼。”季雲也是回答了董平的問題。
看得出來，董平心裡其實非常緊張與不安。
他只能夠靠不停的說話來分散注意力。
季雲自然是能夠看得出來，猶豫了一會，他還是問了一嘴道：“你是不是不會游泳啊？”
“啊？？會的，我會的，就是遊得不太好，我們那都是大平原什麼的，沒像你們這水資源比較豐富。”董平說道。
“水資源多意味着富饒，但也意味着時不時就會鬧水患。”季雲說道。
“這次是有點大了，我還是第一次見整座城被淹的……這要是水退掉了，城也毀了大半吧。”董平也是感到非常的可惜。
這麼漂亮的一座城，就這樣被摧毀了。
可自古以來，沒有哪座城市不經歷幾次大災大難的。
最重要的還是這座城的人，他們是否有重建的信心和決心。
“如果是你，這城淹成了這樣，以後你還會留在這裡嗎？”季雲詢問道。
“會啊，我挺喜歡這裡的，不然怎麼會問你嵐城救援隊的事情，我其實也想找這方面的工作。”董平說道。
“行，如果你來年退出來了，就到我們這報道，我給你開消防隊同等待遇的工資！”季雲說道。
“真的啊，那就謝謝你了！”
……
似乎對自己迷茫的前路有了一些期盼，董平這小夥開船的技術也好了不少。
很快他們就抵達兇險區域了，季雲甚至看到前面的衝鋒舟在倒退。
“轟！！！！！！！”
一棟倉庫忽然倒塌，被洶涌的洪水肢解成了無數的碎片。
屋頂、橫樑、鐵皮、牆面、塑料管材大量的漂浮在了水面上，對他們這些脆弱的衝鋒舟隊伍造成了很大的阻礙。
可時間倉促，他們根本不能再等下去了。
五山河附近，依舊有不少的倉庫、房屋、磚房被沖垮，再加上那些從山上衝下來的樹木、沙石，他們必須憑藉着臨場反應去與這條江河對抗！
“我來駕駛吧。”季雲對董平說道。
董平的手都在發抖。
他說他會游泳，可在季雲看來他就是一個旱鴨子。
更何況這樣的洪江之中，游泳冠軍來了也堅持不了幾分鐘，河水裡高速運動的任何物體都會將人給直接砸翻。
“好……好！”董平也不再勉強。
他確實很緊張，帽子下面全溼透了。
季雲駕駛技術還行，作爲一個什麼都學一點的男人，這種衝鋒艇的駕駛其實沒有什麼難度。
“小心！！”忽然，董平大喊了一聲。
一根粗壯的巨木毫無徵兆的從前面的渾濁洪流之中鑽了出來，在一個波浪之後顯現出了身軀！
這麼大一顆松樹撞來，嚇得董平臉色瞬間就白了。
季雲反應也是相當快，第一時間向右邊擺！
衝鋒舟一個側轉，與那露出了大半截的松樹擦身而過。
但衝鋒舟還是在湍急的水流之中旋轉了幾圈，季雲及時關掉了發動機，這才讓衝鋒舟停了下來。
“喂！！”
“沒受傷吧！”
“受傷的話，你們就先返回！”
前方，郭峰大聲的詢問道。
“我們沒事，衝鋒舟也沒事！”董平立刻大聲迴應道。
“我們很快就跟上。”季雲也回答道。
“好，我們先過去！”
衝鋒舟上，董平和季雲對望了一眼。
隨後兩人發出了死裡逃生的笑聲。
真tm驚險啊！
差點點就喂龍王了！
……
衝鋒舟繼續行駛，很快他們就抵達了最兇險的水域。
這裡的河水已經不是用湍急來形容了，而是根本分不清楚它們究竟要往什麼地方流淌。
明明兩側的河水都在朝着下游的方向滾動，可中央的江水卻看上去非常平靜，甚至有一種正在倒流的錯覺！
其中一艘衝鋒舟上的人被一大片鐵皮給逼到了河流中間。
看到河流中間更爲平靜，他們索性直接往河流中央開去！
“不能到那邊去！”
季雲意識到江洪形成了一股類似“離岸流”的區域，那反而是最爲危險的，急急忙忙朝着那艘衝鋒舟大喊！！
然而，季雲的喊聲被洶涌的潮聲給吞沒，那艘衝鋒舟上的人根本沒有聽見。
大概只過了十幾秒鐘的時間，中央的怪異平靜流突然出現了一陣波動，緊接着就看見兩側的洪水與中間水流激烈的碰撞在一起，並迅速的形成了一個正在快速移動的漩渦！！
水流速度不同，就會形成這種移動漩渦，在這樣強力的漩渦下，衝鋒舟是根本不可能正常駕駛的！
果然，衝鋒舟迅速的喪失了行動力，就看見這艘衝鋒舟像一片葉子一樣被洪水攪動着，船上的兩個人中一個，更是直接被甩飛了出去！
舟上的另外一個人死死的抓住扶握柄，可漩渦將周圍那些鐵皮、電線、廣告燈給攪在了很小的一個範圍！
“砰！！！！！！”
一聲巨響，衝鋒舟不知在移動的漩渦流中撞上了什麼，整艘衝鋒舟直接粉碎！
船上的另外一個搶險人員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支隊伍的人都看到了這一幕，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驚駭之色。
有人大聲呼喚的名字，可這樣湍急的水流是非常嘈雜的，何況短短的十幾秒鐘時間，那兩個人早已經不知道被衝到了什麼地方……
氣氛瞬間變得無比凝重。
還未抵達毒氣區域，他們就已經損失了兩名隊員。
“他們會被衝到岸上的，沒事，沒事，繼續前進！”郭峰揮動着前行旗，用一個非常拙劣的謊言說道。
衝鋒舟隊伍不敢停留，他們只能夠繼續朝着磊鎮的方向行進着。
河流湍急，時而倒灌，時而漩渦，時而從水下衝出巨大的雜物，還需要小心鋒利的東西劃破衝鋒舟……
單單是在這江流之中行進，就已經是危險至極了。
……
季雲擡頭望着天氣。
雲層越來越低，那一場冰雹雨怕是也快到來了。
即便開啓了那抵禦毒液倒灌的回閥，他們也沒有地方躲避。
一時間，季雲自己也有幾分感慨和無奈。
也不知道這一次，自己會怎麼死了。
之前大多數都是死於心肌梗塞，平靜而有準備的沒有搶救過來。
現在卻是各種變着花樣來，未知而又突兀，跟開死亡盲盒一般。
講真，還是有準信的死舒服點。
這種不知道是不是下一秒就嗝屁的，還不知道自己死法有多慘烈的，真就太恐怖了。
跟看鬼片一樣，知道鬼什麼時候出來，其實就還好。
怕就怕自己以爲沒事了，它突然間懟臉，心臟不好的人真就被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