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身子不適麼?”聲音響起的同時,一隻手伸過來,探向她的額頭。
江夏一側臉躲開的同時,一股酒氣撲面而來,帶着微醺之意,意外的,竟讓江夏覺得有些舒緩,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討厭。
“咦,你喝了很多酒?”江夏翻轉身跳起來,伸手就按在徐襄的手腕上,片刻,她才甩甩手道:“還好,喝得不是太多……怎麼想起來喝酒了?那些人灌你喝的?”
徐襄身患哮喘,是忌酒的,之前,徐襄外出訪友會文,從沒沾過酒,沒想到,這一回卻破了戒。
問過之後,江夏微微擰着眉頭看着徐襄淺笑着搖頭,突然問道:“是不是我說的那幾句話冒犯了誰,讓你用酒賠罪了?”
徐襄仍舊不語,只是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大,漸成開懷大笑。
江夏有些急,也有些看不慣這人過於燦爛的笑容。你說平常裡成天價不見個笑模樣,今兒,她心裡煩氣的要命了,他卻笑的合不攏嘴……太氣人了吧!
“哎,你別笑了好不好!”江夏氣急敗壞地拍拍徐襄的胸膛,自以爲氣勢洶洶,聽在徐襄耳中,卻是嬌嗔中帶着濃濃的撒嬌意味。
“好,好,不笑了,我不笑了……哈哈……”徐襄一邊做着毫無原則的迴應,一邊控制不住地繼續笑着。
江夏看他這樣,很快氣惱就變成擔心了……徐襄的哮喘是不能大笑的,否則也很可能引發支氣管痙攣,誘導發病。
“徐襄,徐襄,我問你個事兒,今兒那個姓趙的,是不是總督府的人?”江夏努力尋找話題轉移徐襄的注意力,一個沒注意,竟連名帶姓地叫起了徐襄的名字。
“嗯?”果然徐襄止住了笑,目光湛湛地看着江夏,好一會兒,才勾勾脣角道,“你是怎麼猜到的?”
“回來的路上,我問了長貴長福,他們說總督府姓趙……”江夏將自己的推理簡單一說,很快地收了話題,道,“你坐着歇會兒,我給你倒杯水喝。”
“丫頭們呢?怎麼都不在屋裡伺候着?”徐襄答應着,就在剛剛江夏趴着的榻上坐了,回手摸了摸榻上的薄被,一邊好似隨口地問着。
“玉翠剛剛過來了,我看她懷着身子,又沒個人跟着,黑燈瞎火的怕她磕着碰着的,就讓翠羽彤翎送送去。”說到這裡,江夏突然頓住,她突然想起來,眼前這位是徐慧孃的同胞弟弟,若是牽涉到徐慧娘,徐襄大概不會在乎一個丫頭的性命吧?
或者,換成是她,若是事關越哥兒,她也只要越哥兒活的好好地,若是需要,她會不會也會無條件地向威脅到越哥兒的人或物下手?
會麼?……會的吧?
“嗯,你怎麼了?不發燒,不像是病了……是不是今天太累了?”徐襄不知什麼時候走過來,將江夏手中的茶壺接過去,揭開蓋子倒了水。江夏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將茶壺拎在手裡半天,竟沒有打開蓋子,就在那裡作勢倒水……
她一不留神又開了小差,連徐襄何時牽起她的手也沒察覺,就那麼無限乖巧地任由徐襄一手茶杯,一手牽了她,緩緩走回榻旁。
放下茶杯,微微用力拉着她在自己身邊坐了,徐襄微微低着頭,看着江夏道:“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怎麼看着這般神思不屬的?”
江夏不知道怎麼描述自己此時的心情,也覺得,與徐襄根本無從說起。徐襄畢竟是這個時代的男人,還是個讀聖賢書的男人,他應該比大多數人,都維護三從四德那一套吧!
這樣一個人,你跟他講什麼男女平等?女子自強自立自主?……汗,會被他嗤之爲離經叛道,癡心妄想吧!算了!
江夏嘆口氣,再擡起眼睛,眼底的糾結已經被她深深地壓了下去,只是沒了平日的明亮鮮活,淡淡道:“沒什麼,只是累了吧!”
說着話,聽到外邊彤翎翠羽轉了回來,江夏就起身,招呼翠羽彤翎爲徐襄備熱水,伺候他沐浴去。
不等徐襄洗完,江夏就回了西屋睡下了。
徐襄披着半乾的頭髮站在堂屋中,看着低垂的門簾,還有門簾後那一室靜謐,他默立了好一會兒,這才轉身,慢慢地走回自己的東間去。
第二日,江夏照例去給徐慧娘行鍼。這一次,徐襄仍舊陪伴同行,景諒也在徐慧孃的屋裡候着呢。
江夏以快了三分的速度,給徐慧娘行完針,連交待一聲都沒有,洗洗手,顧自去了。甚至連徐襄都沒招呼一聲。
若說她看見徐慧娘會覺得心裡發寒,她看到景諒,則是忍不住滿心的惡意。有那麼一瞬,她很有一種扎一針,讓他從此失去男人功能的衝動。
作爲一個男人,娶了妻子,就要保護她照顧她愛護她疼愛她,並愛兩人的孩子,保護他們,並陪伴教導他們長大……但是景諒怎麼做的?哼,這樣的男人,爲人夫爲人父,卻沒有絲毫的責任感,連最基本的保護都給不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這樣的人,留其何用?!
她的理智約束着她,她不能那麼做。於是,她儘快讓自己離開,以免一時失了理智,真的出手廢了他!
從徐慧孃的院子出來,江夏就回了客院,也不逛街了,哪裡也不去了,就那麼靜靜地攤在榻上,瞪着眼睛看着頂棚發呆!
不到申時,自來熟的彤翎就從小丫頭嘴裡打聽了消息回來,今兒徐慧娘又犯了瀉下之症,與昨兒不同的是,今日瀉的厲害了些,而且腹痛的厲害……折騰了小半個時辰,方纔緩過勁來。
其實,那小丫頭不過是大門口負責灑掃的粗使丫頭,聽到的也不過一鱗半爪。
景諒看着衝進淨房起不了身的徐慧娘,也是膽戰心驚,徐慧娘更是捂着肚子一邊呻喚,一邊催促景諒替她請郎中“……還有那衛姑姑,也請她過來看看,是不是動了胎氣啊?”
一聲聲催促,景諒被逼不過,只好說了真情:“娘子莫要驚慌,你這腹痛瀉下,其實是江姑娘行鍼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