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親人

接下來的日子,天氣一直都不錯,饒守禮每天都押着長生、錢氏和榮福,去山上撿柴火。榮華年紀小,又比較懂事,饒守禮就讓他隔兩天去一次。不去的時候,讓他帶着五歲的妹妹珍珠,教珍珠好好做人。

話說,珍珠這才五歲,好好引導,依然可以掰正過來。這娃才五歲,就有點驕橫跟懶惰,都是被她那個不要臉的爹孃給影響的。

這段時間,錢氏和長生累得跟狗一樣,根本就沒有精力去管珍珠。珍珠整天跟榮華在一起,吃睡都在一起,在榮華有意無意的引導下,驕橫懶惰的個性有了不小的改變。

畢竟,這也算是經歷過了家庭的鉅變,對這孩子的衝擊還是蠻大的。苦難,有時候會是最好的財富,可以讓一個人快速的成長。

這樣天天去撿柴火的日子,一直持續了十天,饒守禮這纔開恩:“好了,柴火也撿了不少了,明天休息一天。”

長生癱坐在了地上,哀呼:“啊?才休息一天啊?能不能休息三天再去?”

饒守禮瞪了他一眼:“就一天,多一天都不行!你再這個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看老子不把你趕出家門,管你流露街頭!”

此話一出,長生當即被嚇到了。

趕出家門?馬上就是寒冬臘月了,那不是找死麼?雖然每天要去撿柴火,但是好歹回到家裡還有一口飯吃,還有青磚瓦房住。若是被趕出去了,那可是沒有活路的,只能做乞丐了!

原本也想要叫苦的錢氏聽了,也連忙閉緊了嘴巴,什麼話也不敢說。萎頓在椅子上的身子,也立刻就坐直了,擺出一副“我沒有意見”的樣子來。

就連十歲的榮福,也被自家爺爺給嚇了一大跳,到了嘴邊的話兒,也不得不硬生生的嚥了下去。

唉,雖然上山撿柴火是苦了一點,沒有四處遊蕩快活。但是,總好過去討飯啊!再說了,上了十天山撿柴火,也就是走路累了一點,遠遠沒有想象中那麼的苦。相反,還可以摘到一些好吃的野果,偶爾還可以打到一隻山雞野兔。這種日子,以前確實沒有嘗試過,其實也還可以熬得下去。

沒有辦法,一家三口在家裡休息了一天之後,又被饒守禮押解去了山上撿柴火。挑回家的柴火捆,在一天天的加大,從最初的十多斤到二十多斤、三十多斤。

這一天,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三人挑着柴火走到村口,村裡就有人揶揄的笑道:“哎呦,這柴火怕是有三十多斤一捆吧?嗯,這樣纔像樣一點嘛!只有十多斤的話,讓別的村子的人知道了,怕是會笑話咱們山前村的!”

“哈哈哈哈哈!”圍觀的村裡人聽了,不禁一陣放聲的大笑。

饒守禮滿臉通紅,快步向家裡走去。

話說,之前一捆柴火才十多斤,也包括他在內。唉,誰叫他從小也沒有幹過農活,如今都五十來歲了,能走那麼遠的路去撿柴火,其實已經很了不起了!如果不是家裡實在窮,長生和錢氏、榮福又實在不像話,他也沒有那個毅力咬牙帶他們去山上撿柴火!

爺爺奶奶聽說了,忍不住抹眼淚。

這個兒子,他們付出了最多的心血,就連其他幾個兒子,也曾經一起掙錢供養這個兒子,以及他的妻子兒女。然而,也是這個兒子讓他們最寒心,讓老大和老五最寒心。

也不對,還有老三一家,也讓他們非常的寒心。老大一家,好歹還有個富貴是好的,富貴的妻子兒女也還不錯。長生的小兒子榮華,也還是個好的。然而,老三一家,大大小小,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又懶又饞又自私的,就沒有一個是好人!

至於老四一家,原本還不錯,然而因爲老二和老三兩家人過於不好,讓老四一家人的心裡很不平衡。漸漸的,這家人也變得自私起來了。不過,這家人卻也是勤快的,對自己的小家還是很好的。唯一做得很過分的事情,就是在大丫家遭遇了巨大困境的時候,跟着老二、老三兩家人,一起跟大丫家斷絕了關係!

不然的話,當老大、老五家發達起來了之後,老四家也不至於沒有臉面跟老大、老五家親近了!說起來,簡直就是諷刺和悲劇啊!大丫辦的書院,老四家明明有適齡的孩子,卻沒有那個臉面送去光明書院。

這都是報應啊,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有什麼因種什麼果。如果老四家當年對老大老五家稍微好一點,今日也不至於不好意思沾光,或者說沒有資格沾光了!

瞧瞧人家大丫,如今可是堂堂的王妃,又很有能耐,養殖場、忍冬山、糕點作坊、品味樓、窯廠、小清河綠洲,如今又搞出一個供果果場出來!

因爲她的緣故,向東和雨霧通過自己的努力,貴爲正四品的將軍。雲山和向西,又都在官場上大有作爲。還有二丫、山茶,日子也過得很不錯。就連最落魄的香草,這些年也在大丫頭、山茶和二丫的資助和扶持下,過上了像樣的日子。

老四家的日子過得還可以,但是跟二丫山茶相比,跟大丫的姥姥家、春來、穀雨家相比,還是差了一大截。潘氏真心的覺得,老四家這樣,都是作的。當年,不作的話,就不會過得這樣憋屈。

在山前村大多數村民的眼裡,老四家對兄弟那麼無情無義,是不值得交往的人。他家的孩子,村裡人也都不願意親近。這種日子,可不是憋屈的很!

大丫,成了山前村的貴人、恩人,以及最值得驕傲的人,向西、向東和雲霧雲山,也都是山前村的驕傲。提起這幾個人,村裡人都是要翹大拇指的。然而,偏偏饒老四家會非常的尷尬,非常的難堪。

大丫越有能耐,就代表着饒老四家的處境越難堪。

這種日子,怎麼不憋屈呢?要不是發生了饒老二、饒老三家被除族的事情,饒老四都要憋屈得吐血或者去撞牆了!

饒是如此,饒老四的幾個兒女,還是對爹孃頗有怨言。

饒老四的長子埋怨道:“當年,要是爹孃不那麼對大伯五叔家那麼狠心的話,俺們一家早就沾光了,那窯廠的股份肯定也有俺家一份。還有那果園,俺們也肯定可以去果園做個管事什麼的,俺們的孩子也肯定可以進光明書院上學!”

次子也埋怨道:“都是爹孃眼皮子淺,對自家的兄弟也那樣,不然的話,無論是大丫還是雲山向西,或者是向東和雲霧,都有那個能力提攜俺們一家。考科舉也好,去參軍也好,都肯定有錦繡前程的!如今可好,連去光明書院上學的臉面都沒有!”

大女兒也抱怨:“俺在婆家一點臉面都沒有,俺婆婆數落俺,說俺家空有一個做王妃的堂姐,卻啥好處都撈不到!又說爹孃當初無情無義,不然的話,俺婆家也可以沾光。如今倒好,啥榮光都沒有俺家的份!

俺婆家的那些孩子,想要去光明書院上學,可是人家調查之後,得知是俺婆家跟俺家是親家,根本就不收!爲此,俺婆婆每天都要磋磨我,俺幾個妯娌見了俺,都跟仇人似的!”

其他幾個兒女,也是滿腹牢騷,說來說去,都是埋怨饒老四夫妻倆。把這兩人數落得非常的鬱悶,都快要憋成內傷了!

話說,他們容易麼?當年,之所以跟隨老二和老三家,同老大和老五家斷絕關係,還不是爲了幾個兒女?如今倒好,都落了埋怨了!

饒老四的心裡懊惱萬分,恨不得去撞牆了!

早知今日,當初他就不該聽妻子的話,跟老大和老五家斷絕關係。哪怕是疏遠一點,事後也可以找機會親近並修復關係,可是斷絕了關係的話,那就等同於斬斷了自己的後路了!

除非他的臉皮也跟老三那麼的厚,也跟老三那麼的無恥,不然的話,他哪裡好意思主動跟人家親近啊?

這就是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恕啊!

“好啦,都甭說了!如果你們實在有怨言的話,也可以跟老子斷絕關係!”饒老四被兒女們數落得滿心的怒火,終於忍無可忍,厲聲怒叱道。

啊?斷絕關係啊?!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無緣無故跟爹孃斷絕關係的話,很有可能會被除族的!再說了,大丫最討厭無情無義之人,如果他們跟爹孃斷絕關係的話,大丫也會看不起他們,根本就不會理睬他們的!

這種損害爹孃,又不利己的事情,他們瘋了纔會去做!再說了,他們雖然不是什麼有出息的人,但是也不是什麼大不孝的人。只不過是發發牢騷,跟爹孃斷絕關係的事情,他們還是做不出來的!

大丫聽說了饒老二家的事情,不禁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就去找了爺爺奶奶,跟他們商量:“爺爺奶奶,要不你們給二叔家幾畝田地吧!他們家這個樣子,實在不像話,而且二叔有心要對長生家進行勞動改造,沒有田地的話,光去山上撿柴火,也沒個指望,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

雖然斷絕了關係,但是從血脈上來說,還是骨肉親人。大丫知道,在爺爺奶奶的心裡,甚至是父親和五叔的心裡,其實都還是掛念饒老二。再說了,饒老二本身不是惡人,過去的日子裡,他只是被白氏給拿捏住了。

罷了,看在他悔過自新、努力上進的份上,就幫這人一把吧!

奶奶的眼圈一下就紅,她目光復雜的看了大丫一眼,沉默了片刻,又跟爺爺商量了一下,終於含淚道:“好,那就把俺跟你爺爺名下的田,給他兩畝中等的水田,還有兩畝旱地!日後,他是成龍還是成蟲,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有兩畝中等的水田,兩畝旱地,老二加上長生一家五口,只要勤快一點,也不至於會餓肚子。畢竟,老二是有功名的,可以不用繳納賦稅。兩畝水田,兩畝旱地,好好侍弄的話,出產可是不少了!

唉,這小子過去也太混了,原本分家的時候,是分了不少田地給他的。五年前也不知道咋回事,突然捎信回來,讓老四家幫忙把那田地全都賣光了。不然的話,如今回到家裡,何至於連半分田地都沒有啊!

大丫就道:“嗯,有兩畝水田,兩畝旱地,農閒時去山裡摘摘枸杞子什麼的,日子也可以過得不錯。每天大魚大肉那是不用想,然而溫飽還是可以解決的!”

爺爺點點頭:“是的,有這些田地,勤快一點的話,確實可以過上不錯的日子了!想一想俺們年輕的時候,多少人家一家子十幾口人,也就兩三畝薄地,也要養活一家老小。再說了,老二應該會有百十兩的銀錢,只要不大手大腳,日子還是可以過得舒坦的!”

奶奶:“那個攪家精白氏被休了,長生的本性也沒有多壞,只要老二好好的管教,日子總能過得下去的。退一萬步來說,即便長生不服管教,還有一個榮華呢!榮華這孩子都七歲了,各方面都不錯,老二大可以把精力都放在栽培這孩子上。等老二老了,也有個依靠。”

爺爺:“唉,不知道富貴去了哪裡?富貴這孩子是個好孩子,可惜遇上那樣既狠毒又糊塗的娘,把好好的前程都給毀了!不然的話,咱老饒家,也可以多一個長進的人!”

大丫安慰道:“富貴哥是個有成算的,而且又是有準備的走,應該不會有危險。以我之見,他應該是帶着妻子兒女,呆在了某個鄉下地方,買一座宅子幾畝田地,過着平淡安寧的日子。”

(富貴:大丫啊,你真相了!知我者,大丫妹妹也!)

爺爺奶奶聽了她的話,忍不住同時鬆了一口氣,奶奶抹淚道:“這就好,這樣俺們就放心了!”

饒守勤:“爹,娘,如今你們都跟老二老三家斷絕了關係,再也不怕他們鬧到寧園來了!不如,你們就都搬到寧園來住吧!你們年紀也大了,單獨住的話,俺們都不放心!”

劉香椿也熱切的道:“是啊,爹、娘,你們就搬過來吧!一家子住在一起,也熱鬧一點,安心一點!”

大丫也笑着勸說:“爺爺奶奶,就聽我爹我孃的話,搬過來吧!你們年紀大了,也是時候安享晚年,搬過來住的話,你們啥都不用操心,比獨自住可要好多了!”

饒守拙也深以爲然:“爹,娘,既然大哥大嫂都這麼說了,你們就不要推辭了!你們看啊,俺跟大哥家就住在緊隔壁,你們搬過來了,俺跟大哥每天都可以跟你們嘮嗑,這日子就輕鬆愉快多了!”

老人家怕寂寞,尤其是漫長的冬日,還有颳風下雨的日子。有兒女在身邊,跟沒有兒女在身邊,還是差很遠的。木生家再好,也不是親人,一次兩次的麻煩人家還可以,時間長了事情多了,也不是個事啊!

二丫和山茶也加入了勸說的行列。

爺爺奶奶欣慰的交換了一下眼神,奶奶最終點頭笑道:“好,好!俺們這就搬過來,今天就搬過來!只是,可惜了那房子,才修建了沒有多久,還沒住多長時間呢!這就要搬走,真是怪可惜了!”

爺爺:“就是啊,這樣的話,豈不是大大的浪費了!可惜啊,實在是太可惜了!”

大丫想了想,就提議道:“不如,就讓二丫搬進去住吧!二丫,你有啥想法?”

她是這樣想的,二丫住在寧園,自然不會不習慣。然而,二丫的丈夫肯定不習慣。以前還好,寧園就只有爹孃二人,她又遠在西北沒有回來。如今,寧園已經住了平安兄弟三人,爺爺奶奶又住進來,二丫的丈夫肯定會覺得很拘束。

二丫聽了,眼睛頓時一亮:“好啊,我原本還想着,要搬回孟家莊去住呢!然而,孟家莊的宅子,又給了東風的弟弟。回孟家莊的話,還得另外修建新的宅子,如今可好了,爺爺奶奶的宅子我們可以買下來!日後離爹孃和爺爺奶奶大姐也近一點,可以時常聊聊天吃吃飯,多好啊!”

饒守勤就瞪了二丫一眼:“買什麼買啊?給你們住就是了,那麼生分幹嘛啊?”

大丫卻微笑道:“爹,二丫的提議其實不錯,就三十兩銀子賣給二丫吧!”說着,對饒守勤使了個眼色,悄悄的跟他指了指二丫的丈夫。

此時此刻,二丫的丈夫帶着幾個孩子,正在二十號幾步之外的石桌前下棋——

今晚,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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