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華市腫瘤醫院有個地下室，還有幾個不同的倉庫，用來存放病例。
這個有點像中國最好的幾個醫院纔會做的事，就是做檔案登記和追訪。
很多人可能都不敢相信，這家醫院成立於1861年！而檔案最起碼也有五六十年。
每半年或者一年，即便是沒有在醫院繼續治療的，只要還能聯繫到，醫院就會打電話回訪，諮詢情況。
如果病人死亡，會詢問死亡的狀況。如果病人活着，會詢問生活的習性等等一切對癌症治療有利的方法。
比如說，有人得了甲狀腺癌，來醫院治療之後，20多年都沒啥問題，那就妥妥的是抗癌明星，每半年就會打電話聯繫。
所以，這個人母親的狀態，也是有記錄的。
從檢查記錄上來看，現在絕對是彌留之際了。
而白松仔細地對照了一下這個人丟電動車電瓶的時間和他母親最新的檢查情況，發現時間基本對得上。
這個可能是犯罪動機，但是具體的情況還需要詢問。
“從這個情況可以看出來，他母親很可能已經死了。”白松跟大家說道：“這孩子是個孝子，母親死了之後，估計會想辦法落葉歸根，很可能現在已經把他母親送回去了。”
“他不怕回老家被抓嗎？”有人問道。
“他母親當初嫁到他家，也是隔了幾十里路的，他去他母親的老家，想辦法找人買個穴，還是不難的。”白松道：“而且，他肯定不能通過正式的交通，尤其是他母親的這個狀態。據我所知，有一些地方的小醫院，就提供這種服務。”
很多地方的小醫院，會有一些掛靠在醫院的救護車，到底有沒有證也不知道，經常去大城市拉一些半死不活的人。
這個社會現象很多人都不瞭解，白松在派出所的時候還是遇到過不少的。
比如說，很多人來大城市治病，檢查或者治療之後，或是因爲歲數太大無力迴天，或是病情惡化負擔不起，基本上就會準備後事。
這樣的人很多已經癱瘓，或者吊着一口氣。
人死了跨市運輸很麻煩，所以基本上都是還沒死之前，就拉回老家。
這情況，什麼車會拉？
出租車給人十倍的錢都不一定拉。
就有專門做這個車子，長途專車，多是麪包車爲主，有的是小地方的醫護車，也是麪包車。
從天華市到張家市，開這種車最快也要兩天，到了老家之後，無論人在路上死沒死，都是得找人安排埋的地方。
這些事，有錢都能解決。
白松拿出手機，一個個電話撥通了出去，天華市、湘南省多個小組都動作了起來。
很快的，車找到了。昨天到達了當地，司機很痛快的告訴警察一系列事情。
做這一行當，就講究一個不問。
一旦遇到警察查，別的都不知道，就知道收了多少錢，把人送到了什麼地方。
這種車子裡，都有掛吊瓶和尿袋等基本的醫護設備，還有氧氣，算是最基礎的維生設備了。畢竟長途運輸，誰也不希望人真的在車裡沒了。
問了問司機的情況，這個人在車上還沒有嚥氣，但是下了車之後，沒有氧氣之類的東西，估計半小時都活不下去。
這些司機雖然不是什麼醫生，但是這方面看得非常準。
這些都是社會的暗面，普通人可能一輩子也接觸不到。
有了司機提供的準確信息，白松聯繫了湘南那邊。
那邊早就等着呢！
白松一句話說完，感覺跟領導下命令似的，長河市警方立刻通過省裡聯繫了張家市的警方，然後前往附近進行調查。
按照當地的習俗，估計明天就該下葬了。
“這麼晚了也沒有直飛那邊的航班，大家都休息吧，明天那邊有消息，咱們皆大歡喜，沒有消息的話，就得準備出差了。”白松跟大家說完，把這些都彙報給了領導。
魏局到了這裡以後，本來以爲是個結局，沒想到只是個階段性的成果，就順便開了個會。
化驗結果出來了，確實是氰化物分解的產物。
一些錄像也查出來了，確實是這個男子曾經尾隨過警察。
周邊的廢品收購站也查到了，幾天前這個男子把電動自行車賣了，而且不帶電瓶。一般很少有人賣到這裡，賣到這裡壓價很厲害，看得出來，男子還是到處保持着低調。
現在這些情況，和白松說的東西非常吻合。
但是魏局已經不方便誇白松了，因爲人沒抓到，其他的都是一場空。
這可是把魏局憋着了，這來了是什麼意義？
幹嘛啊？
開一個“等等”會？
等等張家市警方明天一大早的戰果？
“大家都早點休息，明天早上七點鐘準時開會。”魏局最終還是如是說道。
...
小會結束，魏局找白松單獨聊了聊，仔細地聽了從頭到尾的過程，最終嘆息了一聲。
來晚了啊。
...
這一晚上，大家都睡不着，五隊的宿舍裡每個人都很興奮、期待和着急，這情況想睡着實在是難，好在白松這方面的經驗豐富，不停地給大家講課，講了一個多小時的有機化學，所有人都進入了夢鄉。
這一晚上，也只有白松自己失眠了。
他不敢睡，他不知道睡了會做什麼樣的夢。
...
與此同時，張家市的領導對這個事情勢在必得。
不管前面你們別人做了多少成績，抓到人、能破獲本地的大案，總歸是最主要的成績之一。張家市在這次大排查中成績一直是0，這可是0到1的突破。
當地警方也是有能人的！
當地的人做當地的事情就是容易，在凌晨時分，基本上已經掌握了這個男子的動向。安排參戰的大部分人員休息，明天四點之前集合埋伏，等待嫌疑人出現。
這邊的習俗，卯時纔可以入土。也就是早上5點之後。
冬天基本上要接近七點纔會天亮，但是嫌疑人爲了避開，估計會選擇避開其他人。
...
凌晨五點多，白松迷迷瞪瞪中，聽到了手機的鈴聲。
人，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