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C市的時候，謝唯心大概是還想對榮明珠說點兒什麼，不過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她也不敢多說。
最後是親自送他們上車的時候，榮明珠才站住腳，對榮博揚說，讓他先上車。
她就站在車門邊上，雙手插在外套口袋裡，率先開口：“阿姨，我沒有怪你，也許那樣的情況，換做是我，我也未必可以做到比你好，你不用再自責。其實要說我有沒有被嚇到，是有的，但可能真的是因爲，在我知道自己身世有問題開始，我已經不斷開始揣摩着，到底問題在哪，在來見你的時候，我也已經做足了心裡準備，所以我雖然還沒有完全理解消化，但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我不會拿着那些事，來懲罰我自己的。我當然也不會懲罰你，還有博揚。所以你不要再內疚了。”
謝唯心動了動脣，竟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纔好。
榮明珠已是上了車，她一直看着那車尾燈消失在自己的視野範圍之內，這才潸然淚下，喃喃自語——
“秀美的女兒，和秀美一樣，善良。”
………
其實當初就知道，博揚有多喜歡她，那時候她覺得是一種冥冥之中註定的輪迴一樣，自己欠了秀美的，結果卻是秀美的女兒從自己的兒子身上討回來。
現在想想，根本就不是，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太過自私了，不管是當年的見死不救，還是這些年對榮明珠的“偏見”。
*
“和她說了什麼？”榮博揚捏着她的手，只覺得她的十指冰涼，大概也能想到她會對謝唯心說什麼，這個傻姑娘，這麼強大的內心到底是什麼時候養成的？
他竟然都不知道，她自己都還沒有消化的事實，卻忙着去安慰別人了。
榮明珠搖了搖頭，只是問他：“這兩天我一直都在想的一個問題，你可以回答我嗎？”
“嗯？”
“你說過，我爸……我是說榮炳生，年紀比你小，算一下時間的話，你只是比我大了13歲，如果他比你小，我不明白，那當年我出生的時候，他頂多也就是12、3歲的
樣子，那我媽……我是說我這麼多年來，一直以爲的媽媽，她才幾歲？”
“榮炳生精神一直都有問題，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那，這個精神的問題，和我的身世也有關？”
榮博揚看她精神狀態還不錯，今天出門之前，他特地是讓醫生過來給她檢查了一下，目前也沒影響到她肚子裡的寶寶，事情已是發展到了這一步，比他預期的結果要好上很多，他不想再選擇隱瞞。
對明珠來說，她顯然更想要接受事實的真相。
他低聲說：“他的精神一直都有問題，和他出身有關係，當初榮升的原配生他的時候，狀態不好，所以他出身開始，形態就比同齡人顯得更爲老練一些，剛剛開始，可能還只是覺得是外貌五官的問題，大概是在他12歲的時候，那種不同尋常就體現出來了，你和他也相處過一段時間，可能當時你年紀還小，但你應該知道，說他是我的大哥，沒人不會相信的。”
確實，如果不是榮博揚當時和自己說，他年紀比他小的話，她根本就不會懷疑的。
榮炳生就外貌看來，蒼老多了，看着就像比榮博揚年長了有10來歲的樣子。
何況現在生病，更爲憔悴。
“榮升可能就是風流債太多，註定原配生的兒子，不是死，就是傷成這樣。我也不知道榮家是不是被人下咒了，所以當年榮炳生的妻子……也就是你名義上的母親，算是榮家的童養媳，不過外面的人都不知道這回事。”
“什麼，童……童養媳？”榮明珠手一抖，真是狗血之上還有狗血和震驚，就這樣的豪門，到底是有多少醜陋骯髒的事掩蓋着？
可是不對。
好像還是有什麼是不對的，按照年紀來說的話，哪怕自己當初被榮升帶來了，直接塞給了她名義上的母親，那麼她最起碼也應該是20多歲，纔可以有孩子吧？
榮博揚知道她心裡遲疑的，到底是什麼問題，解釋給她聽：“當年她進榮家的時候，是榮升親自挑選的，榮家那時候正在壯大，除了我這個私生子在國外
，榮升膝下的兒子都有問題，他當時還不知道我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不過我估計他這樣精明的人，不會不調查，可能就是想要裝糊塗吧，因爲他得做好兩手準備。”
“兩手準備？”榮明珠不能理解，什麼叫做兩手準備？
腦海裡，卻是在電光火石瞬間，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她竟也可以直接消化了，是因爲這幾天，震驚人的事太多太多了嗎？
她竟然都習以爲常了。
當初榮美凝那兩姐妹在洗手間裡，說的那些話，她以爲是污衊，現在想想，是不是……真的無風不起浪呢？
兩手準備……
想到這麼多年來，榮家總是有人念着，如果不是博揚，榮明珠算什麼？
爲什麼不討喜？爲什麼不被老爺子親近？
那是因爲，她只是一個女兒啊。
不是孫子，是孫女，老爺子從來都是重男輕女。
她好像，是真的明白了點什麼。
榮博揚感覺到她的小手更爲冰涼了，心疼不已，“有時候覺得，你沒心沒肺更好，果果，我希望你只是我的寶貝，我的小女人，所以你知道嗎？就是因爲這些事，太髒了，我不想讓那些事，影響到你。”
榮明珠苦笑，聲音澀然，“你不能否認，再髒都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是陶瓷娃娃，我寧可你一五一十都告訴我。”
榮博揚深吸了一口氣，道：“你這麼聰明，應該也猜到這段往事最重要，也最骯髒的一段了。榮升當初就是家大業大，C市有秦家的一杯羹，榮家就是和秦家持平狀態。之後是因爲秦亦崢本人手腕更爲出色，但榮家不一樣，榮升就是怕後繼無人，太想要一個自己的兒子了。”
“我那時候還沒有回國，我和他也一直都不親，如果有選擇的話，他絕對不會容忍我。當然這是後話。當時說是給榮炳生找個什麼童養媳，其實他是有自己的打算的。榮炳生一開始也不算是精神完全不對，體質不好，經常生病，腦袋轉得慢了一些，十幾歲的時候，有個妻子，他懂什麼？不過喜歡她，倒是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