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竟敢來我張家放肆！”
城西，一棟豪華的府邸，突然傳出了一聲大喊，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混亂嘈雜的聲音，似乎是這府邸的守衛正在和某不知名的意外闖入者進行着戰鬥。
戰鬥的結果不得而知，但很快就平息了下來，從沒有人逃出來看，應該是張家的人將人給拿下或者直接殺死了。
這張家別看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但卻是整個長安城裡僅次於獨孤閥和宇文閥的一流權貴家族！
早在北周時期，這張家就已經下注楊堅，並因此獲得了豐厚的回報，經過上百年的發展，早已成爲了一個極爲厲害的角色！
平日裡，他們不去欺負人就算了，哪有讓人欺負上門的道理？
“查清楚是什麼人了嗎？”
張家家主臉色鐵青地問道。
“回稟家主！那些賊人非常果決，意識到自己敗露且無法逃跑後，直接就自盡了！在他們身上倒是也搜查到了一些線索，不過······”
“不過什麼？有什麼話就直接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是！屬下在這些賊人們的身上搜查到了一些源自於近衛軍的武器，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得到的。”
“近衛軍？”
張家家主眼睛一眯。
那可是獨孤閥的自留地！
這件事的背後是獨孤閥做的？
他下意識便想要否定這個想法。
在這一段時間裡，獨孤峰可是一直在想盡辦法拉攏他，雖然他表現的態度比較曖昧，但也沒有明確地拒絕。
他們應該不會如此不智，在這個時候對他們出手吧？
而且近衛軍的兵器而已，雖然外人很難得到，但對於他們這種級別的人來說，想要搞到一些也不是什麼多難的事兒。
栽贓陷害？
張家家主又遲疑了。
雖然這件事明面上看很像是栽贓陷害，但想到獨孤峰的某些作爲、以及被襲擊府邸的特殊身份，這件事未必不是對方做的。
他想了又想，始終都沒能得出一個準確的答案。
最後，張家家主只能嘆了口氣，下達了命令。
“吩咐下去，以後每天晚上的巡邏人手翻倍！”
“是！”
護衛領命而出。
張家家主望着濃濃的夜色，再次長長一嘆。
“真是多事之秋啊！也不知道我張家，還能不能順利度過這一次的劫難？”
數十年前，他張家下對了注，跟對了主子，從此迎風而上，直接成爲了整個天下的一流家族。
數十年後的今天，王朝將傾，又一輪大洗牌開始，他張家還能夠有那樣的好運嗎？
張家家主覺得很難。
主要是他目前可以接觸的選擇，獨孤閥和宇文閥，在他眼中都有些不太靠譜。
都說擇人擇主要先觀人，而根據他的觀察，無論是獨孤峰還是宇文化及，都存在着不小的毛病。
即便有着兩大門閥的力量支持，以他們兩人的能力，張家家主覺得他們頂多也就是割據一方，成爲一方王侯。
想要成就霸業，登上那唯一的至尊寶座，除非運氣逆天了，否則可能性太小了！
甚至張家家主覺得，跟着他們這兩人，還不如跟着楊廣呢！
當然，這裡特指的是早期的楊廣！
早期的楊廣，那真的是無論氣魄、性格還是能力，都絕對是最頂尖的！
甚至許多人都覺得，他有可能開創出一個盛世王朝，將隋朝帶入到一個全新的高峰！
最開始楊廣接手這個國家的時候，也確實是展露了非常強大的手段和能力，把這個國家管理的蒸蒸日上，甚至隱約有了盛世王朝的景象。
可惜。
當他將目標放到各大世家貴族身上之後，一切都變了。
而當他三徵高麗失敗後，更是整個人都幾乎廢了。
現如今的楊廣，哪怕心中仍舊有着雄心壯志，也很難再引得他們再效忠了——誰讓他們張家也在那世家貴族之一呢？
楊廣當初想要動的是整個世家貴族的利益，即便張家受益良多，也是因爲楊堅纔有了今日之地位，卻也不可能完全拋棄自身家族利益，跟隨在他的身後。
長安城裡僅有的三個選擇，一個不能選，剩下兩個不好選，這直接制約了他們張家的未來。
“如果真的要選的話，太原李閥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張家家主想到了距離長安不算太遠的太原李閥，他與李淵有過接觸，知道對方那看似低調的性格下，卻隱藏着極爲深邃的智慧。
如果將獨孤峰、宇文化及和李淵這三個人放在一起比較，可以非常清楚地感受到三者之間的差距。
反正如果要張家家主去選擇的話，他絕對會選擇李淵！
就是他們張家的根基基本都在長安城，想要靠攏太原李閥，可沒有那麼簡單。
“聽說這李淵的二兒子李世民正在長安城，或許我可以去見見？”
張家家主心中琢磨着，傳聞李世民剛出生時，就有大德之士給出了‘濟世安民’的批語，言其有着飛龍在天之勢。
他不知道這裡面究竟有多少‘炒作’的水分，這種誇讚自家後輩的事，各家誰沒有過？
畢竟是拿了錢嘛，上門肯定要說句好聽的，這都是老傳統了，有的甚至比這還要更加誇張得多呢！
就像是你家孩子的百日宴，請個大人物來捧場，難道還真有人會說你兒子將來一事無成？還不都是往好了去說！
這也是哪怕楊廣聽到了‘濟世安民’這有些不太合規的批語後，最終也沒有將其如何的原因之一。
一方面是李閥的勢力擺在那裡，另一方面則是大家都是如此，法不責衆嘛！
當然，拋卻小時候的吹捧之語不提，在這些年裡，李世民也算是傳出了不少的好名聲。
“如果確認了他也是真的人中之龍······”
張家家主眼神中光芒一閃。
父子皆英豪，那這李閥就真的值得他下注了！
“不過現如今最緊要的，還是這楊公寶庫的事情······”
他回想起今天晚上的未知人士，太陽穴直跳。
頭疼啊！
······
張家這邊並不是個例。
在這一天晚上，有多處府邸出現了未知人士的身影。
有的被當場拿下了，有的則被人逃脫了，還有的鬧出了極大的動靜，把城防衛都給招來了。
總而言之，這一晚上真真是熱鬧非凡。
到了第二天的時候，直接就成爲了整個長安城最熱門的話題。
“你聽說了嗎？張尚書家昨晚鬧賊了！”
“不止呢！關侍郎家昨晚也鬧賊了！聽說還死了不少人呢！”
“這算是什麼？聽說昨天晚上連宇文閥的一座府邸都鬧賊了！”
“這是怎麼回事啊？怎麼一天晚上這麼多地方鬧賊了？而且還全都是當朝要員的家中！這些賊人是不想活命了嗎？！”
“你知道什麼？我告訴你，這其實和楊······”
聲音霎時間降低，似乎是不想讓人聽見，但那個聲音卻又不遠不近，悄悄好傳播了出去。
在知道了這些被襲擊的府邸，全都是楊素當年所擁有過的，其中很可能就隱藏着傳說中的楊公寶庫後。
自然而然的，一場巨大的混亂就此展開了。
本身就爲了楊公寶庫、從天南地北趕過來的各路人士，立即便開始了針對這些府邸的行動。
本來以這些府邸背後所代表的勢力，各路人士即便知道了這裡面很可能存在楊公寶庫，也不敢輕舉妄動、直接對這些府邸下手。
但誰讓獨孤閥這邊開了一個‘好頭’呢？
有了這麼一個榜樣，瞬間便將他們心中所有的貪慾給勾引了起來。
那可是傳說中‘得之可得天下’的楊公寶庫啊！
如果被我給找到了，那這天下豈不是就落入我的手中？
先不說這句話有多少邏輯方面的硬傷，當年楊素都沒能當上皇帝，你得了人家的遺產就想得到天下？
但即便去除這點，楊公寶庫的價值也足以讓無數人失去理智了。
當天晚上。
襲擊各處府邸、莊園的未知人士就增加了十倍不止，要不是這些世家權貴都和張家家主一樣，提前給自己安排了大量人手，這一次怕是已經要出事了。
不！
是已經出事兒了。
有幾家勢力沒那麼強大、因爲各種原因而沒落了家族，直接就在這一波衝擊中被滅了！
不要高看了這些人的道德情操。
他們本身就是爲了楊公寶庫來的，說白了，就是爲了財富來的！
楊公寶庫沒能拿到，我洗劫了你，不一樣能大賺一筆？
很自然的，這些家族就這麼洗劫、甚至滅殺了。
這麼幾起滅門慘案的出現，一下子將整個長安城的氛圍都推升了好幾個層次。
行走在街道上，都可以看得出十分明顯的緊張感，和昨天雖然熱鬧非凡卻仍舊顯得幾分鬆弛的氛圍，有着非常巨大的差距。
還是那座酒樓。
坐在三樓靠窗的位置上，看着樓下的場景，李世民眉頭緊緊皺起。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二哥，你是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
“進展！這事情的進展速度不對勁！這進展太快了！”
“嗯？！這快不是很正常的嗎？”
李秀寧感到有些疑惑。
“既然我們之前已經想到，這‘楊公寶庫’是有幕後黑手做局，目的就是攪亂天下局勢、甚至削弱各方大勢力。”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會暗中插手此事，推動此次事件的進展速度，那不是很正常的嗎？”
“正常來說確實如此，但秀寧你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
李世民搖了搖頭，也不等李秀寧開口，他就緊接着說道。
“時間！你忽略了時間！”
“你之前也說過，因爲距離原因，還有許多人還沒有趕到長安，如果幕後之人的目的是爲了削弱各方勢力，那他引爆這次事件、徹底挑起動亂的時間，應該是他們都來到長安城之後！”
“在現如今這個時間，就引爆了局勢，讓長安城陷入動亂之中，不僅不能收割最好的戰果，還很可能面臨被發現的風險！”
“朝堂之中可不是沒有聰明人，如果對方慢慢引導，自然而然地讓這起事件爆發，他們可能還未必能發現得了。”
“但現如今這起事件如此之快地爆發，甚至直接滅掉了好幾個家族，這顯然就表現得太明顯了！”
李世民雖然自信，但也不會小覷天下人，他能夠看到、想到的事情，其他人未必不能做到。
更別說如今長安城這局勢還如此之顯眼，稍微有點理智的人，估計都能琢磨出一些東西了。
李秀寧沉思了片刻，開口說道。
“二哥，你覺得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有人和我們一樣，也看出了這是一個局，然後他順勢而爲，提前引爆了這個局，把它直接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嗯？！”
李世民神色一怔，這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可能。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發生的事情倒是合理了······”
如果按照利益最大化的思路，丟出了‘楊公寶庫’這個餌的人，絕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引爆局勢。
但如果是其他人的話，那可就說不定了。
不過······
這個提前引爆的人是誰呢？
“秀寧，我記得你之前和我說過，最開始鬧出動亂的人，很可能是獨孤閥的人？”
李世民第一時間回想到了這個問題。
如果說誰最有可能是提前引爆這個局的，無疑是最先開始動手的那個！
“沒錯，之前最開始動手的人，身上都帶着近衛軍的武器，那是獨孤閥的人才能拿到手的！當然，也不排除有人栽贓陷害，故意將這件事推到獨孤閥的身上。”
李秀寧開口說道。
“獨孤閥嗎？”
李世民目光微凝。
和張家家主一樣，他本身也對獨孤峰不是很有感觸，覺得對方不像是個能夠爭霸天下的。
但如果這個提前引爆局勢的人是他的話，那他從此以後或許就要重新改變對他的想法了。
又是一個扮豬吃老虎的老陰逼？
咦？
我爲什麼要說一個又？
“二哥，其實相對於獨孤閥，我反倒是對另一個勢力更懷疑！”
李秀寧突然對着李世民，很認真地開口說道。
“哪個勢力？”
“宇文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