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七步無敵東方鏡
章立的飛遁速度極快。
沒有刻意遮掩身形，他凌空御氣，直入三千丈之巔穹，於層雲之間遊走，世人已經目力不可見。
如此手段，凡俗世界已經無人能有。
練氣七層，御氣飛空，大宗師境都不能做到。
這就是仙人手段！
不過盞茶時間，他已經飛落在三十里外洛京城外的山嶺之上。
悄然如輕雲落在山林之巔，他身上氣息收斂，目光落在前方山嶺。
“轟——”
前方山林，一道青色的真元之力升起，化爲陣法光幕。
光幕之中，頭臉之間有鱗甲浮現的瞭然和尚盤坐，一旁是相互攙扶的虞夢夢和趙玉顏。
趙玉顏面上神色慌亂驚恐，虞夢夢則是握緊她的手臂，緊咬着脣。
光幕之外，二十多位身穿道袍武袍的謫凡修仙者，或手中捏訣，或口中唸咒，或舞動兵器。
真元催化，術法自生。
他們圍攏住一位身穿青色儒袍，手中持一柄摺扇，緩步前行的文氣中年。
東方鏡。
趙國國相，儒道大宗師，以劍入道。
“東方鏡，你不該來此。”手中一柄玉尺前指，朱雲道人面生神色凝重。
“身爲凡俗國度之相，你竟與妖爲伍，本執事只要號令，天下鎮守弟子齊聚洛京滅妖。”
“你就是大宗師又如何？”
朱雲道人手中玉尺之上閃動青色的流光，身上真元跌宕。
練氣五層修爲鼓盪，身周的空氣化爲呼嘯罡風，青色的靈氣似乎凝聚成雲龍纏繞。
練氣五層之境，修爲可傲世凡俗天下。
“本執事今日要收取御靈，誰來都擋不住！”朱雲道人低喝，身上真元翻涌。
東方鏡並不開口，只是持着手中的摺扇，步步前行。
他身前，那些修仙者腳步緩緩後挪。
沒人敢獨自直面一位武道大宗師。
“一起出手——”
朱雲道人一聲低喝，話音才落，東方鏡忽然擡手。
他掌中摺扇一震，一柄尺餘短劍從中探出。
君子，袖劍。
劍在手，東方鏡身上的氣勢陡然變幻。
之前的儒雅瞬間消散，沉鬱，冷厲，森寒。
幾道術法在他身前直接溟滅！
以劍破法！
那短劍之上透出的，是濃烈的殺意。
“伱們從天上來，不知道東方何以入道，何以成名。”
東方鏡口中輕語，面色淡然，腳步輕落。
他掌中短劍似乎夾帶幽寒之光，輕輕用衣袖掩落大半，只有半截劍鋒上的流光閃逝。
“都言東方鏡以劍入道，你們可知，東方的劍道，是什麼？”
東方鏡前進三丈，口中輕語，身已與那些仙道修行者只隔不過三丈。
遠在百丈之外的樹巔，章立看着東方鏡手中短劍，想起青尋道人整理的天下大宗師圖譜，其中關於東方鏡的記述。
“趙國國相，東方鏡，武道大宗師境界，手中一柄魚骨短劍，七步之內無敵。”
“東方鏡成名之戰，一百二十年前，以布衣之身，行刺大秦皇帝，全身而退。”
“大秦皇宮藏一件戰甲，據說此甲上有三十二道劍痕，皆是東方鏡所留。”
東方鏡的劍號稱君子劍。
可是這不代表他的劍道就是君子之道。
文能定國安邦，武可血濺五步。
這麼多年來，東方鏡收起了劍，做起了謙謙君子。
可惜，他骨子裡，從來都不是所謂的君子。
章立看着東方鏡手中的短劍，目中靈光薈萃，身上氣血不斷流轉，丹田之中似乎所有的真元都開始沸騰。
不爲能見大宗師出手。
只爲看一位大宗師藏劍百年，今日露鋒芒！
“刺啦——”
三丈空間一步跨過，東方鏡身化虛影，只留一道清亮細線劃出玄奧靈動之光。
光影過處，血色沾染。
這一刻，章立看到了什麼叫殺人的劍。
劍鋒劃開脖頸，任鮮血噴涌而出。
劍尖刺入胸膛，阻斷心脈，破開心臟。
不需要用力，只要隨身一帶，劍隨人走，人隨劍走。
什麼招式，什麼劍法，都是多餘。
當速度快到極致，力量都不需要加持。
章立想起前世聽聞的一句話。
世間力量至極，唯快而已。
如果說黃仙玉的劍，是有招之劍，那麼東方鏡的劍就是無招之劍。
如果說黃仙玉的劍防禦最強，是大宗師中不敗，那麼東方鏡的劍，恐怕就是大宗師中最能殺人的劍。
章立也沒想到，這樣的人，竟然會藏起手中劍，做起了詩詞文章。
他也想不到，爲何有此等殺意之劍的東方鏡，會在百年前，眼睜睜看着虞紅姑入鎮妖塔。
“心中，有所求……”口中輕語，章立雙目之中透出徹亮。
“執念！”
凡俗修行，與仙道修行最根本的區別！
仙道修行，講究無欲則剛。
凡俗修行，心中有執念，才能一往無前。
“這就是，大宗師境的秘密……”
隨着口中低語，章立感覺到了自己經脈之中武道真氣的翻騰。
他的武道修爲已經是化氣宗師之境，此時竟是有重新轉化，化虛爲實，更上一層的徵兆。
“心中有執念，所以能在化氣之境後真氣逆轉，化虛爲實，踏入武道先天，反哺身軀，得兩百年壽元。”
看着前方身如輕雲，劍如鬼魅的東方鏡，章立感覺心頭暢達，面上露出笑意。
這一刻，他彷彿是直面東方鏡，手中一柄長劍，與其交手。
那猶如羚羊掛角的短劍閃爍，自己需要小心應對每一擊。
這一刻，不談修爲，只論劍術。
怪不得當年東方鏡能去刺殺號稱天下無雙的大秦皇帝贏無涯。
因爲就算贏無涯戰力無敵，修爲無雙，可論劍道，真不是東方鏡的對手。
章立將神魂力量催動到極致，身周有淡淡的金色光暈流轉。
遠隔百丈，與東方鏡以心神劍道交手。
這倒是有趣，與東方鏡的第一次交手是以黑白棋子相鬥。
第二次比劍術，卻是自己神魂模擬出手。
東方鏡的劍光不停，朱雲道人身邊的鎮守弟子一個個撲倒在地。
任你仙道手段絕倫，卻擋不住那青色光暈籠罩的短劍。
三寸劍氣，無堅不摧。
以劍破法，萬法不存。
那一道道以珍貴符籙激發的金色防護罩在劍鋒之前只是輕輕一劃，就化爲碎片。
那在凡俗世界很是珍貴的精品劍器，篆刻半道靈紋的長刀，在青色短劍劍鋒之前，一劃而斷。
武道大宗師之威，無人能擋半分！
那些修仙者再不敢上前，全都慌亂逃竄。
他們，誰會真的賣命？
“攝——”
朱雲道人一聲高吼，手中玉尺之上有滾滾黑雲流轉，化爲一隻丈許的大手，向着東方鏡當頭抓去。
這手掌之中蘊含的力量恢弘，一掌拍下，帶着罡風呼嘯，好似奔馬。
這就是極品半法器的力量！
便是大宗師，在這一擊下也要束手。
仙道力量，當真強絕。
“轟——”
這手掌拍下，三丈空間炸裂一片，泥石翻滾，卻不見東方鏡的身影。
朱雲道人渾身一顫，手中玉尺連忙揮舞，一面青色的光盾撐開，落在自己身前。
可沒等他神色放鬆，就瞬間滿臉蒼白。
因爲一柄短劍，架在了他的脖頸處。
那劍上的冰寒，似乎直接將他的身軀凍結。
不出劍則已，出劍，無人等擋！
這就是趙國國相，劍道入大宗師的東方鏡。
章立身周，金色的光暈散去，竟是有滿頭大汗之感。
以神魂模擬與東方鏡一戰，他神魂力量耗盡，最終保持不敗。
但他知道，當真以劍道與東方鏡交手，他還差太遠。
不過論修行手段，只要撐起靈光盾，催動斷元刀，東方鏡就毫無勝算。
他也看出了東方鏡的弱點。
殺傷力不足。
或許這也是當年東方鏡刺殺贏無涯不成的原因。
這更是東方鏡百年藏劍的原因！
這一次神魂鬥劍，章立終於確定，大宗師境只是一個概念統稱。
世間大宗師中強者與弱者，差別定然極大。
東方鏡，就是大宗師中的頂尖強者。
那號稱無敵的秦國皇帝贏無涯，不知會強到什麼程度？
“說吧，爲什麼要引本相和夢夢來此地。”東方鏡的聲音之中透出冰寒。
朱雲道人身側僅存的那七八個滅妖盟的鎮守弟子都慌亂退開。
朱雲道人神色變幻，深吸一口氣，低聲道：“我手中之尺乃是半法器，需要以妖魂化御靈，成爲真正的法器。”
他的話讓東方鏡雙目眯起。
“你是鎮守執事弟子，當知道如何離開此界，迴轉修行世界。”
東方鏡的聲音之中透出一絲飄忽，輕輕道：“告訴我，怎麼離開。”
離開此界的途徑！
他的話讓周圍的鎮守弟子都是擡頭。
他們雖然壽元不多，也沒有離開此界的念頭，可不代表他們不想掌握一條離開此界的途徑。
便是章立，也微微眯起眼睛。
“我，我不知道……”朱雲道人口中喃喃低語。
“這一次鎮守凡塵，真正的鎮守執事是我御靈道玉堂道人，我，只是明面上的鎮守執事。”
“玉堂師叔給我的任務是，取得鎮妖秘地之中的寶物，其他的不用管。”
“他，他會在完成鎮守任務後，帶我離開。”
真正的鎮守執事弟子，竟是另有其人！
那些殘存的修仙者個個面上神色變幻。
再看看倒臥一地的身影，他們只感覺滿心悲哀。
白死了。
原來，手中一柄超絕寶物，修爲練氣五層的朱雲道人只是個引子。
他根本不是真正的鎮守執事弟子。
“玉堂道人什麼修爲？”東方鏡低喝。
“玉堂師叔修爲是練氣七層巔峰，手中還有一柄真正的法器。”朱雲道人顫聲開口。
練氣七層，有法器在手。
章立盤算一下，這位鎮守執事弟子當然比不上現在的自己，但尋常大宗師恐怕不是其對手。
踏入練氣七層，催動法器，章立知道這是一種怎樣的強大。
凡俗世界，完全橫行。
就不知這位玉堂道人領了什麼任務，竟是毫無消息。
“東方國相饒命，我這就離開趙國，再不——”朱雲道人的話沒有說完。
因爲劍鋒已經劃破他的喉嚨。
東方鏡轉過頭看向身後光罩之中的虞夢夢，面上閃過一絲溫和。
有些人，碰不得。
敢碰，就必須死。
他上前一步，短劍一挑。
“嘭——”
光罩應聲碎裂。
“吼——”
妖化的瞭然和尚飛身撲出，不是衝向東方鏡，而是撲向那些氣血還未散盡的修行者身軀。
逸散的靈氣成爲他的大補之物，不過瞬間就被吸盡。
有靈氣補充，瞭然和尚身上的妖化緩緩退去，面容顯露出原本的清秀，只是手掌依然是長爪模樣。
他的身軀之上，脖頸處都浮現道道鱗紋，顯得猙獰無比。
轉身，瞭然和尚看向虞夢夢，雙目之中透出一絲難以抑制的貪婪。
不過他只是看一眼，就身形一動，直接衝入山林。
大宗師當面，他怎麼可能不跑？
東方鏡並未追捕瞭然和尚，而是轉身，伸手一招，將朱雲道人手中的玉尺收入掌中。
“章先生，東方鏡想請先生幫忙，幫我看顧夢夢一段時間。”
手中託着玉尺，東方鏡看向遠處樹木之巔的章立。
“此物，對章先生或許還有些用處。”
他將玉尺捧着，往前輕輕一送。
一件極品半法器，幫忙照看虞夢夢一段時間。
這酬勞，倒是不菲。
章立人在百丈之外，身形只是微微一動，便落在東方鏡身前三丈之外。
七步無敵東方鏡，他也不想離太近。
他知道東方鏡爲何讓自己幫他看顧虞夢夢。
因爲虞夢夢是東方鏡現在唯一的軟肋。
想要放手一搏的東方鏡，將虞夢夢交到章立手上，就能心無旁顧。
“好。”伸手將玉尺招入掌中，章立身上透出一絲青光。
高手過招，能提升自身眼界。
東方鏡，是值得尊重的高手。
他也想看東方鏡如何應對春暖花開之時，修妖身份被揭穿後的圍殺。
看一位擅長刺殺的劍道修行者，如何搏命。
章立轉頭看向虞夢夢。
“你來景元觀中，就住在我的院子了。”
“想來，不會有人敢去那裡尋你的麻煩。”
虞夢夢看向身形挺立的東方鏡，猶豫一下，輕輕點頭。
“章先生，你們能把青月放出來嗎？我——”趙玉顏話沒說完，章立已經身形一動，飛遁離去。
……
半日之後，虞夢夢來到景陽觀，卓雲領着她在小院廂房住下。
一日之後，楚原定親自來到章立的小院。
剛好，青尋道人也親自將各處訊息彙總送來。
國相東方鏡以滅妖盟禍亂洛京爲由，遣散滅妖盟。
在大宗師面前，滅妖盟就是個笑話。
長公主麾下玄月衛出動，十多位仙道修行者，還有數十位凝氣境感氣境的武者被遣送出城。
滅妖盟駐地，搜尋到不少違禁之物。
追究背後權責，禁足東宮的太子趙謙借仙道之力，謀亂不軌，廢去太子之位，入皇族宗人府關押。
太子府中幕僚高士山將所有太子所犯惡行整理成冊，送到國相府。
高士山，當年曾在國相座下修習儒道，名高嶽。
此乃是數十年前事情，外人不知，直到此時方纔公知天下。
可以說，高士山的背叛，是將太子拉下高位的最後一擊。
因太子案牽連，當朝兩位尚書去職，戶部尚書陳進直接被押入天牢。
早在一個月前，御使蘇銘就送來陳進督造雲滄江時候以次充好，貪墨錢糧的證據。
趙國朝堂這一次可謂山崩地裂。
國相東方鏡的動作之迅疾，猛烈，可見其手腕，果斷，乾脆。
當然，這一切在章立看來，早就有跡可循。
因爲，此時已經是春寒料峭，只等春暖花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