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財政廳的舉措和彙報，我很不滿意。”這句話落下，頓時，全場一片肅靜，會議室內的氣氛也隨之凝重起來。
緊張、壓抑、沉悶、更多的是一種恐懼，秦王本紀有云：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漂櫓。
什麼意思，這就是說，有權勢者一發怒，那絕對是要死人的，伏屍百萬，屍體流出的鮮血，都可以匯流成河，那上面都可以將船櫓漂起來。
當然了，那是古代封建社會。和現代不同。但是，在這個時代，也還是有同樣的類似事情的，雖不至於說是伏屍百萬。聶振邦也沒有達到天子的程度。但是，怎麼說也是一省書記。封疆大吏。聶振邦一怒，那也是要丟官棄職的。
此刻，財政廳上上下下，黨組班子所有成員，都不敢說話，這個時候，聶書記正是在氣頭上，誰說話，那不是自找不痛快麼。
會議室內，寂靜無聲，甚至，都可以聽到衆人的喘息聲。聶振邦的目光極其凌冽。環視衆人，沉聲道：“尸位素餐、在其位不謀其政。這是最忌諱的。這樣的領導幹部，要之何用。這是對國家的藐視，對公衆的挑釁。黨和國家，不需要這樣的幹部。財政廳上上下下，要加強思想教育學習。轉變工作作風，把你們身上這些老爺的氣息，那一套，全部都給我收起來。財政工作的好壞，事關全省經濟發展的大局。是容不得開玩笑的。”
聶振邦的話語，字字誅心。句句挖骨。在右側，王兆海的臉色也有些慘白。聶書記的話，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對準了誰，他也是清楚的。財政廳的工作，的確不盡人意。對於這個，王兆海也清楚，這是事實，容不得自己反駁。
環視了一圈，目光落在了王兆海的身上，聶振邦也緩和了一下情緒，剛纔的舉動，聶振邦是有意爲之的。這樣做的目的，這是在殺猴警雞。
試想一下，財政廳那是什麼單位，各地各部門各個廳局委裡面，財政廳歷來都是關鍵的部門，連王兆海都被批得狗血淋頭，其他的部門，恐怕聶書記就不是批評，而是直接擼掉了。
財政廳的位置，關係重大，牽扯方方面面。省委常委班子領導們，都在關注。誠然，不一定是都對財政廳有掌控的野心。但是，可以肯定，撤換財政廳的領導，聶書記也得慎重。
王兆海的位置，現在看來，應該是暫且無憂，但是，可以預見，王兆海的仕途，估計也就是到此爲止了。
身爲省委一把手，聶振邦的涵養、氣度等各個方面的都是相當優秀的。在這一個層次，所作所爲，都是有嚴格要求的。言談舉止，都是有着苛刻要求的。
這一個層次，放眼全國，那也就是有數的幾十人而已。一個十幾億人口的大國。就這麼幾十人，這是多少比例。黨內高級幹部，這個稱呼，不過分。
這時候，堪稱是實打實的從政了，用社會的話來形容，此種身份，已經是一名政客了。
作爲政客，就必須要做到喜怒不形於色的境界。哪怕是心中怒火滔天。面上也應該是笑容滿面纔是。
聶振邦這又是拍桌子，又是發火的。無疑，這是在損及他自身的形象。對於這個，聶振邦自然很清楚。之所以如此，就是要把自己的態度以最直觀的方式表達出來。震懾宵小。現在看來，效果似乎還可以。王兆海額頭上的汗水，足以證明。
會議室內，兩對角的櫃式大五匹的空調，吹拂出來的冷氣，讓會議室內的溫度保持在恆定的23度。外面是什麼天氣，不要去管，會議室內絕對是十分舒適的。這汗水，從哪裡來的，自然不是身體對炎熱的自然表現。這是畏懼，這是擔憂的表現。
“綜合來看，財政廳的舉措。可以總結歸納爲兩個方面，開源、節流。話是好話，但是，王兆海同志。你給我介紹一下，財政廳怎麼去開源。怎麼來節流。貌似，全省的財政收入，也不是你財政廳可以控制的吧。節流？這倒是好辦。全省機關領導幹部，各地、各部門的工作人員，企事業單位的撥款等等，都剋扣一個月，這資金就省出來了。”聶振邦沉聲說着。
但是，語氣之中的調侃成分，讓王兆海整個人都不敢聲張，面色通紅，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
‘砰、砰’
聶振邦敲擊着桌子，沉聲道：“控制，我想要看到的，是控制。開源也好，節流也罷，這都是省委省政府的事情。還輪不到財政廳來說話，我要看到的是，你們站在現在的角度，該做些什麼？”
“打個最簡單的比方，財政廳此刻，就應該拿出氣勢出來，拿出表現出來，針對當前存在和麪臨的問題，對全省，所有直屬的撥款單位，進行嚴格的監督審計。查看每一單位、每一個科室、每一筆支出，是切實存在的，還是虛假瞞報的。對於有問題的單位，存在浪費、存在結餘的單位，給予曝光，來年，以此爲標準，進行預算審查。對於不該支出的，進行嚴格的控制，不要管不住錢袋子。不要以爲，這是國家的錢，多拿少拿，和你們沒有關係。我要說，這是老百姓的血汗錢。”聶振邦繼續斥責着。
“王兆海同志，我希望，財政廳這邊，儘快拿出詳細的章程和方案出來。我不想再看到任何的敷衍。你明白麼？”聶振邦站了起來。
王兆海的臉上帶着苦笑。此刻，王兆海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表情了。聶書記是動真怒了。王兆海也很清楚。矇混是過不了關了。
隨即，也站了起來：“聶書記，請您放心，我一定立刻組織工作組，對全省各地、各部門以及省屬企業和事業單位的開支進行嚴格的督察和審計。絕不再辜負省委的期望。”
……
財政廳之行，頓時在全省傳開了，聶書記在聽取彙報的時候，拍桌子發火了。這事情，是瞞不住的，聶振邦也沒想着瞞住。本意就是要傳開。作爲省委一把手，不可能事無鉅細、事必躬親。有的事情，需要有一個態度出來，下面的人，自然會知道怎麼做，真要是什麼事情都親自操作。自己的結局，恐怕也會如蜀國丞相諸葛亮一樣，死而後已了。
一個好的一把手，最主要的，就是要樹立一種意識形態的標杆。樹立一種良好的工作風氣，這纔是爲官之道。
這也是爲什麼每一個省市、每一個地市和基層都設置一個分管形態意識的專職副書記的原因。
上有所好，下必附焉。這句話，初一看，似乎是貶義的話語，但是，換在這個時候，卻也是好事。省委一把手講工作效率。講政績，那麼，下面的人，自然而然會收斂。哪怕是心中沒有老百姓，也得要裝出有老百姓。這就是一個好處。隨之而來的，就是全省體制風氣的一種變化。這就是榜樣的力量。誠然，這榜樣之後，是因爲附帶有生殺大權出現的。可是，趨勢是好的，那就成了。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聶振邦倒是沒有再下去視察了。這在隴西，也算是一大盛況了。一把手到任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了。卻沒有逐一下到各地視察指導。表面看起來，似乎，給人一種不務正業的感覺。
但是，省委班子的領導們，卻都發現了一個事實。聶書記雖然沒有下去，但是，風氣卻是在轉好了。
這幾天，聶振邦連續召見了省工業廳、發改委、商務廳等單位的負責人。詳細瞭解了隴西省汽車工業發展的情況。
由此，在隴西省內，卻也是有了一個傳聞傳了出來，在聶書記的規劃裡面，省委省政府將斥資數千億元規模的投資，在省內打造一個汽車工業城。
猶如美利堅的底特律、猶如是東瀛的豐田市、猶如是德意志的斯圖加特。在引進國際汽車工業品牌的同時。打造出一個全新的華夏品牌。同時，整合上下游產業鏈。形成一個大到發動機、模具、電路系統、變速箱製造，小到汽車燈泡、裝飾配件的完整工業鏈。藉此全面促進隴西省的工業發展。
數千億的規模。完善的產業鏈。第一次，全省省委班子的領導、各地的領導們都被聶振邦給震撼住了。
大手筆啊，絕對的大手筆。此刻，所有人對聶振邦的看法都不同了。這種宏大的氣勢和格局，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
作爲聶振邦的秘書，夏崗此刻也是忙得頭昏腦脹了，這一天，電話彷彿是不停歇的打了過來，大多都是省委一般的領導或是各地的一二把手。這一些在以往都要仰視的存在，現在，都和自己稱兄道弟了。無一例外，所有人的目的，只有一個，探聽汽車城項目的消息。
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緊接着，一個男子走了進來，微笑着道：“夏秘書，書記在麼？”
辦公室內，聶振邦聽到這個聲音，卻是淡然一笑。魏浩洋也坐不住了。看起來，自己的計劃是不錯的，汽車城項目，這果然是無法阻擋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