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姜寧主動刷碗刷鍋。
刷洗的時候，姜寧覺得，他好像在替桐桐，還她曾經欠楚楚的債。
念及此處，姜寧神識擴散，延伸至桐桐家裡，俯瞰沉入夢鄉中的桐桐。
本想捏捏她小瓊鼻，想了想，還是作罷了，萬一捏醒了就不大好了，而且用靈力大手捏，總不如自己的手來的親切。
因爲在飯桌上的交談，姜寧和薛楚楚之間的尷尬氛圍消散了大半，楚楚沒有之前那般拘謹了。
不過，他們聊天的話題，大半仍是圍繞在桐桐身上，多是過去的事，而非現在和未來。
姜寧擦乾手，道：“等桐桐醒了，你替我告訴她，我中午不回來吃飯了。”
薛楚楚：“嗯好。”
姜寧提步向外，待他走出七八步，身後傳來薛楚楚的叮囑：“注意安全，你。”
姜寧笑笑，“不礙事。”
說罷，他回到自己家裡，姜寧先是瞧瞧鈦灰色的電瓶車，又瞧了瞧旁邊擱置了有段時間的山地車。
他手掌揮動，一股氣浪颳起，吹去車身的灰塵。
然後，姜寧騎上山地車，前往禹州西郊。
此時還屬於早上，河壩行人稀疏，環境幽靜，姜寧輕踩腳踏，車身輕盈的往前行駛，耳畔風吹過，吹起了他的髮絲。
遠處的澮水河邊，蘆葦叢搖曳，幾隻鳥兒站在上面，發出清脆的鳴叫，晨光照耀河水，幾隻鯽魚扇動尾巴游動。
這一切清晰展現在姜寧的神識之內。
姜寧吸了一口氣，新鮮的泥土氣息撲鼻而來，有絲絲的涼意和溼潤，清新又富有生機。
姜寧刻意放慢車速，偶爾獨自一人，也是一種難得的放鬆。
很快，他走完了河壩的路，踏入了混凝土的市區。
到了這裡後，姜寧加了速度，宜山風景區距離河壩，有將近15公里的路程，若是騎車慢些，一個小時都到不了。
姜寧蹬到了50左右的速度，相比他那輛能上到60多的電瓶車，這個速度並不算快，但因爲山地車的自重很輕，重心又高，所以非常容易發飄。
望着兩旁的高樓，姜寧的思緒放空，他前世雖然在禹州住過幾年，但並沒爬過宜山。
雖然，那座山距離他並不遠。
相比起幼年時，對世界旺盛的好奇，隨着年齡長大，他逐漸失去了那股探索慾望。
在選擇出門接觸新事物和躺着之間，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躺下。
他距離宜山最近的一次，還是畢業後認識裴玉靜，試着相處的那段時間，他在飯桌上，曾邀請裴玉靜一起登山。
裴玉靜沒拒絕，也沒答應，就在那玩指甲。
姜寧讀不懂她的意思，所以主動放棄了那次邀請。
現如今想來…或許她的意思是…好吧，姜寧還是想不透對方是什麼意思。
或許這個答案，需要當面質問才能。
……
半個小時後。
宜山風景區入口處的廣場，人來人往，捲餅，烤冷麪，豆漿油條的小販，匯聚於此。
楊聖站在臺階邊沿，她身旁是豎起的長方形黑包，不知裡面裝着什麼。
她左手一盒牛奶，慢悠悠的吸着，右手則是握着捲餅，偶爾咬上一口。
因爲懶得排隊，所以她的捲餅是從一個大媽的保溫箱裡拿的，3塊錢一份。
付錢之前，大媽信誓旦旦的說，捲餅是剛做好的，裡面有一份土豆海帶胡蘿蔔絲，還有烤腸。
聽起來很實惠的樣子，楊聖付錢了，然後給她長見識了，這根烤腸居然是被從中間劈開的，說是一根，其實就一片烤腸。
‘居然還能這樣黑？’楊聖爲這個小販的智慧驚訝。
楊聖的位置有些偏僻，但她俊美的臉龐，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
很多男人對短髮妹子，有股癡念，奈何生活中能駕馭短髮，並且凸顯出獨特氣質的女孩，還是比較少的。
而楊聖身形筆直，她神態自信灑脫，五官輪廓清晰，帶着一種與尋常女孩全然不同的美感。
幾個組隊登山的大學生，躲在遠處竊竊私語，有人鼓動：
“瑞哥，你平時不是很狂嗎？聲稱只要伱搭訕，就沒有拿不到聯繫方式的，要不你試試？”
被稱作‘瑞哥’的男生，二十出頭的模樣，個子一米八，穿搭和髮型新潮，手上還戴了一枚金戒指，有後世的網紅風格。
最不同的是，他身上那股同齡人罕有的昂揚氣質，和旁邊幾個男生，有很大的差別。
‘瑞哥’從小帥到大，他所體會的人際關係世界，是普通男生根本沒體會過的。
追女生？不存在的，帥哥從不缺女孩子喜歡，他去醫院陪護親戚，都有小護士遞紙條，紙上寫着電話號碼。
他偏過頭，帥臉上泛着瀟灑不羈：“就她？”
旁邊的室友起鬨：“對啊，你敢試試不，成了的話，中午這頓火鍋，你不用付錢了。”
大學生容易互相攀比，或許是開玩笑，亦或有幾分真情實意，但這種搭訕的舉動，總是容易冒犯到別人的，但年輕人嘛？不張狂還叫年輕人嗎？
瑞哥甩了下頭髮，不屑：“你輸定了。”
他比劃出三根手指：“三分鐘拿下。”
說完，他懶洋洋的邁出步伐，走向那個孤獨的短髮少女。
瑞哥邊走邊做出判斷，看對方的臉蛋，應該還是高中生，她身邊的黑包包裡，裝的應該是滑板。
不巧的是，瑞哥正是他們學校滑板社的精英，到時候憑藉他的長相，稍微交談幾句，還不輕鬆搞定？
沒辦法，帥哥的人生總是一帆風順，瑞哥甚至能想到，等他開始搭訕之後，這個高中學妹怕是不敢與他對視了。
瑞哥腳步越發的穩健，他的笑容變得風趣。
不遠處，姜寧把山地車停好，順着道路與楊聖會合，他的神識內所出現的便是這一幕了。
瑞哥走的越近，越發現這個小姑娘真的好看啊，皮膚好，身段特別勾人，他不知不覺腳步快了三分，竟是入戲了。
如果剛纔只是爲了和室友打賭，展現出自己撩妹的能力，那這一刻，他誕生了想談戀愛的想法。
他腳步越來越快，竟然開始小跑起來。
後方，姜寧皺了皺眉，他屈指一彈，一道靈力如游龍盤旋飛出。
楊聖正在喝牛奶呢，突然看到一個男生跑來，她臉上浮現意外之色。
下一秒，瑞哥原本流暢的步伐，突然絆到了東西，步子瞬間就歪了。
他面色慌張，還有點懵逼，身體失去平衡後，他甚至掙扎了一下，斜着往前滾倒。眼看即將摔到楊聖腳邊，楊聖不想沾晦氣，她反應極快，迅速拎起一旁的黑包包，靈巧的閃到幾米外。
瑞哥原本就不算緊的鞋子，居然還因爲動作過於激烈，摔掉了一隻。
他的室友們笑傻了。
瑞哥此刻的心情無比尷尬，太特麼丟人了，還是在漂亮小妹妹的面前摔倒，顯得他四肢不協調。
這時，楊聖注意到遠處的姜寧，她趕緊拎着黑包包，快步迎上前，說：
“你來的蠻早。”
姜寧沒看地上的男生，他回：“沒你早。”
楊聖：“我也沒早到，只是公交車比我預想的來的早些。”
性格大大咧咧的她，沒有別的女孩子拖延的性格，她本身也不喜歡遲到的人。
姜寧伸手接過她手裡的黑包，神識一掃，裡面是一塊滑板，爬山帶滑板，是準備下山時玩嗎？
以楊聖的性格，自然沒扭捏，任由他把包包拿走。
反正她知道姜寧力氣很大。
這會兒功夫，摔倒在地的瑞哥終於站起來了，然後就看到了短髮妹子任由男朋友提包，那副乖順的模樣。
這一刻，瑞哥表情痛苦，心靈遭受的打擊，蓋過了肉體上的痛。
雙層的傷害，讓他扶着旁邊的圍欄，又捂住了胸口：
‘靠！’
這一次摔跤給瑞哥嚇出心理陰影了，以後只要再搭訕，都會想到現在的一幕。
瑞哥緩了緩，不知道爲何，他瞅那短髮妹子的男朋友，有種莫名的敵意，恨不得對方摔一跤，讓他感受一下，自己現在遭受的狼狽和尷尬。
……
姜寧找了塊寬敞的石臺，坐下休憩。
楊聖道：“唐芙和她朋友媽媽一起，她還在路上，讓我們稍微等等。”
“嗯，沒事。”
聊了幾句，楊聖話語一轉：“我是覺得，多了兩個人，哪怕阿姨想對唐芙做些什麼，怕也是不敢做的。”
姜寧：“不好說，如果她真抱有那種打算，走極端的情況下，還是能爆發出一點力量的。”
“這倒是，畢竟是在山上。”哪怕是在登山階梯途中，稍微推一下，也能讓人摔下去，或許不至於死亡，但摔出骨折絕對不算難。
“到時候我們跟在後面。”楊聖提議。
只是，她心裡有點不痛快，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都怪唐芙實在太傻，不曉得人性的惡毒。’楊聖恨其不爭。
……
二十分鐘後，兩道人影出現在宜山風景區門口。
“楊聖楊聖！”唐芙踮起腳，用力招手，
她穿了一件粉紅運動裝，下身則是純黑色運動褲，褲子略微有些寬鬆，褲腿隨着她的步伐擺動，不僅不顯得臃腫，反而襯得她一雙腿修長勻稱。
她一米八的淨身高，令她鶴立雞羣，吸引了周圍行人的目光。
明明是很有氣質的大女孩，偏偏她眼神中透着對周圍世界的好奇，疑惑，以及一種愚蠢。
叫人看了之後，忍不住想笑。
唐芙絲毫不顧及形容，拋下身邊的阿姨，快速跑來。
那個阿姨穿着打扮比較考究，還挎着一個包，見到唐芙奔跑的背影，她喊道：“慢點跑，慢點跑啊！”
可惜她的喊聲並不大，唐芙跑的很快，並沒聽見。
“慢點跑，慢點跑…”阿姨音量逐漸減小，最後竟然是喃喃自語，“如果我閨女能慢點就好了。”
她眼神轉瞬間變得灰暗，那是喪失至愛親人後，極度的悲傷，以至於對世界絕望。
好一會，她才擡起頭，擠出一絲笑容，叫人不寒而慄。
唐芙跑到楊聖身邊，她軟綿綿的嗓音響起，憨態可掬：
“謝謝你們陪我爬山。”
楊聖受不了她這副笨蛋樣，她沒好氣的說：“還不是你蠢！”
如果唐芙直接拒絕，那還用現在的麻煩？
好好的週末假期被唐芙給禍害了！
唐芙就在那傻樂。
楊聖瞅着她，心道，正因爲她心思單純，在體育方面的天賦，纔會那麼強悍吧。
三人聊了半分鐘，那位棕色大衣的阿姨跟上來，她笑容和藹，注視幾個人。
不等唐芙介紹，楊聖打量了一番這個女人，發現她氣色並不是很好，眼袋頗爲嚴重，聯想到對方女兒的去世…
楊聖保持禮貌：“阿姨你好，我是唐芙的同學，陪她一起爬山。”
陶阿姨依舊和藹：“多點人好，多點人好啊！”
她重複了三四遍。
楊聖聽着她的話，心中那股古怪感愈發強烈，她強行剋制住和姜寧對視的衝動。
寒暄了幾句後，幾人朝山道走去，今天是週日，一路上很多三五成全的登山小隊。
十一月的宜山風景別有風味，山上的樹木呈現出金黃，赭紅，深棕，宛如一副濃墨重彩的油畫。
陽光灑在山坡上，給草木披上一層金色。
蜿蜒而上的山路，密佈的落葉鋪就一條地毯，隨着行人腳步落下，發出的“咔嚓”聲連綿不絕
“姜寧，你不冷嗎？”周圍那些登山的人，全穿了外套保暖，唐芙瞧他上身只穿了件短袖，等會到了山上，山風一吹，豈不凍死？
萬一給姜寧弄感冒了，倒是她的過錯了。
姜寧順着她的話：“是有點冷。”
唐芙聞言，覺得自己不冷，於是爽快的拉下拉鍊，準備給外套脫下。
姜寧怔了怔，他有生之年，還是第一次被女生遞衣服，他立刻阻止：
“不合適不合適。”
唐芙仗義的說：“放心，我們衣服尺碼差不多，你穿我的正合適！”
她望着姜寧，眼神很真摯。
姜寧不想再騙她了，坦然道：“不用，其實我不冷。”
唐芙不悅：“嫌我衣服太粉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