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不分離——葉伯煊、夏天番外(一雷)
夏天止步於“部長”這個位置。
原因很簡單,她沒有時光機,她不敢錯過和葉伯煊在一起的日子。
她要陪着葉伯煊,一點兒、一點兒,拉着他的手,慢慢享受退休時光,慢慢地消耗剩下的日子。
陪着他,直到他們中的某個人再沒力氣。
……
葉伯煊成了一個帥氣的老頭,他的身材依舊挺拔,他愛臭美的穿修身西服,他更注重外表的打扮。
愛美這個特質沒變,一直如此,只是性情上變了。
他變的更加倔強,他不服老,他得經常染頭髮、把白髮都染成黑髮,藏起來。
他表面上看起來比之中年更加強硬,他只是埋藏起他的害怕,因爲他的夏天還是那麼年輕,他怕匹配不上她了。
葉伯煊活到了老,終於明白了什麼是“怕”。
……
夏天帶着葉伯煊去酒吧,葉伯煊不喜歡亂糟糟的氛圍,他更喜歡聽着鋼琴曲、手上一本書、手邊是一杯熱茶。
可他沒說啥,他陪着夏天,倆人戴着墨鏡坐在昏暗的卡臺,偶爾這個倔強挺拔依舊帥氣的老男人,會拿着小雨傘樣式的牙籤扎一個葡萄,遞給手舞足蹈的老太太夏天,還會冷嘲熱諷一句:
“不嫌丟人,沒個深沉勁。”
每到這時,夏天就會神秘兮兮地提醒葉伯煊:“咱來這,別告訴孩子們,你可別忘嘍。”
“哼!我又不老。還沒糊塗!”
幾次三番,年輕相愛、老來是伴的葉老頭、夏老太,總是半夜三更出入夜場。
雖然他們每次出來都會不約而同的深呼吸,捂着心臟的地方不會告訴對方,只會偷偷在內心感嘆:“我的媽呀,心臟難受。”但是他們還依舊如此。
打球、半夜出門吃東西、相約喝咖啡等等,年輕人愛乾的,他們也都偷偷摸摸幹過。
夏天很高興葉伯煊能接受這些,更讓她欣喜的是,有次徐老頭徐才子張羅唱歌。他們坐在偌大的包廂裡。葉將軍葉伯煊突如其來的換了曲目。
這些年,葉伯煊都快把鴻雁唱爛了,逛了一陣酒吧後,他居然聽會了“愛江山更愛美人。”
“好兒郎渾身是膽。壯士豪情四海遠名揚。
東北有個美人啊。西邊黃河流……”
好嘛。這個怪老頭。
夏天眼角笑出了很深的褶子,她家老頭子還會臨時改歌詞。唱她呢,聽出來沒?她是美人!
……
可以說。他們退休的日子很精彩,他們有盼着兒女回家裝作不經意站在大門口瞭望的背影,他們更有老年時代的夢想,而這個夢想,他們也一直行走在路上。
每一年的上半年,從開春那天開始,夏天就陪着葉伯煊踏上“尋夢之旅”。
幾年的時間下來,他們一起走過八個省級行政區域,他們拿着名單,有時甚至需要聯繫當地民政部門。
他們在幹嘛呢?
他們在找人。
他們在找曾經葉伯煊當班長、連長、營長、團長、部長、軍長,他的那些回了原籍的手下們,尤其是當年跟着葉伯煊參加戰役上前線的普通士兵們。
葉伯煊和夏天說:
“我還想看看他們那一張張不怕犧牲呲牙笑的臉。”
爲了葉伯煊這句話,爲了他看向遠方那眼睛裡的晶晶亮的淚珠兒,夏天笑着說:“好!越老越愛感傷,你至於嗎?不就是想出門玩?走!”
這一走,一堅持就是幾年的光景。
葉伯煊和夏天成立了基金會,那種爲退伍軍人生活保障、無論是生病、養老、還是再創業的基金會。
……
上半年是忙着完成夢想,等到下半年,葉老頭、夏老太太就該出門感受生活了,這就是他們的多姿多彩老年生活的亮點。
夏天總在葉伯煊耳邊重複一百遍都不帶換的磨叨着:
“看希臘小島;
日落傾聽愛琴海的濤聲;
追逐阿爾卑斯上的山鷹;
划着威尼斯的小艇;
吃意大利的布丁;
買兩雙鮮豔的襪子,見證我們依然年輕;
最絢的榜樣還是慈善不留名,如此年輕!”
就這樣,葉伯煊經不住夏天的叨叨,他們年年啓程、可着勁地折騰。
直到有一天……
葉伯煊大吼着:“領帶夾呢?!你把我的領帶夾放哪了?!落在國外了,你瞧瞧你,剛結婚那陣出門不記得帶結婚證,現在出去瞎折騰把我東西弄丟了,你!”
而夏天不但沒有生氣,她甚至唯唯諾諾地低下頭聽着罵,不停地賠禮道歉:“我錯了,我給你找回來。”
夏天坐在牀邊,她從睡午覺的葉伯煊手心裡,小心翼翼的抽出那個一直被他握着、還管她要的領帶夾。
她自言自語道:“伯煊啊,怎麼辦?你越來越健忘了。”
……
幾年後:
“媽,這是你愛吃的烤鴨,快趁熱吃吧。”
鬧鬧拎着東西去廚房裝盤子,夏天有些恍惚地看着那個像極了葉伯煊的背影。
小碗兒一看夏天那樣迷戀的眼神,她趕緊把一張大笑臉明晃晃地擺在夏天面前:“媽,我陪您吃。”
“好。”
夏天大口大口的吃着,可吃着吃着,她忽然評價道:“你在哪買的,不是那個味兒!這根本不是你常排隊那家?!葉伯煊,你咋糊弄我?!”
鬧鬧被嚇住了,“媽!”
小碗兒哭了:“媽!”
夏天神思恍惚地進了臥室,她聽不到兒女們在外面說着什麼。
她躺在牀上,手伸向了側面,她只知道這個位置空了,空了幾年了,那個人走了,就剩下她一個人。
他和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如果有下輩子,咱再繼續,我還沒和你處夠!”
夏天閉上了雙眼,她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那個夢裡、那一世,沒有她的參與,她以一個外人的視角在看從一九七三年之後的事兒。
那個叫夏天的女孩,她高燒後病好變的少言寡語,她比自己會種地,孃家還是那麼窮,窮到那個女孩和冬子因爲油滋了大吵一架,她爹坐在院子的旮旯,愁眉不展。
一年後,小姑夫仍然給她送到了部隊,說是讓她改改內向的性格。
只是那個女孩沒機會和團長葉伯煊說過話,她也沒成爲標兵。
新兵期滿那一天,她被分到了邊防團當了一名普通的醫務兵。
夏天急切地尋找葉伯煊的影子,她不希望夢裡關於那個男人的片段一晃而過,她顧不上看那個女孩的未來,她在翻找,她在夢裡找尋葉伯煊的蹤跡。
還是有蛛絲馬跡留下的,多少年後,葉伯煊和寧潯漪舉辦婚禮。
夏天一口氣沒提上來……
“媽!”
“媽!”
葉莘、葉莞在多年前送走父親葉伯煊後,在這一天又送走了母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