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偉，有沒有法子對付炎黃集團？”
辦公室裡，智柳面色猙獰着，一雙魚泡眼裡滿是精光，“我想抽冷子給那小王八蛋一個狠的！”
郭偉坐在他的面前，將烤好的雪茄遞給了他，而後點了點頭，
“老師，有是有，不過代價都很大。”
智柳聞言皺起了眉頭，灰了兩口雪茄，眼睛眯了起來，“你先說說。”
郭偉看了看雪茄盒，拿出一直半寬丘在火槍上緩緩烤着，隨後說道，
“在我看來，現在有兩個攻擊點，第一個，炎黃集團承接TOP資產負債包時，是有瑕疵的。
這麼多宗土地的變更性質，是各地地方政府急於免責情況下的心照不宣。
本身是一種特例，雖然合理，但是硬要說起來，是不合規的，至少是上不了檯面的。
如果把這種事情給翻出來，他原本和石玉柱、孫紅兵搞出來的傘型基金就存在破裂的可能。
一旦這個基金的基石，也就是TOP的原本的土地發生了意外，三方的合作說不定會鬧得分道揚鑣。”
“我想想”智柳起身從冰箱裡拿出冰桶，又拿來兩個酒杯，轉身去酒櫃拿酒。
郭偉見狀慌忙說了一聲，“老師別給我倒酒，我喝冰水就行，我在封山育林呢。”
智柳聞言啞然失笑，“那你還抽菸？”
“酒我可以戒掉，煙我可戒不掉。老師，我一直認爲，在沒有疾病威脅的情況下，能主動戒菸的男人，太狠了。
能對自己這麼狠心的人，對別人也會特別狠的！
所以我絕不會和這種人深交的，要麼一開始就不抽。”
智柳頓時默然了。
他女兒那個男朋友，就是一個戒菸成功的人。
他一直以來都認爲這是那小子的優點，女兒抱怨過一次後，那小子立刻就把煙給戒掉了。
不過經過郭偉這麼一解讀，他也覺得蹊蹺。
要說狠，他自覺自己不可不謂之狠人，以他的狠勁兒和閱歷尚且做不到這點，爲啥那個女婿能做到？
是對自己女兒的愛嗎？
恐怕是所圖甚大吧！
郭偉起身拿過兩個杯子裝好冰塊後，接了兩杯礦泉水回來，“老師，煙我不勸您，但酒……
您還是把酒戒了吧，我看您心臟出問題的狀況最近是越來越頻繁了。”
智柳聽罷，也就順從的放下了酒瓶子，“也對，少喝點。我也想多活幾年的。”
就着冰水抽雪茄，倒也不是太難接受，砸吧砸吧一下嘴，智柳沉吟了片刻，搖了搖頭，
“你這個法子確實狠，但我們做不到，這要得罪太多的人，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用。第二個呢？”
在他看來，郭偉的這一招，確實可以讓卿雲陷入流動性危局之中，也可以讓他手忙腳亂。
對那小王八蛋來說，損是損，卻也無礙大局！
那就是一個掛逼！
郭偉在心裡笑了笑，要是以前還沒公開撕破臉的時候，這招使出來，卿雲還真不一定能接住。
就算接住，那小崽子也絕對會是跳腳紅眼的，不可能像現在那般雲淡風輕。
重點是，卿雲就算知道是誰幹的，也沒法挑明瞭說。
但今天，炎黃集團當着社會公衆的面和幻想集團撕破臉了，也把大旗給豎了起來。
此時，幻想集團再用這招，相當於就是不打自招的。
到時候，第一個下死手的，指不定是誰。
秦家？
蘇家？
國家？
還是那些地方？
至少翻出來，西蜀是肯定會跟幻想集團展開死戰的。
郭偉頓時打了個寒顫。
那小子背後的勢力，真是不盤不知道，一盤嚇一跳的。
“第二個，就是下毒。”
正在喝水的智柳，聽到這話，差點沒被嗆死。
咳嗽了幾聲後，他才反應過來，此下毒非彼下毒。
一臉困惑的郭偉給他遞過去幾張紙巾後，慢慢說着，“炎黃集團現在力推的是什麼？稅務機和政務機。
這兩種電腦，特別是稅務電腦，如果被病毒感染了……嘿嘿嘿嘿……”
擤擤鼻涕後，智柳堪堪忍住將手裡紙團扔他臉上的衝動，沒好氣的說道，“你是準備讓我進去是吧！”
這種事情，一旦查出來，滿門忠烈都保不住他。
郭偉聳了聳肩膀，“我又沒說我們自己去。”
他嘴角扯了扯，“老師，我覺得，姜民和瑞星，他們是有這個動機的。”
智柳聽罷心裡打了個疙瘩，一個CIH病毒，成就了姜民和瑞星，讓他們從年銷售幾百套陡然間上升到年銷售十萬套起，而後更是逐年遞增。
而一個衝擊波病毒，目前也正在造就琻山毒霸，據說從8月中旬到目前9月中旬，隨着在衝擊波病毒查殺中的優異表現，短短一個月，琻山毒霸便銷售近300萬套。
自然，這影響了姜民和瑞星的利益。
智柳向後梳理了幾下頭髮，“這事……我想想。”
郭偉聳了聳肩膀，“不過，老師，我覺得……我們到了該和炎黃集團議和的階段了。”
在他看來，不管從哪個角度，或者他本人在哪個位置上，此時都是最佳的議和時間。
遲了，會很可能籌碼更少的。
深知最後劇本的郭偉，很清楚，後面的炎黃集團會成長爲多麼恐怖的巨獸。
一個軟件硬件兩條腿走路，還都特麼的想要自研走國產化替代，掌握核心技術的科技型企業，國家扶持的力度會大到什麼程度？
郭偉都不敢想。
在他看來，這一場爭鬥，對卿雲來說，都完全談不上商戰的。
戰，畢竟是有來有回的。
而這次，炎黃集團根本沒有實際出手。
整個事件就是幻想集團陷入了一個思維陷阱，看不清迷霧的情況下，拿着一把刀亂砍，而那小子只是站在山巔拿着一個酒壺笑眯眯的看着。
而聽到他說要議和的智柳，眉頭緊鎖着，手指不自覺地敲打着桌面，一雙魚泡眼眼神在辦公室辦公室的光影中顯得格外深邃。
郭偉的提議，像是一塊沉重的石頭投入了他心中的湖面，激起了層層漣漪。
太不甘心了。
在前幾天國家出手刪帖的時候，他便明白過來，最後肯定是議和。
甚至更早一些，在得知卿雲在找華科院做自研國有化替代的事情時，老書記曾茂朝就提醒過他。
但他想的是，他要以勝者的姿態去議和，以避免被那小子生吞活剝。
智柳在心裡微微嘆了口氣。
好吧，不得不承認，面對一個乳臭未乾的少年，他確實拉不下面子。
卿雲纔多大？！
18歲！
他18歲的時候，還是三好學生呢！
不過，此時，也由不得他拉不下面子了。
智柳將雪茄灰了一口放到了茄託上，苦笑了一聲，“老書記也是這麼個意思。”
他自己也明白，一向眼光獨到深諳站位的曾茂朝，這個‘老運動員’連續兩次的點了這事，說明事情也已經到了他兜不住的地步了。
他搖了搖頭，“準備議和吧，不過時間需要延後幾天，到時候我會請老書記出面，通過華科院的關係來撮合。
這麼快的主動上門……倒像是我怕了他的。”
郭偉聞言，心裡也是瞭然。
這便宜老師，還是拉不下面子的。
不過……
郭偉也在心裡苦笑連連。
就怕過幾天，您老人家知道那小子的騷操作後，命好點進醫院去，要是背時一點……
恐怕，明年就是這位老人家的週年祭了。
想起早些年智柳親自手把手的教他的場景，郭偉心裡還是一軟，開口勸道，“老師，最好還是抓緊一點時間。
卿雲現在應該也在頭疼着他的產能問題，稅務機、政務機，按道理來說都是國家掛了號的重點工程，他必須保質保量的按時完成。也就是說，他現在沒有什麼精力來折騰我們。
而我們也需要時間來休養生息，修正我們的利潤表，以待天時。”
在郭偉看來，此刻議和，要是幻想集團拉得下面子，說不定還可以在稅務機、政務機上面用ODM模式分一杯羹的。
但要是晚了，就沒他們的戲唱了。
因爲卿雲已經完成整合了。
別人不知道，他是心裡再清楚不過的。
卿雲這個計劃想要達成的目的有很多。
但其中之一，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點就是要進一步的提高市場集中度。
到時候收過來的這些品牌商，便能直接轉化爲炎黃集團的產能。
或者說，他圖的就是這個。
否則怎麼可能在產能嚴重不足的情況下，還貿然開啓政務機市場？
不過這話，他還沒辦法對智柳挑明。
說這一番話，也是看在彼此之間師徒一場，他不想智柳太淒涼的離場而已。
但是聽不進去他也沒法。
果不其然，智柳眉頭皺了起來，而後擺了擺手，略帶煩躁的回了一句，“小偉，我知道的。”
說罷，他便岔開了話題，“小偉，明年……我就退休了。”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一雙魚泡眼露出了和煦的光芒，看着眼前的愛徒。
不過等了好幾個呼吸，他也只是看到了郭偉的沉默。
見郭偉埋着頭在那沒有說話，智柳心裡有點無可奈何了。
要是楊志遠聽到自己這麼說，一定會寬慰幾句，並且表示幻想集團依然需要他的掌控。
而郭偉……
好吧，現在的郭偉沒有當場說出‘老師也終於可以頤享天年了’算是有進步了。
不過就在他要開口準備給郭偉交底的時候，郭偉卻突然擡起頭來，
“老師，小青的那個男朋友，不是看起來那麼靠譜的！
您以後要多注意，他們之間過往的經歷差距太大了，三觀有着根本性的矛盾，千萬不要讓小青走了我的老路。”
智柳聞言，心裡是百感交集。
特麼的，這肺管子被捅得……
還不如‘頤享天年’！
但是，偏偏他太瞭解郭偉了，他知道郭偉說這話絕不是諷刺，而是真正的關心。
否則誰特麼的有閒心管你那些子女的事情？
他聞言點了點頭，表示會記在心上，而後緩緩開口說着，
“小偉，你是個好孩子。以後……你要多擔一些責任了。”
說罷，智柳深吸了一口氣，彷彿要將心中的猶豫和掙扎全部吐出一般，
“公司現在的狀況，年報出來肯定不會好看的，和艾比誒木的併購交易，基準日肯定要延後一年。但是……”
他笑了笑，而後卻眼神突然銳利如刀的望着郭偉，“小偉，我給你交個底，明年……我不打算退休。
所以，和艾比誒木的談判，最遲明年春節前就要啓動，這件事只要曝光出來，國資就不會動我讓我退二線。”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目光灼灼的看着臉上露出震驚模樣的郭偉，
“志遠的能力，不足以帶領幻想集團前進，我有意讓伱接替他的位置，成爲幻想集團的總經理。”
郭偉聞言，心裡也是五味雜陳。
什麼感覺都有。
唯獨卻沒有智柳期盼的感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