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中旬，滬城，一座山海購物廣場的街口。
上午十點半，恰逢處在早、午高峰時段的間隙，三三兩兩的外賣員，聚在袋鼠閃送提供的臨時休息室裡。
一邊大口乾飯，爲接下來的工作積蓄體能，一邊大聲閒聊，討論年終獎、股票分紅和海外配送員的選拔結果。
“我小姨子就在袋鼠閃送的總部上班，據說咱們從下週開始，也要跟山海影視、山海視頻和山海文學的員工一樣，嚴格執行一週四天的全新工作制。”
一個寸頭圓臉的中年人，神神秘秘道。
“細說一下小姨子唄，漂亮不？”
“實不相瞞，我也聽人提過，原本以爲是個假消息，但現在既然傳得有鼻子有眼的，說明大概率是真的。”
“那單量豈不是要下降？一個月減少五分之一的收入，這可怎麼辦呀？”
有人歡喜有人愁，每個人臉上的神態各異，七嘴八舌地議論着。
“柱子，求你別踏馬捲了！人家老楊作爲許匯區的接單王，一聲都沒吭，你喊個錘子啊！”
“屁！你懂個毛線，楊哥去年連續拿了三次A級季度獎，已經有資格申請去袋鼠國、澳島和港島這些單價超高的地區送外賣了，收入能直接翻三倍，還用得着留在滬城嗎？”
“嘿嘿，好像也是，對了！楊哥，你打算外調去哪裡？”
一旁的同事，用胳膊肘推了一把正在埋頭吃飯的楊楓，一臉好奇道。
楊楓是個三十歲不到的年輕人，戴着一副眼鏡，模樣斯斯文文，倒像一個教書育人的老師。
他擡起頭，淡淡說道：“去查德！”
什麼？
幾名外賣員聽後，瞬間傻眼了！
查德是什麼地方？
北灰最窮的國家，人均月收入不到50美刀，儘管在山海集團的經營下，經濟基礎和就業環境有所改變，但當地人的平均月工資僅僅只有200-300美刀。
根本無力支撐外賣行業的運營成本！
傻X纔會想着去查德！
“楊哥，你千萬別犯胡塗啊，去袋鼠洲、北莓洲或者歐羅洲，哪怕是港島、澳島和霓虹等地，也比鳥不拉屎的查德要強幾倍吧？”
“我贊成柱子的說法，話糟理不糙，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放着大把的鈔票不賺，去什麼灰洲啊？”
“小楊，你對象能同意嗎？”
坐在他身旁的同事，立刻紛紛勸說道。
楊楓見狀，不由地心中一暖。
他之所以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隨即解釋道：“柱哥，老張，我估摸着年後，公司會抽調一批外賣員去灰洲，你們要是想升職加薪，建議到時候積極一點。”
“楊哥，你是不是有什麼內幕消息？大家都是一個戰壕的兄弟，可別藏着掖着啊。”
“難不成公司想在南灰和查德搞補貼？單價比歐莓洲還高？”
“最近棉花國和查德打的火熱，外賣訂單不會要送往前線吧？”
聽到衆人越說越離譜，楊楓苦笑一聲，連忙擺手道：“我哪來的內部消息？全靠分析罷了！”
“你們難道沒發現？陳先生在拉密堡設立了七家子公司的分部和十六個事業部的辦事處，表明集團對於查德的發展極爲看好。”
“並且，隨着北灰地區甚至是整個灰洲大陸的局勢穩定以後，歐莓洲的投資商照樣還會蜂擁而至。”
他說出來的話，每個字都能讀懂，但合在一起後，又讓人感覺頭昏腦漲、雲山霧海。
“嗨！小楊，俺老張一輩子就吃了讀書少的苦，你少繞點彎子，說得直白一些。”
“是啊，楊哥，你再給我們說說唄。”
“別的我都懂，但如今查德還在打仗，你就不怕biu~biu~biu啊？”
同事們撓了撓頭，咧嘴笑着道。
“簡單來說，2019年去查德，就等於在2011年加入袋鼠閃送，一旦抓住機遇，我們或許就能成爲吳雅君和周曉安那樣的人。”
楊楓笑了笑，立馬換了一個說法。
說白了，查德百廢待興，在陳先生和大華區高層的干預下，大量華商和跨國企業涌入拉密堡，從而創造了海量的消費需求。
查德本地人沒錢沒關係，外商以及市中心的王城貴族們有錢啊。
要知道，之前從廬城超級工廠外派到拉密堡工業區的員工，統統都能領取到一筆豐厚的駐外津貼，再加上底薪，每個月的收入輕鬆超過一萬華幣。
是當地土著的六到七倍！
在楊楓看來，哪怕自己時運不濟，至少也能混個小主管。
若是運氣足夠好，或許還能升到經理級別。
譬如吳雅君，當初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頂着袋鼠閃送一號員工的名頭，硬是做到了副總裁。
而周曉安則是配送團隊的第一批覈心員工之一，跟着公司一路成長，目前在總部擔任騎手事業部的高級總監。
從一個底層的外賣員，一躍變成年薪百萬的打工金領，能力和才華固然重要，但機遇卻是必不可少的一道關鍵契機。
幾名同事面面相覷，他們萬萬沒想到，楊楓思考得如此深遠。
“你女朋友怎麼辦？異地戀很考驗人心的啊。”
一個跟他關係不錯的同事，心生疑惑道。
“呵呵，男人沒錢沒地位的時候，比詭都可怕！她爲了幫我減輕負擔，主動提了分手。”
楊楓不以爲意，重新揭開傷疤，自嘲說道。
說完之後，淡定地蓋上飯盒，裝進揹包裡，旋即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他得抓緊再跑幾單，在晚高峰之前，爭取完成當日的百單衝刺獎勵。
沒辦法，他太窮了！
這樣的苦日子一眼望不到頭，別說他女朋友，就連他自己也都過夠了。
男人不可以窮！
楊楓在心裡，暗暗給自己鼓勁，然後重重呼出一口濁氣，騎着電瓶車駛入車水馬龍裡。
“難怪楊哥天天爆肝，原來是受過打擊啊！”
“別說了，趕緊上線吧，調度在催我們了！”
“Go！Go！Go！”
幾人說說笑笑，繼續投入到工作當中，楊楓的話，也像一顆種子，深深埋在了他們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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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6號，未來科技、山海微電、夸父能源和雲鯤太空，陸續宣佈了‘上四休三’的工作制。
1月18號，迪迪打車、袋鼠閃送、32咖啡館和超級工廠等，在下班前的一小時，通過莫斯Chat企業版，向所有的在職員工都發送了一封郵件。
大致內容，與他們的預期一致！
不管是32咖啡館的咖啡師，還是超級工廠的一線操作工，均能享受到這一福利。
隨之而來的便是新年調薪方案，上浮比例在5%-10%之間，像普工、外賣員之類的計件崗位，漲薪幅度會偏高一些，而人事、管理和運維之類的職能崗位，漲幅要略低一籌。
總結下來，不僅工作時長變短了，時薪居然還漲了一大截。
一時間，山海集團的單日生產總量極速下滑，但整體的工作量卻是固定不變的，因此山海集團又再次重啓了招聘計劃。
未來科技的空缺崗位高達1800人！
山海微電的空缺崗位高達1400人！
雲鯤太空的空缺崗位高達800人！
夸父能源的空缺崗位高達300人！
32連鎖咖啡館的空缺崗位高達8000人！
……
歲末年初，從影視行業到互聯網，從半導體產業到飲品快消業，全然選擇了換工作。
目標一同指向了山海集團！
往往一個崗位，就能收到數千封簡歷，要不是有莫斯智能的篩選輔助，光翻看應聘者的簡歷，就得佔用人事絕大部分的工作時長。
——————與此同時。
距離春節的兩週前，由於拉密堡的華人已經佔到了四成以上，街頭巷尾的年貨商鋪裡，擺滿了春聯、煙花和炮竹之類的商品。
熙熙攘攘的步行街上，擠滿了出門採購的行人。
畢竟，光一座四號超級工廠的員工數量就達到了10萬多人，第二批、第三批的招工計劃還在進行中，預計等到2019年的6月份，崗位就能滿員。
另一邊，山海安保隊、‘哨兵’戰鬥機器人編組和亞斯米妮的護衛隊，也在河谷省展開了布控。
“老闆讓我們在除夕之前，儘快結束與棉花國的對峙，絕對不給凱普里的空天力量形成戰鬥力的機會，對了，鯤鵬號的戰術演練準備好了嗎？”
張開衝着阿麗塔詢問道。
“空天母艦所搭載的戰鬥機、無人機、仿生飛行機器人、攔截導彈和中遠程導彈，在昨天完成了裝配工作，飛行甲板、彈射器、索具、雷達系統和防禦系統業已就緒，隨時可以進入到協同作戰的狀態。”
阿麗塔清冷的聲音，在房間裡猛然響起。
“那就後天吧，大寒之夜，給凱普里一個難忘的教訓。”
張開頓了頓，沉聲說道。
阿麗塔微微頷首，按照張開的指令，給陳河宇同步了一份行動說明，得到大老闆的首肯後，才向查德境內的‘哨兵’戰鬥機器人，發出了召集命令。
在仿生機器工程師和大型機械的幫助下，山海集團在塞尼亞建造了一條巨大的自動化生產線，第二代‘哨兵’源源不斷的誕生，累計總數直逼十萬臺。
所以，在查德，張開算是明面上的代言人，而阿麗塔，纔是一切力量的真正掌控者。
待阿麗塔離開後，張開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日曆。
辦完這件事後，他打算回國一趟。
山海醫院那邊傳來最新消息，他的病情，以當前的醫療技術和醫藥手段，能夠將癌細胞暫時控制住，抑制它的增殖和免疫逃避能力。
換而言之，可以延長五到十年的壽命，只是新藥的負面效果不詳，也有可能會產生其他負面影響。
但對張開來說，多活一天都是賺的！
萬一將來山海集團的醫學技術再度迎來大躍遷，未必就不能治癒他的癌症。
處理完手頭的工作，他喊上王騰，帶着兩名‘哨兵’戰鬥機器人，朝着商業街走去。
“王哥，今年回不回家？”
張開隨口問道。
“你是知道我的，光棍一條，父母死得早，家裡的親戚估計以爲我都死在了灰洲，還回去做什麼？”
王騰咬着一根華子，猛地吸了一口，無所吊謂道。
“你不是在陽光雅閣買了一棟別墅嗎？再娶一個老婆，不就有家了嗎？”
張開笑着打趣道。
“算了吧，勞資一把年紀還去禍害小姑娘，我可下不去手。”
王騰搖了搖頭，毫不猶豫道。
張開白了他一眼，心中暗道：
“每次去足療店，賬單金額不是668就是998，還特麼好意思裝純。”
但他也不好揭破，嘴角一撇，不屑地挪開目光。
“咋滴，你不信？”
王騰咬着菸屁股，厚着臉皮追問道。
“呵呵。”
張開哼哼一聲，拽着王騰走進了一間江湖菜館。
老闆是個地道的徽州人，四十來歲，地中海髮型，此時正站在竈臺前，賣力地翻炒着一鍋土雞。
“周老闆，老規矩，四菜一湯，再搬一箱啤酒。”
張開甫一進門，便大聲喊道。
“喲，是張經理啊，快請坐！
王主管，幾天沒見，氣色又紅潤了不少，在哪做的保養啊？”
周奎義挺着一個大肚子，衝着王騰擠眉弄眼道。
“少來，我要的牛三樣，今天可不能少。”
王騰臉色一板，一本正經道。
“放心，火力嘎嘎猛。”
周奎義哈哈大笑道。
他和張開之所以能搭上話，主要是藉着王騰的關係，兩人常年混跡在拉密堡市中心的足療店，對各家的手藝知之甚詳，私交極爲不錯。
張開失笑，低着頭往裡走。
“啊！”
他一轉身，彷彿撞到了一團軟乎乎的棉花，剛想擡頭，便聽見一個軟糯的電子音。
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他看見了一個二十歲左右的華人姑娘，戴着一副莫斯Ai眼鏡，跌坐在地板上。
他瞬間明白，是自己不小心撞倒了她。
“抱歉！你沒事吧？”
張開反應很快，一把扶起對方，連連道歉。
“你這人走路怎麼沒……沒事了。”
跟在謝苗苗身後的馬飛見狀，立即跳了出來，剛想口吞芬芳，教訓一下對方。
但當他看清張開的長相後，頓時調轉話鋒，擠出一抹難看的微笑。
“沒長眼”三個字，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搞什麼東西！
出門吃個飯，還能撞見山海安保隊的負責人？
“還好，不是很痛。”
謝苗苗望着張開，下意識地抽回小手，低聲道。
她顯然也認出了張開，旋即拘謹地後退一步，模樣乖巧而又呆萌。
張開燦然一笑，露出兩排好看的牙齒，他讀過書，又在南灰、查德經歷過槍林彈雨，身上散發着一股特殊的氣質。
謝苗苗因此多看了兩眼，纔在蘇鵬和馬飛的催促下，匆忙向着超級工廠的宿舍樓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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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個小時後，河谷省的夜色漸深，璀璨的星芒，分佈在浩渺的銀河中。
數千米的高空之上，一架長1000米、寬300多米的龐然大物，以每小時800/公里的亞音速，朝着哈比河的防線飛去。
四周跟隨着大量護衛型戰鬥機，第二代‘哨兵’飛行機器人，密密麻麻，甚至沖淡了一縷星光。
機身表面的高反射物質，令灰洲上空的監控衛星，猶如一個個睜眼瞎，壓根發現不了空天艦隊的蹤跡。
雷達干擾和信號吸附設備，運轉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