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源之戰（上）
指揮官們面面相覷，他們本來是想要阿芒多使用第一長老的權威再度向王城請求支援。
風暴城堡的情況已經惡化到這種程度了，僅僅只是一兩個高階戰鬥人員不可能逆轉，要麼派出成建制的高階戰鬥人員集羣，要麼派出特級戰鬥人員，要麼就是主力軍團馳援。
在他們的想象中，只有這三種方式能夠挽救風暴城堡。
卻沒想到第一長老閣下提出這樣一個難以想象的提議。
雲之村的泰羅確實是近年來最耀眼的新星之一，從金沃斯學院畢業後就到各地征戰，歷經大小數百場戰役從未失敗，擊殺的怪物數以萬計，解除過無數的危機，在黑潮時期獨守北方長城的大鐘樓，擋住無數屍鬼的衝擊，直到黑潮結束。
此後，泰羅被正式授予“大劍”的稱號，許多人稱他爲“小阿蘭”，希望他日後能成長爲特羅裡安的第二位阿蘭。
但是，他目前僅僅是準二級戰鬥人員。
不可能在如此危險的情況下完成消滅黑森林內災難源頭的任務。
阿芒多閣下親自去支援則是更不可能的事情。
失去了他的力量，風暴城堡擋不住這麼多巨型恐魔。
一旦剩餘的靈能巨炮被摧毀，那就只能放棄城堡了。
至於羅德的話，他們都當沒聽見。
鐵須喊道：“第一長老閣下，不能這樣做啊！我們還是請求支援吧，情況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想象。”
阿芒多微微搖頭：“沒有援助。”
“爲什麼沒有？”鐵須看了羅德一眼：“三叉戟河地區的危機已經解除了。”
“其它地區更需要援助。”阿芒多平靜地說：“我們的戰力依然非常緊張，沒有寬裕到能對同一個地區進行第三次支援的程度。”
“可，可是……”
鐵須急得滿頭大汗，正方形的臉上漲得通紅。
“您一走，巨型恐魔會把我們淹沒的。”
阿芒多淡淡地說：“有羅德和星歌在，城堡內還有一千多名精銳戰士，沒那麼容易。”
鐵須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
“星歌年紀還小，她的火遠沒有青羽閣下和瓊恩閣下強大，羅德雖然能力衆多，未來可期，但他現在的絕對靈能還不夠強，不能單獨擊殺巨型恐魔……”
羅德忙道：“沒錯，還是讓我去吧，第一長老閣下留下鎮守風暴城堡。”
“不行！”鐵須斷然道：“你們誰也不能走！巨型恐魔只有在你們的配合之下才能被輕易殺死，現在召回泰羅，我們死守風暴城堡，也許可以撐到王城騰出手來救援我們。”
一位隊長喊道：“是啊，這是最穩妥的方案了！”
“我們不用冒任何風險。”
“王城不會不管我們的！”
“閉嘴！”
阿芒多單手一拍，一道空氣波震懾全場，壓下了所有聲音。
“我真想掰開你們的腦子，看看裡面在想什麼東西，伱們認爲我，靈能大炮，泰羅，羅德都是永不磨損的機器嗎？外面有上萬的巨型恐魔，森林裡還有更多，若不消滅源頭，它們永無止境，我們能消滅多少？能撐多久？”
他混濁的眼睛環視一圈。
衆人紛紛低下眼睛，無人敢和他對視。
“特羅裡安最古老的教條告訴我們，永遠不要和無盡的怪物打有限的消耗戰，我們不知道王城什麼時候能騰出手，固守在這裡，就是死路一條。”
“這不是最穩妥的方案，而是最不穩妥的方案。”
第一長老的話徹底打碎了指揮官和隊長們的僥倖心理。
他們從根本上懼怕黑森林，不敢冒險進入黑森林，更不敢嘗試消滅黑森林中未知的黑暗源頭，只想待在火光之中硬守，等待能解決一切問題的人到來。
鐵須面紅耳赤，羞恥心和恐懼感一齊冒了出來，他囁嚅着說：“可，可是如果您走了，我們很快就守不住了。”
羅德第三次說道：“我去吧！”
鐵須瞪了他一眼：“你去？你去了巨型恐魔怎麼殺？我們又要打得滿地噴屎嗎？”
羅德咳嗽一聲：“你們不一定要擊殺，只用拖延足夠多的時間就夠了……阿芒多閣下可以很好地做到這一點，最重要的是，我有一個火種，可以向我曾經到過的地方開啓傳送門。”
“傳送門是雙向的，如果我們遇到危險，我可以開啓傳送門，將我和泰羅小隊傳送回來。”
“如果我們找到了災難的源頭，也可以開啓傳送門，讓阿芒多閣下前來支援。”
在場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鐵須不敢置信地問：“你還有這種能力？”
羅德笑道：“當然有，我的資料上沒寫嗎？”
阿芒多掃了他一眼，淡淡地說：“看來你需要重新進行一次全面的檢查，你的資料上許多地方都語焉不詳，你這個火種的名字也很奇怪，白色的混濁物……看不出和空間能力有任何關係。”
羅德沒有辯解它的名字叫【靈舟】，他已經習慣了。
傳送門是在【靈舟】有量化之後獲得的能力，一個月期只能用一次。
上一次使用還是在王城偷東西。
果然，在羅德說出傳送門這個能力之後，他的建議毫無疑問地通過了。
鐵須告知了泰羅隊伍的原定目標位置以及聯絡信標，並給了幾塊能夠掩藏氣息的靜默空白符文。
羅德旋即出發。
望着他的身影飛出城外，離開火光，沒入黑霧之中，直到再也看不見，阿芒多才收回目光。
他本能地感到，特羅裡安千年以來最大的變局將要出現，近些年發生的事情，全都是以前從未有過的，甚至在漫長的歷史中，也很難找到相似的。
今年長達數百天的星辰不動，就是其中之一，它似乎預示着某種不詳的惡兆。
過往的經驗漸漸失效，阿芒多感到了一絲力不從心。
唯一能讓他感到安心的，就是近些年來層出不窮的新星。
但願。
阿芒多最後望了一眼羅德遠去的方向。
你們能撐起人類未來的天空。
——
——
無邊的黑霧籠罩下，巨大的黑影在無聲地穿行，除了隱約的沙沙聲外，這裡沒有任何聲音。
如果是一年以前，羅德見到這幅景象，恐怕會直接嚇死。
但現在，他只是沉默越過它們，向前趕去。
靜默空白符文大幅度掩蓋了他的氣息，讓身周的怪物沒有發現他，紅色淚石則幫他抵禦黑霧的侵蝕，減少人性的消耗。
羅德手上握着星盤，根據它的指引辨別方向。
沒過多久，他就見到了那片傳說中的黑森林。
那是一大片黑沉沉的地域，整片森林都像被大火燒過，黑漆漆的一片，濃重的黑霧鬱聚在森林內，數不清的黑影隱沒在其中，讓這裡就像一片恐怖的死地。
羅德沒有猶豫，直接踏進了森林。
這裡的黑霧濃度相當之高，將他的視距壓縮到了五百碼之內。
但羅德速度不減，如幻影般在黑色的樹木間穿梭。
森林中有非常多的小恐魔，羅德沒有避開它們，用星塵凝聚出了一把大劍，狂揮亂舞，硬劈出一條道路。
但如果碰見巨型恐魔，羅德就會避開它們。
這玩意皮糙肉厚不說，給的魂也是越來越少，殺它們純粹是浪費時間。
這也是羅德爲什麼這麼強烈地要求支援黑森林裡隊伍的原因之一。
至少這裡有魂。
森林中複雜的地形沒有影響羅德，遍地的小恐魔也沒能減慢羅德的速度。
羅德現在的靈能已經超過了600千刻，在星塵大劍上凝聚成耀眼的劍芒，破開小恐魔不到100千刻的靈能防禦，猶如砍瓜切菜一般。
不過片刻，羅德就已經來到了預定地點。
這裡是觀察者隊伍發現的黑霧鬱積的原點。
在他們原本的計算中，只要破壞這裡，就可以干擾恐魔的形成，進而起到減輕風暴城堡壓力的目的。
但事實說明，恐魔並不是依託黑森林的自然環境而生成的怪物。
一般而言，黑霧中最初誕生的是黑暗靈魂，黑暗靈魂再進一步的凝聚黑霧形成怪物本體。
其軀體的強度完全取決於靈魂的強度。
巨型恐魔出現靈魂強度下降的事實，表明它們的軀體是由另一個未知的存在製造的，在製造出來後，黑霧再於巨型恐魔的軀體中誕生黑暗靈魂。
隨着時間的推移，靈魂再逐漸成長。
而由於過多的巨型恐魔開始攻城，一些靈魂還未完全成長的恐魔也出現了。
這也表明這次怪異的攻城不是正常情況下發生的。
羅德心中有些懷疑，這違反常理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
但他並不十分確定，現在的首先要做還是解決危機，順帶撈一點魂。
預定地點中沒有人，但有巨大的破壞痕跡，樹木倒了一地，中間有一個大坑，證明他們已經來過了。
羅德掏出信標，輸入靈能，一枚光彈拖着長長的尾巴升空，炸出一個閃着紅光的圖案。
這種特殊的光芒，能夠穿透黑霧，被很遠的人看到，因此常被用作戰場聯絡，信號彈和信標都是這類產物。
羅德耐心等了片刻。
果然，遠處的半空中，同樣閃出一道白光。
這段時間，羅德惡補了戰場常識，已經不再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白，根據白光的圖案，他解讀出泰羅的隊伍已經接到指令，正在尋找災難的源頭，目前所在之處不宜停留，他們可以在更前方匯合。
還有幾點單獨的信息。
一、他們目前沒有碰到強級以上怪物。
二、他們找到了一些源頭的線索，正在追蹤。
三、隊伍狀態良好。
羅德心中一定，加速向他們所指的方向趕去。
這一路上，他猶如天神下凡一般，把森林裡的恐魔殺得七零八落，發亮的星塵大劍劃破了黑暗，給這座終年籠罩在黑霧下森林帶來的久違的明光。
殺戮並沒有拖慢羅德的速度，甚至讓他靈能澎湃，速度反而更快了。
數不清的黑線從四面八方飛來，眼瞳下的數字又開始急速跳動。
恐魔近乎無窮無盡，它們能從任何角落裡跳出來，彷彿永遠也殺不完。
羅德差點就想住在這裡了，從某種方面來說，這裡簡直就是完美的安家落戶之點。
半個鍾時之後，羅德已經進入了森林深處，正在猶豫是不是停下來掏出信標時，知識之書忽然在腦海中狂喊了出來。
“有神性，有神性！”
羅德猛然一驚，立刻意識到災難源頭就在附近，急問道：“哪邊？”
知識之書怒噴道：“我怎麼知道哪邊？星辰廣場顯示的是未來有這個可能而已！”
羅德急忙環視四周，但並沒有看到什麼異常。
又找了兩圈，也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
正一籌莫展時，忽然想到，當初在三叉戟之河時，尋找隱藏的大王蟻時使用的技能——光之臺的靈能追蹤。
它可以分辨靈能的細微不同，尋找到附近類似的靈能。
如果恐魔真的是某種存在製造出來的，那麼它們必然有一些相似之處，有可能會被追蹤到。
事不宜遲，羅德說動就動，反手一劍，將一隻恐魔釘在地下。
趁其死亡之前，張開五指，對準它，使用了“靈能追蹤”。
一剎間，眼前出現了無數模糊的光暈，每一個光暈就代表一個靈能實體。
其中大多數都是相同的，表示它們都是恐魔。
有一些特別龐大，那是巨型恐魔。
羅德放眼望去，光暈連成了一片，模模糊糊的，什麼也看不清。
這怎麼分辨？
正着急時，忽然，他注意到極遠方有一道影子閃動了一下，像一片烏雲遮住了光暈。
不對，這裡有別的東西！
羅德立刻向那個方向衝去。
影子飛一般向森林深處移去，羅德緊跟其後，
他將速度發揮到了極致，600千刻的靈能帶來的強大力量把地面都踩裂了，白骨之靴進一步加強了腳步的衝擊力，推動羅德的身形像閃電一般向森林深處衝去。
路上的恐魔完全不能對他造成任何阻礙，大劍一揮，如同流光一般把它們斬成了兩段。
不知追了多久，羅德猛然發現四周的光暈少了很多，影子也突然消失了。
怎麼回事？
跟丟了嗎？
羅德立刻關掉靈能追蹤，開啓靈魂之眼。
視線穿透了黑霧，他發現這裡是一片非常廣闊的空地，連樹木都消失一空。
一個模糊的靈魂向他走來，它的魂體死氣沉沉，魂核呈純黑之色。
毫無疑問，這是個怪物。
但奇怪的是，羅德看不清它的靈魂波紋，分辨不出它的強度，而它的靈能內斂，幾不可見，簡直就像最低級的戰場塵埃。
羅德提起靈能，小心地向它走去。
很快，他看清了它的形狀。
這是一個全副武裝的騎士，身穿銀色的盔甲，但盔甲外表上覆滿了黑色鏽跡，只有手上握着的長劍還在發亮。
這……是古代的墮落者嗎？
羅德右手握緊大劍，左手食指指尖指向騎士。
刷！
一枚星梭電閃般射去，正中騎士心口。
但下一秒，羅德發現那只是一道殘影。
刷！
背後一把閃亮的長劍向他脖子急速砍來，瞬間爆發的靈能沖刷着羅德的感知，讓他全身的毛髮都立了起來。
十級靈能！
這是一隻強級怪物！
羅德急忙側身，移步，擡劍上擋，靈能瞬間運轉到了最大。
當！
十級靈能的長劍瞬間斬斷了九級靈能的大劍，又破開了羅德緊急凝聚的星塵盾牌，再擊穿了他的靈能防禦，砍中了他的脖子。
喀。
劍鋒順着羅德的脖子滑了出去，他分毫未傷。
“魂之防禦”：抵擋一次本該致命的傷害。
羅德的雙手順勢貼在了騎士的面罩前。
星之梭！
加急！
嘭！
十枚星之梭直接在騎士的臉上爆炸，將它的騎士頭盔炸飛了出去，露出下面一張活屍的面孔。
活屍沒有受到爆炸傷害，第二劍又向羅德砍來。
羅德沒有閃避，十指全力在凝聚星梭，反身直衝上來。
刷！
凝聚十級靈能的劍鋒再次滑過了羅德的身軀，而十枚完全態的星梭也再次打在了活屍臉上——正好在它出手的那一瞬間。
砰！
巨大的爆炸淹沒了活屍，飛散的星輝照亮了四周。
活屍當場跪倒，長劍落地，靈能停滯紊亂，靈魂上出現了一個大洞。
果然！
墮落者的靈能使用方式類似於人類，靈能在攻擊時，防禦會非常薄弱。
思緒電閃而過，羅德沒有半秒鐘猶豫，閃電般前踏一步，半透明的右手猛地插進了它靈魂的空洞中，握住了它靈魂的絃線。
嘭。
彷彿來自虛空的爆響，活屍的軀體如同斷了線的木偶一般摔到在地。
【繁星騎士的靈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