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對國際形勢有所瞭解的人，那都應該聽過東京地檢這個名字。
互聯網時代裡，有無數消息人士將其稱爲CIA在霓虹設立的影子部門。
又或者說，是米國設在霓虹的東廠。
但這玩意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情況嘛，那隻能從二戰末期說起……
霓虹的戰敗，讓駐日盟軍將自己的旗幟插在了小島之上。
時任盟軍總司令的五星上將麥克阿瑟成爲了這裡的真正長官，對巴掌大小的島國進行着實際意義上的間接統治。
四七年的時候，盟軍在清點物資時發現，霓虹在戰爭期間掠奪的實際物資和賬目數字差了有兩千四百億日元，大量的黃金白銀不知所蹤。
更有消息靈通的人表示，霓虹在知道自己大勢已去後，便在投降之前將國內的資產進行了大批量的轉移，想要躲避戰後的清掃。
由於這些東西已經被盟軍視爲禁臠，所以，聽到消息的麥克阿瑟便十分的不爽，想要把整個事情調查清楚，於是乎，他便設立了一個叫‘隱匿退藏物資事件搜查部’的部門進行偵察，對霓虹的各界大佬進行傳喚。
而這個，便是東京地檢的前身。
所以，從根源上來說，東京地檢的確是米國人的傑作。
但，讓東京地檢名聲大噪的，其實還是經不起查的霓虹黑土。
作爲一個世家盛行的國度，霓虹的政商勾結非常的嚴重，麥克阿瑟在調查隱退物資的同時，順手就翻出了昭和電工事件。
昭和電工成立於三九年，是霓虹最重要的企業之一，四八年的時候，他們爲了獲得政府貸款，向霓虹內閣行賄超過七千萬日元。
在瘋狂撒幣的情況下，他們拿到了二十三億日元的貸款。
而當時，他們公司的總資本不過兩點三億。
雖然高達十倍的行賄回報讓人震驚，但麥克阿瑟並不在在意，因爲這件事情和他無關。不過，霓虹當時的在野黨黨魁乃是麥克阿瑟的‘好友’，眼瞅着自己有機會上位，他便拜託麥克阿瑟追查到底。
接着，昭和電工事件直接就讓當時的霓虹內閣徹底倒臺。
經此一役後，他們便獲得了米國東廠的帽子。
只不過，這個帽子還沒戴上幾年，米國那邊便又將其主動摘下了。
因爲在麥克阿瑟的幫助下成功上位的吉田內閣也不是個乾淨的主。五四年在霓虹爆發出來的造船醜聞裡捲入了大量的內閣人士。他們收受的賄賂能讓一名普通民衆不吃不喝的工作超過兩百年。
當東京地檢發現了這個事情後，他們便果斷出擊，蒐集證據。
最後，將吉田內閣的人直接送上了法庭。
接着，吉田內閣引咎辭職。
當這一事件出現後，東京地檢在霓虹地區可是有着無上的威望。
東廠這個詞語已經無法詮釋它的強大了。
能夠左右霓虹政局的他就像是一個太上皇，高高在上的渺視衆生。
似乎只要米國願意，霓虹這邊就能推倒重來。
而事實嘛……
也是如此。
七十年代曝出的洛克希德行賄案那其實就是米國軍工資本的博弈。
大佬拳拳到肉的互毆，結果卻將霓虹地界炸的體無完膚。
當這種事實存在於世後，直接用最強的矛去戳翻最弱的盾，那就是解決事情的最好辦法，也是平復流言的最佳選擇。
而伊森的這個想法嘛……
直接就讓老校長笑出了聲。
“Okay，Okay，Okay……”
“Oh~伊森，你的想法比我的預估還要狂野……”
“讓東京地檢直接抓人嗎？”
“然後讓太東和米國電影協會前會長交代事實？”
“這個想法真的是太……”
“大膽了。”
老校長滿是感慨的評價了一句。
雙眸明晃晃的望着伊森。
曾經的渾濁模樣已然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回憶往昔的精神。
與此同時，他的嘴裡也念叨出了懷念的話語——
“伊森，東京地檢這個名字可是太過久遠了。”
“久遠到我甚至都回想不起麥克阿瑟那張臭臉了。”
“我和他見過，認識，所以我知道東京地檢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而當你提起東京地檢後，我想你應該也明白，這個東西不能隨意的使用，因爲它是我們遏制霓虹的武器，所以……”
“你確定你想好了嗎？”
“我可以幫你打電話抓人。”
“但如果這回真抓了，下次我就幫不了你了。”
“因爲我壞了規矩了。”
老校長的誠懇讓伊森揚起了眉。
與之對視。
那已然放亮的眼眸裡只有慎重。
“校長，我知道這是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伊森嘆了口氣，道：“但同時，這也是當下最好的辦法，不是嗎？”
這個反問讓老校長抿起了脣。
盯着伊森看了半晌。
最終轉動輪椅把手，來到了窗臺旁。
感受着鋪灑大地的暖陽，他笑着問：“伊森，你是怎麼看待霓虹這個國家的？又或者說，你關注過這個國家嗎？”
雖然老校長的話題轉移的有些奇怪，但伊森還是踱步來到了他的身旁，道：“校長，不知道你想問些什麼？”
“我想問的是，你覺得現在的霓虹對我們有所威脅嗎？”
老校長直言不諱。
“我覺得有，但也沒有。”伊森誠懇回答。
“噢？爲什麼這麼說？”老校長很是好奇。
“理由很簡單。”伊森將雙手搭在窗臺上，眺望外界校園的同時嘴上也緩緩說道：“因爲霓虹在過去幾十年裡的高速發展，那都是依靠人口紅利堆積起來的，他們的工業能夠高速發展，是戰後嬰兒潮的功勞。人口紅利的不斷釋放，讓他們和無數經濟體一樣，進入了大城市化的發展時代。”
“這種時代的紅利無法被個人的意志所左右，所以，因此產生的威脅，那就是我們必須要直面應對的問題。”
“但同時，我們所有人都知道，人口紅利其實也是一種商業模式，這種商業模式想要成功，就必須得有兩個基礎。”
“第一個，便是對外有強大的工業製造能力，生產出來的商品能夠獲得巨大的貿易順差，第二個，便是對內必須有高效的稅收能力。”
“也就是在依靠低廉勞動成本賺回鉅額外匯的同時能夠以特殊的方式將利潤高度集中，只有這樣，整個模式才能和滾雪球一樣瘋狂運轉。”
“第一個基礎在運轉之時不會出現任何問題，因爲它是一個國家工業化的過程，同時也是那個國家民衆能夠享受到的民富紅利，但第二個基礎在施展之時則讓無數工業國家陷入了痛苦，因爲稅這個東西，從來就不好收。”
“除非……”
“玩地產。”
“又或者說……”
“是金融地產。”
說到這兒，伊森停頓了下來。坐在輪椅上的老校長則是用驚訝的眼神望着那弓着的背影。
雖然在此之前，大法師芭芭拉·巴布科克就已經和他說過多次，伊森不像是一個沒有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傢伙。
而他在日常傾聽伊森的資料過程中，也有同樣的感覺。
但直至現在，他才切實的體會到，伊森之前到底有多裝傻。
至於理由？
很簡單。
因爲伊森說出了金融地產這個潘多拉魔盒。
而這，其實就是霓虹當下在走的鋼絲。
“你說得對，金融地產這個遊戲不是那麼的好玩的。”
既然伊森不裝了，那老校長便不再躊躇。
靠在輪椅上的他輕嘆道：“過去十年，霓虹的汽車、電子和鋼鐵等行業爲他們帶來了巨大的貿易順差，這讓他們擁有了一個民富的基礎，而在最近這段時間裡，他們便想要將民富變成國富，他們正在用金融地產的人頭稅模式將民衆手中的錢全部收入國庫，以實現真正的國富。”
“而選擇這個方式的理由，我想你也十分清楚。”
“稅收是有很高成本的。”
“就比如說我們國家的國稅局，在組建時，他們都是和劫匪一樣到處收稅，因爲不管我們給什麼產品徵稅，總有民衆會想辦法逃避。”
“但金融地產就不一樣了。”
“只要炒地價，炒房價。”
“那民衆就會乖乖的將錢全部上交。”
“很多民衆一直都覺得，當他們將自己的高房價支付給開發商時，賺了大頭的是開發商，但實際上，我們都清楚，金融地產就是一個薄利高槓杆的模式，就拿當下的霓虹來說，土地出讓金、各種稅費、買房者的貸款利息、拿地人的銀行利息、施工隊的運轉利息，那纔是房價上漲的根源。”
“在這個過程中，貨幣其實就只是一個單位。在拋去貨幣這個單位後，民衆買房依靠的，其實是自己的未來價值。”
“當他們不用再當下付出鉅額的錢款就能拿到蹭蹭上漲的資產後……”
“一個國家便能用較小的代價收到大量的稅金。”
“因爲民衆會自覺自願的上交一切。”
“然後……”
“霓虹的經濟便會瞬間騰飛。”
聽到這兒，伊森已然轉身。
靠在窗臺旁，揹着太陽光，笑眯眯的望着老校長，道：“所以，我們就得刺破它，對嗎？因爲只有這樣，他們纔會轟然倒塌。”
“對。”伊森的話語讓老校長點起了頭，道：“這也是我不建議你使用東京地檢的根本，因爲這或許會成爲我們刺破泡沫的一道工具。”
“他的存在是嚴肅的，也是關鍵的。”
“他可以爲我們的個人利益服務，但如果我們的個人利益影響到了集體利益，那大多數的人，以後就都不會再幫我們了。”
伊森明白老校長的意思。
東京地檢是一個大殺器，能不用，就不用。
而這個大殺器在當下的最大作用。
那就是在關鍵時候給霓虹地產毀滅一擊。
這個事情聽起來可能有些複雜，但實際上卻非常的簡單。
歸根結底，那還是金融地產這種稅收模式具有非常大的系統風險。
如果一個國家的製造行業能夠一直長紅，那金融地產便是錦上添花，可如果金融地產的造富能力超過製造業後……
房地產這個東西，就會變成國民投機的行業。
一旦有人藉助槓桿實現了財富自由後，那就一定會吸引無數人拿起槓桿涌入其中，然後，房地產會更加的繁榮，也會更加的虛空。
因爲所有的槓桿，那其實都是加在製造和出口上的。
製造和出口的形勢大好纔是房地產爆棚的根本，而一旦這兩個萎了？
那不好意思。
全都得死！
這也是爲什麼廣場協議之後，霓虹會快速崩潰。
實體經濟和金融系統的不平衡那就是真正的根源。
而更重要的是，霓虹沒有實現產業轉型，整個國家的科技行業被弗雷德·特曼用一輩子名譽養出來的硅谷按到了地底。
當他們出口不行，高新技術產業也拉不起來後……
沒有實體的國家，怎麼能不炸？
正是因爲伊森知道這一些，所以他便能在第一時間領悟到老校長話語中的含義，而又由於廣場協議和半導體戰爭那都屬於未來的事情，沒有先知先覺的老校長並不知曉，所以，此刻的他纔會極爲看重東京地檢。
因爲一旦他們陷入了戰略上的失敗。
那就能用暴力手段強行拿人。
把霓虹的地產泡沫直接戳爆。
這就像是長臂管轄一樣。
只要能贏，付出點暴力又算什麼？
而用這種大殺器去救命運遊戲？
老校長能搖到人，但他真的不想搖。
因爲他怕現在搖了之後，以後就再也搖不到了。
這就像是核武器。
它存在的最大意義是威懾。
當你真的打出去後，一切就都回不了頭了。
“所以你還希望我幫你抓人嗎？”老校長挑了挑眉。
“當然。”伊森認真的點了點頭。
“爲什麼？”老校長繼續問道。
伊森則跺了跺腳，道：“因爲我們的腳下就是未來。”
“電子遊戲雖然是娛樂產物，但同時它也是軟件行業裡的一員。”
“是普通大衆接觸科技的最好渠道。”
“它能促使計算機、半導體、電子通訊等行業瘋狂發展。”
“正是因爲我們積極的擁抱了電子遊戲，所以蘋果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爆火，也是因爲民衆接受了蘋果，所以電子表格纔有機會問世。”
“而當所有形勢一片大好時……”
“我們怎麼可能輕易的就將它放棄掉？”
“又或者說，我們怎麼可能任由自己人在胡作非爲？”
或許是知道自己的話語力度不夠。
言語至此，伊森又一拍雙手，道：“校長。”
“我想你應該聽過霓虹的半導體扶持計劃吧？”
“史蒂夫·羅斯是在賣國。”
“所以，我們可以拿人了吧？”
這個問詢聽的弗雷德·特曼就是一呆。
不過很快，他便笑了出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
“那其實也能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