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趙柳對談

渡海僧沉聲說道:“先皇無心塵世,只有十餘載壽元,留着殘軀又有何用?若借真人一用,便又是數百年時光,說不定現在已經大業告成,衆生皆渡,真人又有何錯?”

理念上的分歧,爭執起來沒有任何意義,就像井九很少說這些。

神皇自然不會與渡海僧辯論,看着他問道:“當年你是近身服侍他的小沙彌?”

渡海僧的臉上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說道:“當年服侍真人的那些師兄,事後都被你們殺了,寺裡的清洗一直持續了三十年,如果我曾經服侍過真人,你以爲還能活到現在?”

禪寺鐘聲清悠,彷彿世外,但遇着這樣的事情,也會一朝變成修羅場。

神皇沒有說到太平真人因何失敗,也沒有說後續的事情,但渡海僧寥寥數語,便已經能讓人想到當年的果成寺死了多少人,畫面是怎樣的血腥。

趙臘月神情漠然,覺得理所當然。

柳十歲則是有些感慨,問道:“那你爲何會繼續追隨太平師祖?”

“當時我只是寺裡一個不起眼的小和尚,沒有受過欺負,但也沒有人會注意到我,沒有任何存在感。”

渡海僧望向禪室外,帶着懷念說道:“某天我在塔林裡掃落葉,遇着了住持,他問我的名字,修的什麼經,現在懂了些什麼,還有什麼不懂,陪我掃了一下午的落葉。”

柳十歲再次想起菜園裡那些講經的夜晚。

如果是普通人,或者會問渡海僧,就因爲這樣一次相遇,你便立誓追隨太平,加入不老林,甚至在自己成爲一代大德高僧後,依然不忘?

他沒有問,趙臘月也沒有問,因爲他們都懂這是爲什麼。

無論修的是道還是劍或者禪,終究修的都是心。

只不過有的是修心誠,有的是修心靜,有的修的是心動。

禪宗故事裡,凡人最熟悉的便是旗動風動,但還是有些人會誤以爲,最後那句心動說的是男女之情。

自然不是。

不是說男女之情太小,而是太單一,撐不起天空,更撐不住大道。

神皇問道:“這三天裡你一直閉着嘴,爲何這時候願意開口?”

渡海僧望向趙臘月與柳十歲,說道:“你們是神末峰一脈,景陽的後人,我開口就是要告訴你們,這次你們是怎麼輸的,而接下來……”

趙臘月面無表情說道:“時間會不斷證明他是對的?”

渡海僧微笑說道:“不,真人會自己證明。”

說完這句話,他便閉上眼睛,沒了氣息。

爲了殺死井九,他用了般若天下掌這種捨身法門,禪息盡失,十日之內便必死無疑,更何況還被神皇一掌斷掉所有經脈。他能堅持到趙臘月與柳十歲回來,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情,這時候閉目而逝,竟是脣角笑,很是平靜。

自有果成寺的僧人過來,把渡海僧的遺體擡走,禪室再次變得安靜。

趙臘月走到榻旁,望向井九蒼白的臉,說道:“如果渡海僧沒有撒謊,那麼關鍵便在於那道仙籙。”

神皇說道:“他身體的傷勢已經鎮壓住,但那道仙籙朕也無法消除,只能看他自己到底何時能醒來。”

通天境強者,已然超凡脫俗,肉身不懼罡風,回覆能力亦是極強,加上天心感知,很難被殺死。比如玄陰老祖,先是與神皇正面硬撼一掌,又被柳詞真人一劍貫穿,可如果不是那一劍裡帶着青山劍陣的殺氣,也不至於險些身死。

井九現在的境界當然要差很多,但他的身體很特殊,堪比通天境強者,也很難被殺死。

陰三的方案很細緻,巧妙至極,竟是把他左手裡握着的那道仙籙,當作了真正的致命一擊。

白刃仙人留在仙籙裡的那道仙識已經被井九用經文磨掉了很多,但還殘存着最後一絲。

如果井九無法鎮壓住那道仙識,便無法醒過來,最後被反噬而死。

問題是,他現在沉睡本就是因爲重傷後被仙識影響了神魂,又如何能夠感覺到危險醒來?

……

……

卓如歲先醒了過來。

他下意識裡張開雙臂,卻抱了個空,才發現那座小石塔已經不在身邊。

他走出禪室,尋着果成寺的僧人問了問,才找到塔林邊的白山禪室。

看着沉睡不醒的井九,他有些吃驚,待知曉發生了什麼事情後,笑着說道:“這有什麼好擔心的,且看我如何做。”

問道大會後,柳詞在井九的左手上纏了無數道劍意,讓仙籙裡的氣息不能外泄。

卓如歲是柳詞的關門弟子,承天劍的修爲自然也極精深,他自信也能做到。

走到榻邊,他喚出飛劍,繞着井九的左手疾速飛行,帶出無數道光絲。

光絲縛住井九的左手,越來越緊,最後首尾相連,打了一個結。

也就是在那個結打成的瞬間,井九左手裡射出無數道光線,仙意蒸騰!

卓如歲悶哼一聲,直接被震飛到禪室外的塔林裡,在地上滾了二十幾圈,直到抱住那座熟悉的小石塔,才停下身形。

神皇收回隔絕仙氣的火翼,搖了搖頭。

趙臘月走到榻前,閃電般伸出雙手,緊緊握住了井九的左手。

十餘道無形的劍意,從她的耳垂、發端、衣角里生出,割裂空氣,讓禪室裡瀰漫着凌厲的意味。

她想用自己的後天無形劍體,把那道仙籙裡散溢出來的仙氣裹住。

光線透過井九的指間與她的指間射出來,照亮她的臉與黑白分明的眼睛。

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直至最後終於無法支撐,噴出一口鮮血,只好鬆開了手。

柳十歲說道:“我就不試了。”

青山劍道以及西海劍法他都學過,但現在最厲害的還是血魔教的魔功,用魔功去對付仙氣和找死有什麼區別?

卓如歲說道:“得趕快請師尊過來。”

趙臘月說道:“已經傳信,掌門真人明日能到。”

卓如歲心想已經過去了三天時間,爲何師父到的這麼慢?就算師父馭劍出了名的慢,也不至於要三天啊。然後他纔想到師父一劍萬里,重傷了玄陰老祖這等層級的大魔頭,必然也損耗了很多劍元心血,需要調息修養一番才能出發。

他能想到的,趙臘月自然也能想到,只不過她不明白的是,掌門真人到不了,劍律大人呢?

……

……

時間又過去了半天。

井九還沒有醒來,左手裡的仙籙越來越明亮,散溢出來的仙氣越來越濃郁。

卓如歲心想反正沒有辦法,這些仙氣可不能浪費了,閉着眼睛開始冥想入定,藉着滿屋仙氣修行。

趙臘月與柳十歲自然沒有修行的心情,坐在榻前的蒲團上,看着沉睡中的井九,沉默想着心事。

白貓蹲在井九腳下,很是老實,從頭至尾都沒有叫過一聲。

趙臘月與柳十歲早就知道它在那裡,但沒有看它一眼,也沒有理它。

“母親懷着我的時候,朝歌城裡一直在下雪,我出生的那天是臘月,所以我叫趙臘月。”

趙臘月看着沉睡中的井九說道:“在雪花裡,他看過母親肚子裡的我,所以我纔是他選中的第一個弟子。”

聽完神皇與渡海僧講述的那些久遠的故事,柳十歲已經隱隱猜到了一些公子的真實來歷,這時候聽着趙臘月的話,想着她一直聲稱自己是景陽師叔祖指定的再世弟子,更加確定了。

他沉默了很長時間才從極度震驚裡醒來,接着纔想明白趙臘月這句話的真實意思應該是在排序。

這有什麼好爭的呢,在南鬆亭外門的時候,看着你在天空裡馭劍,聽着你的傳聞,我已經不知道喊了你多少聲師姐,後來你做了神末峰主,我更是要喊你師姑……

他想着這些事情,說出來的話卻並非如此:“我叫柳十歲,是因爲公子遇到我的時候,我剛剛十歲。”

趙臘月說道:“如果他遇到你的時候你三歲,難道就叫柳三歲?”

柳十歲心想如果公子當初在朝歌城看孃胎裡的你時是夏天,難道你要叫趙大暑?

想是這麼想的,說自然不能說。

他想着那段從菜園裡追到大澤的旅途,心有餘悸問道:“你最開始單獨面對祖師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趙臘月想了想,說道:“很害怕。”

世間能讓她感覺到害怕的事物與人很少。

但太平真人是青山祖師,是書裡的人物,畫像到今天還掛在那座小樓裡。

她是青山弟子,當時憑着一口氣,馭劍追殺而去,甚至不死不休,這時候靜下來,再想着這些事情,如何能不生懼?

她望向沉睡中的井九,心知他就是想讓自己感到恐懼,從而直面真實的內心。

三天前離開果成寺後,她便想明白了兩個問題。

井九要把她丟在那座禪殿外,是要讓她追着太平真人,不讓他離開。

前些年她便已經可以破境進入遊野中境,井九卻不允許,那是因爲想讓她找到自己的大道。

每個人都是不同的,每個人的道路自然也不同。

就像她也很擅長推演計算,卻無法走太平與景陽的舊路,那樣很容易便走到道路的盡頭。

井九不准她破境,便是給她出了一道題。

這道題並沒有真實的答案,直到她不理會井九的意見,自行選擇破境,這道題便會自然解開。

這意味着,不管是井九還是景陽真人,都不能再影響她的選擇。

在朝歌城小雪裡出生的她,在劍峰沉默修行的她,都帶着景陽的意味。真到這一刻,她不再理會景陽真人的意圖,剪掉了他喜歡的長髮,強行破境,才真正成爲了完全的自己。

趙臘月,就應該有一頭凌亂的短髮,就應該勇猛精進,不管不顧。

這就是井九想讓她找到的答案。

趙臘月望向柳十歲,心想那你以後會選擇什麼樣的道路呢?

柳十歲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應該選擇什麼道路的問題,迎着她的視線,擔心說道:“如果公子醒不過來,或者仙籙真的爆發,那該怎麼辦?”

趙臘月認真地想了想,說道:“我會當這件事情以及這些年沒有發生過。”

柳十歲沉默了會兒,說道:“我可能做不到。”

趙臘月忽然問道:“當年他去你們村子的時候,爲什麼會住在你家?”

柳十歲說道:“後來我問過公子,公子他說第一眼看見我,便看出我骨骼清奇,天賦異稟……”

趙臘月說道:“有趣。”

柳十歲問道:“哪裡有趣?”

趙臘月說道:“說不清楚。”

白山禪室裡很是安靜。

神皇站在佛像前,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麼。

卓如歲貪婪地吸收着井九指縫裡漏出來的那點仙氣,雖是閉眼冥想的空明狀態,脣角也止不住地揚起,顯得非常高興。

趙臘月與柳十歲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交流並不是特別順暢,如果換作別的人,可能會覺得有些尷尬,他們倒是很自然。說起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如此隨便地說話聊天,只是這點便足夠有趣。

……

……

小荷站在果成寺門外,看着那名知客僧,想要上前詢問,卻有些猶豫。

他們在菜園裡已經住了好些年,與寺裡的僧人相熟,平日裡想進寺很容易,但今天果成寺發生了大事,便是連前來上香的那些官太太都攔在了外面,她也不例外。

一個年輕人從她身邊走過,向着寺門走去。

小荷認出了對方是誰,有些吃驚。

那人背上繫着一個笠帽,與普通的笠帽相比有些偏大,而他的眉毛與普通人相比,有些偏淡。

……

……

(用了半年的時間鼓足勇氣,決定今天去拔智齒……聽完主任醫生的話後,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做了逃兵。智齒長的很正確,就是被骨頭擋着出不了頭,如果要拔就要破肉開骨,我怕,這時候坐在家裡正在反省中。)

第五章如臨大敵第七十章有所得第六十二章我是一道劍光第七十章一曲冥河遠第一百四十九章在臘排骨、經聲、帷帽裡尋找答案第六十三章天空又再涌起密雲第六十二章讓我給你解釋一下爲什麼你打不過我第八十章打西邊來了箇中年人第十一章誰來回答這個問題?第十七章諸神的黃昏第五十八章井裡與井外第五十二章閒筆第五十一章讓你先飛會兒第九十章歸來的仙人第三十八章先天劍體?第十五章吾愛吾師第六章春雨的過去第二十四章祖孫對話第七章轟第一百零一章那些不要再提起的事第三十六章女祭司第一百一十三章遠方的無數血梅第一百四十三章知之爲不知第一百零一章不死萬萬年第五十五章青山好強第八十九章新湖,破廟,星空第三十三章因果是一條通往雪海深處的直線第六十二章再落子第七十三章停下與經聲無關,只是累了第六十八章老夫聊發少年狂第四十一章掌門因何發笑?第三十一章一壺茶水窮意思第七十六章開放第四十七章開始度假第十一章像花兒一樣第八十二章皇宮秘事第八十三章行路難第一百一十四章天下藏於吾身第八十九章良宵第十三章濃霧乍破第四十九章因果就是不看你一眼第二十七章破繭第六章一第三十五章原來他就是井九第九十二章萬物一劍(下)第四十六章笑問客從何處來第五十八章海上生巨山第五十九章真人已乘火鯉去第九十三章滿天火花問你行不行第二十二章積沙成塔第五十二章畫面太美不忍看第六十六章重啓第三十四章參選第八章地底有朵燃燒的荷花第一章青山蒙羞的第一天第三十五章血海鐘聲第六十六章重啓第八十五章還有她的殘忍第一百一十六章今年到張家第二十六章還是我來吧第三十五章遠方的巨塔第一百二十章白城裡的廟第二章談判第二十六章看見真的太陽第七十七章青山如棋盤第六十八章劍法自然第五十三章破繭者第五十五章殺仙第二十一章離開前的一聲輕嗯第九十三章滿天火花問你行不行第一百章那些不能被忘記的人第七十三章破海第一百二十章此事無關真假第一百一十七章一屋暗燈,照不穿我身(上)第六章又一個九天第一章三年第十二章野花深處,大戲開場第二十章天地再來一人第八十章打西邊來了箇中年人第二十一章離開前的一聲輕嗯第六章一起走吧第四十七章要幫忙嗎?第六十章一夜芙蓉生紅淚第三十三章仙人還是英雄?第三十七章做簡單人第三十四章人生若只如初見第十九章一部劍經四個字第七十五章清心一問第一百一十四章又是井九第三十二章平谷寺毀滅以及鵝第三十二章細細的紅線第七十一章家裡的馬死了,人都關起來了第一百三十一章睜眼第三十九章公子啊~第三十二章當世界要毀滅的時候,他出了一張牌第一百一十九章夕陽無限好第二十八章四大鎮守的來歷第七十九章我想和你打一場第十七章非一日之寒第六十七章你是我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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