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黛剛說的時候，嚇了其他人一跳。
這黑乎乎的路邊哪兒來的人？莫不是……
眼看着畫風要拐到靈異事件，路邊一團東西動了動。
咦？東西？原來不是垃圾嗎？
其實另外幾人會把那團東西錯認成垃圾也不奇怪，從外表看來，那就是個平時裝垃圾用的黑色塑料袋，倒扣在地面上，乍看與周圍環境融爲一體。
直到那個垃圾袋子掀開, 露出一張髒兮兮的小臉，所有人才發現，原來袋子下是個看起來三四歲的小女孩兒。
明黛驚呼：“小姑娘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你家大人呢？”
小姑娘不說話，就傻兮兮地朝他們露出缺了門牙的笑。
頭頂的黑色塑料袋顯然不管用，不知道什麼地方破了個大洞，小姑娘渾身已經溼得透徹，可憐巴巴窩成一小團, 活像是被人遺棄的小狗。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跟明黛一樣，又是震驚又是心疼的。
蘇訪雲也將手裡提着的燈靠近小姑娘的臉，用光源讓小姑娘安心。
明黛及時拽了她一把：“等等周姐，我帶了傘。”
要去哪裡找小姑娘的姐姐？
問小姑娘，她肯定是不知道的，不然不會走到現在。
所有人都哭笑不得。
基本所有人都覺得，後者可能性更大。
還是周慧把小姑娘抱起來，特意用雨衣一起包住她。
但是現在，問題也來了。
從小姑娘顛倒的表達裡，在場所有人都猜到了大概發生的事情——大雨之前，小姑娘的姐姐捱了家裡人的打，一氣之下跑出來了，現在下起大雨，整個村子裡的人都是自顧不暇, 自然沒有人出來找小姑娘的姐姐，只有小姑娘她念着姐姐，頂着塑料袋出來找人了。
小姑娘頂着塑料袋，跟個小蘑菇似的蹲在那兒：“姐姐被打，姐姐不開心，姐姐不見了，沒人找姐姐……”
但是面前的小姑娘, 就像是這座被人遺忘的小山村，落後、笨拙，又帶着原始的質樸和天真。
這次明黛沒有拒絕，幫忙把周慧的衣服裹在小姑娘身上，又把傘塞進她懷裡。
可那到底是一個月以後的事情，眼下這麼大的雨，呆在那樣老舊的房子裡肯定很危險。
小姑娘聽懂了，卻立馬收斂起笑容，重新縮成蘑菇，擺出抗拒姿態。
周慧默不作聲，果斷想要脫下身上雨衣給那小姑娘披上，儘管已經退伍，但她骨子裡的軍人作風始終不變。
現下這種情況，肯定不可能讓小姑娘一個人走。
雨傘對於他們這些大人來說有點小，擋不住風，但對於這麼個小小矮個的女孩，卻是剛剛好。
小姑娘噌的起身就準備走。
這小姑娘的模樣，要麼是家裡條件差到揭不開鍋，要麼就是家裡人疏於照顧。
明黛立馬get到對方的意思：“你是出來找姐姐的？”
在大城市裡, 三四歲的孩子已經開始上幼兒園，條件好的已經開始雙語教育, 還有數不清的創造力課程, 語言能力一個比一個的好。
明黛這麼問，小姑娘根本不解其意。
不過看小姑娘搖搖晃晃連路都走不穩，就知道這小丫頭從家裡跑出來恐怕不是一時半會兒了，估計是走得太久，累着了，才蹲在路邊休息，被他們錯認成垃圾。
只是終究是條件有限，像是村子裡的這座村小學，就有不少年頭了，明黛他們昨天去看過，因爲年久失修，整棟房子已經破舊得不行，屋頂漏雨什麼的是常態。
小姑娘驚喜地一個勁兒點頭。
明黛他們在進山的路上，還遇到過關卡，起初不知道那是什麼，問過了才知道，原來是專門查這些村民有沒有強行讓孩子輟學不準讀書的。
“你在外面多久了？”
這並不是說山裡孩子都是這樣，昨天明黛在村子裡轉悠過，看見過不少村民家的孩子，照樣養得圓潤乖巧。
蘇訪雲無奈的聲音傳來：“她可能想親自去找姐姐。”
小姑娘果然有了反應，結結巴巴回答：“姐姐！找姐姐！”
他們速度很快，沒過多久就看到不遠處的平房輪廓。
小姑娘高興得齜牙咧嘴。
蘇訪雲沉思着：“會不會在學校，村裡孩子多半沒有別的去處。”
明黛看了蘇訪雲一眼，兩人無聲交換了意見。
這村子附近有所小學，說是小學，連幼兒園也教，沒有太大限制。
明黛索性換了個問法：“你的姐姐呢？”
小姑娘臉上笑容果然愈發燦爛，磕磕絆絆地說了句：“謝、謝謝！姐姐說謝謝！”
這時，周慧用雨衣擋住，遞來一件衣服，是她自己的外套，尚且帶着溫度。
最後對小姑娘說：“好，我們帶你去找姐姐。”
明黛一字一句地跟小姑娘表達她的善意。
明黛看得心疼，用包裡的紙巾幫忙擦乾了小姑娘臉上的水，又順便握了握她的手掌，發現小姑娘兩隻手都凍得跟冰坨子似的。
“小姑娘你家在哪裡，我們送你回去找爸爸媽媽，然後再幫你去找姐姐好嗎？”
一羣人迅速往村小學的方向前進。
好在等到節目組拍完綜藝，會分出大部分收益捐給村子，幫小學修一座全新的教學樓和操場。
真是讓人心裡發澀得厲害。
特別是明黛想起，那座學校恰好揹着山！危險係數更是大大拉高！
“姐姐說謝謝？”明黛在小姑娘面前蹲下，特意放慢語速, “你是說, 姐姐教你說的謝謝嗎？”
藉着蘇訪雲手裡那盞光源，能看出小姑娘面黃肌瘦，頭髮乾枯得像把稻草。
這個村子以及周圍幾個村子裡的孩子，都是在這所小學度過的童年時光，等到大些了，再送到鎮上學校去讀初中住校。
明黛迅速從隨身包裡摸出雨傘，給小姑娘遮住大雨。
明黛問小姑娘：“姐姐叫什麼名字？”
“春妮！”小姑娘意外的把姐姐名字記得很清楚。
風雨裡單薄得隨時會被壓垮的村小學，很快響起或高或低呼喚“春妮”的聲音。
到後來這聲音乾脆擰成一股，清晰有力地穿透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