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下葬(2)
武承嗣聞言倒是大笑道:“哈哈哈,少卿郎倒是有趣。”
武承嗣自是心情大好,一來自那朱通口中得知這長久以來對李珩身份,當真便是許王長子——李璟,二來便是那朱通竟是招架不住來俊臣這一番酷刑,竟是與這魏王帶來了額外的驚喜,那便是這狄仁傑竟是與太子暗通。武承嗣自是認爲,憑藉這兩樁驚天秘密,此番必然將一舉將狄仁傑置於死地。
武承嗣隨即又看向李珩道:“許王當日於那龍門驛外自縊,着實令人惋惜。只是本王前去迎接之時,已然無回天之力。哎。”
李珩看向武承嗣冷冷道:“家父之仇,珩必謹記於心!”
武承嗣完全沒想到這李珩竟是會如此坦然承認自己身份,心內不由虛了幾分,心道:“莫不是這李珩已然將身份坦白告知姑母?不對,斷然不會,三日前姑母猶因李氏之事遷怒蘇幹,若是得知這李珩身份,斷然不會輕易饒恕。”思及此處武承嗣便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論及親眷,本王亦是爾叔父。”
武承嗣轉向蘇落衡棺材說道:“此番蘇家落難,這蘇落衡與爾情同手足,本王定會多加照顧,既是下葬,必然這蘇落衡已然亡故,若是未及斃命,爾等草率下葬,豈不誤傷人命,叔父方纔那一刀便是替爾等免出後顧之憂,”武承嗣隨即將橫刀擲與郭栩道:“你兄弟二人便留於此處,好生照看,待那蘇家公子入土安葬,方可回府!”
郭櫟此人魯莽不及其兄郭栩那般懂得變通,聽聞武承嗣之言當即道:“那蘇落衡本就未死,那胸前鮮血”
未及說完便遭武承嗣一耳光掀翻在地道:“狗奴才,何時輪到你來評頭論足,我叔侄二人敘舊,與你何干!”
郭栩見狀急忙道:“魏王所言在理,我等定不辱命。”
武承嗣隨即示意郭栩將那郭櫟扶起身來,便徑自向大理寺外行去:“只管照看那蘇家公子入土便是,莫要多生事端。記得頭七之時,代本王焚一炷清香。”
經範無咎身側忽得頓住腳步,側目看向範無咎淡然道:“陽魚範家,哼。”言罷便仰天大笑獨自出了大理寺衙。
喬凌菲見那武承嗣離開隨即便道:“老白,河靈,將落落擡至後院,換身衣着畢竟斯人已逝,當須體面。”言罷便轉身向後院中行去。
白辰海與蘇落衡隨即將蘇落衡自棺中擡出往後院行去。
郭氏二兄弟正欲跟隨前往卻遭李珩攔下道:“方纔魏王所言,你二人可是忘了?”
郭櫟道:“魏王是要看爾等親手將那蘇落衡活葬.”
話音未落又遭那郭栩一頓掌摑道:“胡說甚麼?魏王乃是差我二人於此做些幫襯。”
那郭櫟一時也是滿臉的怨怒之意,卻也自知是這口無遮攔所引來的無端之禍,也只得將這怨氣吞下。
李珩隨即亦是往後院之中趕去,林笑愚與範無咎隨即跟上,獨留下牙官丁小與幾名獄卒於院內。
那郭櫟見一衆人等盡皆往後院去了,便又欲往後院而去,卻遭那牙官丁小攔下,那郭櫟隨即怒道:“你這小小牙官竟亦欲阻撓本都尉?”
那丁小看也不看那郭櫟,只是伸手攔下那郭櫟不屑道:“這大理寺豈容得爾等撒野,”說完便又將李珩話語重複道:“方纔魏王所言,你二人可是忘了?”
那郭櫟連番吃癟,一時惱怒,提腳便向那牙官腹部踢去,怎知這丁小,竟是向後縮去順勢抓住那郭櫟腳踝連忙後撤幾步,又見足邊有異陪葬小甕,旋即輕踢一腳,那小甕竟正巧滑至郭櫟體下,丁小隨即將那郭櫟右腳猛的向下壓去,郭櫟一時吃痛整個人便向下沉去,正坐於那小甕之上,登時捂住襠部,一陣慘叫。
郭栩見這番場景也是怒意漸升,旋即抽刀向丁小揮去,身後兩名獄卒見狀,一人便向後院跑去欲告知喬凌菲,另一人則是向側院校場跑去,拿了兵刃與丁小。
衆人於後院之中檢查蘇落衡傷勢,只見白辰海眉頭緊皺,向蘇落衡胸口摸去,衆人見白辰海這番模樣心內不由一緊。
“怎會如此?”白辰海不由驚奇道。
喬凌菲見白辰海納悶模樣隨即蹲下身亦是向蘇落衡胸口摸去,胸腔內雖只是極爲輕微的跳動,喬凌菲亦是感受的清晰,登時一喜,看向衆人道:“天助我也!”
衆人一時不解正欲向喬凌菲問情緣由,忽得聽聞迴廊之上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衆人轉身向迴廊看去,見是獄卒慌張跑來嚷道:“不好啦,那羽林衛與丁小打起來了。”
李珩聞言隨即看向衆人說道:“我去看看。”李珩是與這二人交過手,自然知道這二人不是泛泛之輩,那夜本就經歷一場惡戰,且遭那契苾針暗算,雖是勉強封了血脈不至那契苾針之毒擴散,卻也是限制了身手。雖是如此,李珩亦不輕視二人。
李珩與那獄卒一同趕至前院之時,只見那郭櫟手捂襠部倒地不起,而那郭栩與那丁小纏鬥,卻絲毫佔不得上風,竟是被那丁小逼至角落之中。而那丁小卻似乎招招留手並未出盡全力,隨即便揚嘴一笑,差那獄卒往前院守着便可,隨即便往後院中折返而去。
後院之中喬凌菲正與衆人說道:“想必洛洛便是這少有之人,其心居正中,不靠左側,這武承嗣一刀,並未傷及要害,故而老白亦是納悶這既是心口中刀卻出血甚少。”言罷起身,卻見李珩去而復返不由問道:“怎的?”
李珩道:“那牙官丁小身手不凡,竟可以一人之力將二人攔下。”
喬凌菲隨即看向衆人道:“此番武承嗣前來用心險惡,落落之事,當繼續,否則難免落那武承嗣口實,若是以此做文章,衆人罪責難逃。眼下先照舊將這喪禮治成再做打算。”
範無咎說道:“陰陽魚之事,那武承嗣已然知曉。”
喬凌菲道:“且將那陰陽魚符收好,若無實據僅憑那武承嗣一面之詞,怕也是難以矇蔽聖聽。”範無咎點頭稱是。
喬凌菲又看向白辰海說道:“老白,爲落落包紮傷口,換了衣着,便往前院趕來。”言罷便與李珩等人往前院行去。
待衆人行至前院之時,只見那丁小正坐於郭栩後背之上,而那郭栩似是脫力一般只得趴在地上任由那丁小作弄。
丁小見喬凌菲等人自後院之中出來,隨即迎上行禮道:“少卿郎,這二人慾擅闖大理寺後院,小的已將二人拿下,聽候發落。”
這丁小倒是機警,本就討得了便宜,還要賣個乖。
喬凌菲笑道:“依律杖八十,拖至街上,立即施行。”
那郭櫟聞言,捂着襠部痛苦道:“我等乃是奉魏王之命前來照應。”
喬凌菲道:“既是來照應爲何又要擅闖後院?嘖嘖嘖,這都出了兵刃了,莫不是要加害於本少卿?”
郭栩自知理虧便急忙道:“少卿郎,念我等初犯還請海涵。”
那郭櫟道:“的確如此,少卿郎,念在魏王與司丞乃是叔侄.”
話音未落卻遭喬凌菲一腳踢在嘴上:“叔你妹,你叔。”
好嘛,這郭櫟今兒出門鐵定是沒看黃曆,這纔來這大理寺半個多時辰,是嘴上已經吃了三回虧。
郭櫟登時鼻血橫流,急忙自襠部抽出一隻手捂着口鼻嘟嘟囔囔的不知說了些甚麼,喬凌菲也不在乎,但是看那表情便知定不是什麼好話,隨即又擡起腳。
那郭櫟見喬凌菲復又提腳登時閉口不語,滿臉痛苦的看向喬凌菲。
喬凌菲這到底是個好玩的性格,隨即轉身看向李珩問道:“喂,李珩,你叔家的狗子,你說咋整。”
李珩是對這喬凌菲佩服的五體投地,眼下這緊張的關頭竟還能如此調侃,不知是已然想好了對策,還是當真是個憨憨,隨即無奈道:“依律處置便可。”
喬凌菲撓頭問道:“擅闖官府依律當如何?”
李珩挑起一邊眉毛看向喬凌菲問道:“方纔不是說依律杖八十?”
喬凌菲擺擺手道:“我也是胡亂猜的,這唐律那麼多,我哪裡看過,哎哎哎,八十便八十吧。”
身後衆人着實是憋不住,不由的笑出聲來,隨後李珩也是笑了出來。於是這大理寺中啊就呈現出這麼一番奇怪的景象,一副沉重的治喪之景,而院中戴孝之人卻是不由發笑,而地面上兩個無關之人卻是欲哭無淚。
郭栩、郭櫟二人遭獄卒架於大理寺衙前正街,施了杖行,那表情簡直是精彩,郭栩是看着郭櫟氣不打一處來,這怎的一奶同胞的兄弟竟是如此蠢笨如豬!
二人返至大理寺院內之時,那蘇落衡的“屍體”已然陳於棺中。
林笑愚隨即繼續治喪至賻賵之禮,自然也是從簡。
至於而後卜宅兆、卜葬日、便無需進行了畢竟已然“停屍三日”今日便是下葬之時。
啓殯朝祖一事倒是令衆人不由嘆惋,如今這蘇家滿門皆隕,至於祖廟宗祠,自然也是一併毀之,這棺槨便只得擡入大理寺大堂之內,以爲祖廟。
衆人做了祭拜,便封了棺木,自然雖是封了棺木,卻也是提前做了手腳,於那棺槨之內備了水糧,留了氣口。
而後衆人便一同發引送葬,將所落衡棺槨擡至早已準備的車架之上,往西出了長安城。而後跟隨一架車馬乃是由方鶴臨自蘇府當中“取”來些物什,及大理寺衆人所備明器。
一行人自金光門而出行至西城外,將那車架驅至城外荒山之上,隨即將自蘇府中取來雜物,及明器陳列於墓坑之中,而後便將蘇落衡棺槨下葬。
代將那棺槨下葬之後,封了土,立了碑,林笑愚方纔治虞祭。
喬凌菲知道這老祖宗的講究多,卻也不想竟有此番大大小小十數道流程,尤其對那招魂一事尤爲不解,只是今日竟得此機緣與那傳說中的八仙之一張果老見了一面,卻也是十分的欣喜,只是那張果老是如何尋上門來的這便不得而知了。
待虞祭儀式結束衆人方纔折返大理寺衙中,做下一步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