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沒有結果的討論
書房在一樓客廳右手側，和隔壁高學歷的格蘭傑家不同，洛倫家裡的書房空蕩蕩的，實木書架上存放了一些洛倫和赫敏的課外書。
例如第一次去麗痕書店買的《與狼人同行》《詛咒與反詛咒》《鍊金術：從入門到精通》……也有從有求必應屋裡淘來的，例如米蘭達·戈沙克的曾經用過的課本。
這些書籍上沒有亂七八糟的魔法，不會發出稀奇古怪的叫聲，哪怕普通人翻了也只會認爲是什麼不知名出版社出版的幻想小說，可以放心擺在家裡。
原本擺放在房間正中的書桌被挪到了角落裡，牆壁上掛着紅色幕布蓋住的投影屏。
投影屏對面的牆邊是貝茨爺爺口中的投影儀，說是投影儀其實是一整套家庭影院的設備，主機是一臺幾乎跟電視一樣大的CRT模擬投影機，方方正正的一臺方盒子，前方伸出紅、綠、藍三支碩大的CRT管，像是小口徑的炮口一樣。
以洛倫的審美來看，這臺投影儀的時代氣息太濃了，造型粗獷不夠精緻，但他也知道這樣一臺機器在現在這個年代價值不菲。
“小鬼當家、侏羅紀公園、土撥鼠之日、辛德勒的名單……”
洛倫蹲在櫃子前面嘟囔出聲，低頭在抽屜裡翻找着，回頭看向窩在單人沙發裡的赫敏，“你想看哪一部電影？”
兩座單人沙發並排放着，左邊座位上是空的，右邊座位上坐了個披散着頭髮的女孩。藉助微弱的燈光，赫敏擡眼瞄向他。
男孩進入快速發育的時期，身高已經隱隱超過她一點點了，腰腿比例協調，蹲在那裡就是一道風景，有些養眼。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赫敏在心底默默猜測洛倫的人體變形學習進度，估算着他什麼時候能把別人變成貓貓。
“不知道他會不會偷襲自己……”赫敏心底這麼想着。
“問你呢，想看哪一部電影？”洛倫再次問道。
今天應該真的只是看電影。
赫敏鬆了一口氣，隨意地回答道：“我都可以，你挑吧……”
“那就土撥鼠之日。”洛倫從抽屜裡掏出一盒厚厚的錄像帶。
“等等……”赫敏小臉上閃過一絲糾結，“聽我爸爸媽媽說起過這部電影，好看，但好像太嚴肅了。我們假期就要結束了，還是看點輕鬆的吧。”
“說的有道理……”洛倫翻找一陣，重新取出一盒錄像帶，“那侏羅紀公園怎麼樣？”
“上映的時候爸爸媽媽去看過，我爸爸說特效很好，簡直像魔法一樣……”
“那就這一部？”
“但是我們本來就是巫師，看這個會不會覺得無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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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問答方式有些詭異的熟悉，洛倫意識到問到天黑也得不到答案，他默默從抽屜裡取出《小鬼當家》的錄像帶，也不問了，自顧自走到投影儀前操作起來。
VSH錄像帶對洛倫來說有些太古老了，操作起來有些卡頓，好一會兒都沒放出影像來。
赫敏起身把腦袋湊過來幫忙，沒有捆紮的蓬鬆長髮瞬間遮蔽了洛倫的視線，她反而更熟悉這種錄像帶，取出來調整時看到了錄像帶外殼封頁上的圖像和名字：
“看起來是聖誕節的影片，我們現在看會不會太遲了，要不然換一部，這一部留到明年再看吧？”
“……”
洛倫伸手把她的頭髮撥到旁邊，面無表情地看着赫敏：“伱是不是故意的？”
“什麼故意的？”赫敏眨巴了一下眼睛，覺得手掌有些癢癢，如果不是雙手捏着錄像帶，她想伸手摸摸洛倫的腦袋。
“收起你內心冒犯的想法！”洛倫注意到她不安分的目光，有些警惕地瞪了她一眼，“我發覺你最近有些過於勇敢了！”
“沒有沒有……”赫敏這麼說着，手心下意識在錄像帶的側邊蹭了蹭，冰冰涼涼的，跟貓尾巴的觸感有些相似。
不得不承認，自從那天洛倫變成貓貓之後，赫敏以往的某些固有認知似乎碎掉了，她覺得自己腦海裡時不時會冒出許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洛倫幽幽地說道：“雖然我的人體變形還沒有完全掌握，不過如果你想嘗試一下的話，我可以配合。”
“不用了，我們看電影吧。”赫敏瞬間乖巧起來。
小鬼當家講述了一個歡樂喜劇故事，全家忙着外出歡度聖誕假期時，將家裡最小的成員——8歲的凱文留在了家裡。爸爸媽媽回過神來急壞了，但趕回去需要時間……兩個剛出獄的竊賊盯上了他們家，片子圍繞小凱文智鬥竊賊展開，笑料百出……
洛倫很久很久以前就看過，雖然劇情沒什麼深度，也沒什麼波瀾起伏的轉折，但經典喜劇憑藉紮實的基本功也能抓人眼球，逗人發笑。
洛倫看得津津有味，手裡捧着自己做的紅薯幹，有一口沒一口地吃着。
電影的光線讓整個房間處在半明半暗的狀態，赫敏不動聲色地側過頭，看向旁邊的洛倫，他嘴裡吃着甜膩的零食，亮晶晶的眼睛專注盯着熒幕。
赫敏莫名就想起了那隻白色長毛獅子貓。
電影正放到精彩處，旁邊的洛倫已經把紅薯幹吃完了。本來也沒做多少，就是吃個新鮮，順手把盤子放到一旁，擦了手的紙巾直接扔進盤子裡。
洛倫坐在沙發裡拱了拱，兩隻手搭在單人沙發的扶手上，換了個舒坦的姿勢接着專心看電影。
赫敏的眼睛跟着他的手落到沙發扶手上，稍作思索，赫敏湊過去小聲說道：“你手上還有糖霜沒擦乾淨。”
“是嗎？”
洛倫看得專注，頭也不回地將手伸向紙巾。
“我幫你擦吧。”赫敏這麼說着，扯過一張紙巾包住了洛倫的左手。
擦糖霜不費什麼功夫，很快就擦乾淨了，但赫敏認爲她應該仔細檢查一下。
萬一細小的糖晶顆粒落到投影儀裡，昂貴的機器可能就損壞了，誰也不知道修復咒能不能修這種東西。
赫敏這麼想着，抓住他的手放在沙發扶手上，捏了捏手背上的皮肉，赫敏擡頭瞄了一眼他的表情——
嗯，沒有反應。
於是赫敏身心沉浸下來，專注地檢查。
赫敏用手掌貼他的手掌，確認他的手比自己的要大一點。手背能摸到皮膚下的細骨，靜脈比自己突出，按下去很有彈性。雖然經常做家務，但是指尖沒有長硬質繭皮，有一種溫潤的觸感。
電影剛剛結束一個小高峰劇情，進入平淡期，洛倫終於感覺到了手上的異樣，低頭看見赫敏專注地把玩着他的左手，眼睛放光，像是克魯克山看到新奇的小玩具。
“……”
以往都是自己玩她的手，現在竟然攻守易型了！
雖然心裡暗暗有一絲竊喜，但洛倫告訴自己不能被迷惑，自己曾經的威嚴在赫敏眼裡已經完全喪失了，她現在把自己當成披着人皮的貓貓玩具。 必須儘快把赫敏也變成貓貓把玩一整天，讓她知道知道到底誰纔是老大。
……
奇幻之書的圖書館裡。
洛倫繞着弗拉梅爾擬化出的身軀不斷繞圈，在心中反覆確認心裡的變形目標後，他抖了抖魔杖。
杖尖飄蕩出一匹白色的光帶，緩緩纏繞上弗拉梅爾的身軀，微弱的白光滲透進去，人形身軀的輪廓泛起扭曲的漣漪，幾秒鐘之後，弗拉梅爾整體向內收縮，四肢卻逐漸膨脹。
最終變成了一隻渾身長毛，肌肉發達的黑猩猩。
弗拉梅爾將手臂擡起來，自己左右瞅看，似乎也覺得很有意思，吱吱呀呀學着大猩猩的聲音叫了幾聲。
“沒想到之前學習的解剖學有關知識派上了用場……”洛倫努力忍住笑意，他聽出來了，弗拉梅爾企圖用猩猩嗓子唱高音。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黑猩猩的身體結構跟人類非常相似，等我再熟悉熟悉有關貓的身體結構，就能嘗試把人變成貓了。”
弗拉梅爾破除變形術，由猩猩模樣恢復人形，出聲提醒道：“如果只是跟自己的朋友嬉鬧，記得及時解除變形……變形術畢竟跟阿尼馬格斯不一樣，人的理智長時間待在動物身體內，或許會發生意想不到的變化。”
在阿尼馬格斯教學班初期，麥格教授就強調過人的理智與獸性衝突的問題：女巫米拉貝拉變身鱈魚沒能及時解咒，結果真的就化身成了洛蒙德湖裡一條普通鱈魚。還有黑巫師薩迪厄斯·瑟克爾的七個刺蝟兒子……
“說起這個……”洛倫思索着緩緩說道，“我變身的時候似乎不用擔心理智問題，那一整天我都以人類的認知進行思考。”
“大概是你體內的魔力在發揮作用……”弗拉梅爾猜測道，“阿尼馬格斯以星相和秘藥的力量扼制獸性，星光無時無刻不在照耀世界，只要成功就能一直保持動物形態……
“而你的變形雖然有時間限制，但是能夠變身更多動物，兩種方式各有好壞。當你以後對變形術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或許能夠將你的變形方式拆解成魔法儀式，像阿尼馬格斯一樣流傳開來……”
洛倫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的確是很偉大的想法，但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弗拉梅爾，幫我找找關於貓的身體結構的書……要曼基康矮腳貓。”
“……”
……
早上。
洛倫搶先起牀洗漱，吃完早餐後突襲了赫敏的臥室。
當他瞬移出現時赫敏已經起牀了，似乎連早餐也吃過了，正坐在書桌前捧着一本厚實的大部頭認真看着，微微低着頭，薄薄的嘴脣抿在一起，表情安靜得有些嚴肅。
書桌上面的小眼鏡鴞憨憨享用着堅果，旁邊擺着一個小布包，似乎是才把這本大部頭送過來不久。
洛倫走過去，將手撐在赫敏的椅子上，越過她去看書的內容，小聲將標題唸了出來：“家養小精靈案例實錄？”
“我託麗痕書店那位經理幫我找到的絕版書……”赫敏解釋道，“裡面詳細記載了19世紀初到現在，魔法部審判的所有關於家養小精靈的案件。”
她仰起頭看向洛倫，語氣說不出的哀傷：“你知道嗎，洛倫，只要上了審判庭，所有的家養小精靈都會被判有罪，都會被關進阿茲卡班。”
“但哪怕是這樣，被關進阿茲卡班的家養小精靈都是幸運的，因爲更多的家養小精靈，在被送到審判庭之前，就被他們的主人處決了。”
洛倫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能輕輕撫摸她的頭髮。
絕版書有些破舊，紙張已經腐朽得發黃了，而女孩的臥室縈繞着淡淡的幽香，像是盛開的某種蘼花，輕輕吸一口，翻上來是盛開的腐爛。
許久之後，赫敏忽然將書合上了：“洛倫，我想看電影了。”
“嗯？”
……
書房裡。
投影屏上光影變換，電影結束，職員表開始浮動。
【奧斯卡·辛德勒-連姆·尼森】
【伊扎克·斯泰恩-本·金斯利】
【……】
電影《辛德勒的名單》，講述了一名身在波蘭的德國人，在二戰時僱用了1100多名猶太人在他的工廠工作，幫助他們逃過被屠殺的劫數。
洛倫側頭看去，赫敏蜷縮在沙發裡，泛紅的眼睛裡蓄積着水光。
心底暗道一聲糟糕，他就知道赫敏看了這部電影會難受。
“他們和家養小精靈一樣對嗎……不，家養小精靈比不上他們，它們生來就是奴隸……”赫敏帶着怯怯的哭音小聲說道，“我想起郝琪了……”
洛倫輕嘆了一口氣，沒有接她的話，而是聊會電影的事情：“辛德勒的原型人物晚年過得很悲慘，那些他幫助過的人沒有幾個感激他……如果他的工廠還在的話，他大概會有一個幸福的結局。”
“關於家養小精靈是如何被巫師馴化的，歷史學者們有許多猜想，其中一種就是戰爭論。”
“在幾千年以前，家養小精靈名字中還沒有家養這個單詞的時候，它們與人類發生了戰爭……事實上，馬人、人魚、八眼巨蛛、甚至是獨角獸都曾經與巫師發生過戰爭，妖精們還發動了著名的妖精叛亂，但是古代巫師都沒有用如此狠毒的血脈魔法奴役這些種族。”
“或許學者們的猜想是對的，家養小精靈們曾經對弱小的小巫師發起過屠殺，爲了懲戒其他種族，家養小精靈纔會被世世代代奴役。”
“可是……”赫敏往沙發更深處縮了縮，將自己蜷縮成更小一團，這位萬事通女孩雖然已經讀了許多書，但只有三年級的她在面對這種宏大問題時，依舊有些茫然。
她只能講述自己能夠確信的事情：“可那是它們不知道多少年以前的先祖們犯下的過錯，不該由現在的小精靈們償還。”
“原罪論是錯的，洛倫，就像純血歧視麻瓜和混血巫師一樣，沒有人一生下來就應該被歧視，被奴役……”赫敏說話的聲音慢了下來，但語氣卻越發堅定，“我不想看到郝琪那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萬一因此導致了更加嚴重的災禍呢……”洛倫走到她身旁坐下來，揉了揉女孩的腦袋，“萬一家養小精靈獲得自由後再次發起戰爭，用它們獨特的魔法襲擊小巫師，襲擊實力弱小的人類，將更加殘酷的奴役施加在人類身上，又該怎麼辦？”
有誰會預料到，那個自稱上帝選民的種族會在21世紀發動戰爭，甚至毫無顧忌地屠殺老弱婦孺。
“就像鄧布利多校長說過的，許多人都曾經試圖用自己的方式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但往往會將世界拖向更糟糕的方向。”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