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樂天可是喬裝改扮出來玩的，瓜皮小帽藏着自己的頭髮，然後後頭還粘着一條假辮子，身上的穿着也和京師一般的富商沒什麼兩樣。
再加上肖樂天的京片子說的也地道，按理說應該不會暴露，可是沒想到鬼眼左邊還真是一雙鬼眼，直接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肖樂天沒有承認也沒有否定，只是笑着說道“什麼身份也不能賠錢做生意啊，據我所知肖大人可是嚴禁手下的人擾民啊，尤其是禁止強買強賣！”
“知道，知道！現在京師裡的人一提到肖大人那個不挑大拇哥？就衝平抑了米價，滿城嚴打地痞無賴，然後還大掃除這三樣，百姓就全都服氣了！”
“我送您一件小玩意當添頭，可不是我想巴結您辦什麼事兒，說白了這就是我們古玩行的門道罷了！”
“哎呦，願聞其詳！”
“說到底，肖爺帶的這羣人，在京師的商圈裡那叫一條猛龍啊！而且用我們的行話來說，叫做生地！”
“生地？這是什麼意思啊？”肖樂天迷惑的問道。
左邊捻着鬍鬚搖頭晃腦的說道“生地，或者說生行！這意思挺明白的啊，說的就是肖爺所帶的這羣人，他們有錢、有槍、有權……這就是一團大勢力啊！”
“而這團大勢力，現在京師內部各行各業誰都說不上話，都沒有建立起關係，您說這一團勢力，是不是生地啊？”
“範掌櫃雖然有買賣在京師，但是他畢竟是山西人，在京師裡的根可不深，所以我們這些人也很難通過範掌櫃和肖爺的勢力建立起關係……”
“關係可太重要了，在京師想做生意，就得靠着一層又一層的關係，不論你是古玩行，還是藥行、餐館、成衣布匹、糧油煤炭……這些行當都需要關係來維持生意！”
“文官有文官的圈子，武將還有武將的派系，八旗爺們怎麼拉關係？漢臣外官們怎麼抱團取暖？這些我們都得研究……”
“有了關係，纔有生意！別的行當我就不提了，就說我這古玩行，要不是靠關係光靠這鋪面等客人，那估計早就餓死嘍！”
“很多生意，那都是人託人，人介紹人一點點開拓出來的……羅御史介紹了李侍郎成交了兩千兩銀子的生意，到時候我自然也會給羅御史二百兩的心意……”
“以後呢，李侍郎也許會給我介紹兩個尚書的買賣，你看着關係不就建立起來了嗎？”
“而且這關係有了，保護傘也就有了，真有人要黑吃黑欺負我們，我們也能借着這關係網閃轉騰挪說得上話！”
“要不然就憑八旗大爺那羣吃相，早就把我們骨頭渣子都嚼碎了！”
左大朝奉給肖樂天換了一盞香茶笑着說道“這位爺啊，您這一出手就是五千兩，入手的還是周朝的青銅尊，這可是上三代的好東西嘍！”
“明着跟您說吧，一般來說這種好玩意都不會是您這樣陌生的入門散客來買的，大部分都是關係網裡人們口耳相傳賣出去的，成交的地方要不是王宮貴族家的客房，要不就是文官士大夫的書房！”
“我還真沒見過上秦漢前的寶貝，在店鋪大櫃檯裡出手的！這麼一看，您的身份不就門兒清了嗎？”
“眼下京師，也只有肖爺的手下，有這個實力還沒這個關係，您說我猜的對不對？”
“哈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肖樂天哈哈大笑直接把瓜皮帽子摘下來，假辮子直接掉到了地上。
“說的沒錯，我就是和肖樂天一起混飯吃的……這麼說來，你送我這麼貴重的玩意兒，也是想和我們這個勢力建立點關係嘍？”
“想把生地做成熟地？”
“哎呦我的爺啊！您可別這麼想，在下可沒有那麼貪心，這二三百兩的小玩意送您就送您了，本來您這五千兩的大買賣，我給您點添頭也不算什麼啊！”
“您別多心，只要您以後多來幾趟，多捧捧在下的買賣，那就承情了您內！”
肖樂天收起了笑意迷惑的問道“從一開始，您就說着盤子不值錢不值錢的，可是您也說了，這可是乾隆朝宮裡流出來的好玩意啊！”
“沒錯，着盤子還真是宮裡流傳出來的御製之物，絕對官窯帶款的啊！”
“那你爲什麼還說這玩意不值錢呢？”肖樂天還是不明白。
左朝奉也有點迷惑了“這位爺啊，這盤子雖說是御用之物，但是他真的也就二百多兩的價錢啊！”
“您想啊，一個乾隆朝時候的玩意，這纔多少年啊？市面上這種貨色還有不少呢，價格是賣不上去的！”
“既然不好賣，我還不如直接給您這樣的貴客當添頭，讓大家樂呵樂呵呢！”
哎呦……肖樂天一拍腦門才知道自己剛剛陷入到燈下黑的死衚衕裡去了。
現在才同治朝啊！離着乾隆朝才幾十年的功夫啊！21世紀之前的乾隆粉彩，在現在根本就是大路貨，雖然是好玩意但是絕對不稀罕！
文物這東西，還是得經歷歲月的洗禮才值錢呢！自己怎麼把這一出給忘了？
也就是這次意外的提醒，讓肖樂天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十九世紀末，全球所謂的文物市場還沒有興旺起來，包括歐洲的民衆一樣也是生活困苦吃不起飯，未來百年基本上就是工人和農民未來麪包牛奶去跟資本家玩命的大時代。
這個大背景下，食品、紡織品、生活日用纔是民衆關心的東西，而大資本家們關係的則是如何擴大市場，如何進行國際競爭去。
他們要建立鋼鐵廠、化工廠、煉油廠、軍工廠……這纔是他們關心的焦點！
這個時代玩文物的絕對是少之又少的一小批人，全球市場並沒有形成，那麼也就是肖樂天撿漏的大好機會了。
就趁着這個時代背景，肖樂天下定決心要當一個全球的文物大盜了！
肖樂天離開琉璃廠的時候，也沒有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但是他卻派了範鐮手下的一名京師管事，當做和左大朝奉之間的聯繫人。
肖樂天給管事下的命令是，只要是真東西好東西，有多少要多少，肖樂天自掏腰包拿小金庫裡的錢掃貨。
漸漸的，左大朝奉就成了博物館文物的一個重要提供商，雙方這些年的交易額已經不下百萬兩紋銀了。
而今天，藉着遠征法蘭西的好機會，肖樂天這個大盜再次出手，他的目標是要在琉球再建立一個法國戰利品博物館。
他可不是一件兩件的搜刮文物啊，肖樂天要搶出一個博物館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