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本來也只是問問看，所以也沒有仔細盯着白沐看。因此完全沒有看到白沐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只覺得鼻頭又被颳了一下，有點不重的痛感。
“小丫頭胡思亂想什麼，你二哥是一軍主帥，怎麼會當逃兵。”白沐不動神色的回答道。生怕白錦會追問，便接着解釋道：“還不是爲了你，你這麼速度要把自己嫁出去，二哥可是動了私權用千里加急的文書，好不容易纔拿到陛下令我回京述職的旨意的。”
白錦這麼一聽就明白了，不說二哥的文書是在她離開皇宮後才呈上來的。就是她還在宮裡，也看不到這份文書。
因爲身爲長郡主，侍奉御前時有兩類奏摺她看不到：一是密旨，二便是邊疆千里加急的文書。這兩類都是直達聖聽，唯皇帝一人可看。
“二哥，你最好了。”白錦沉浸在再次見到哥哥的歡喜中，渾然沒有看到白沐正長長舒了一口氣。對她來說，二哥白沐就是那個疼她愛她爲她頂起一片天的人，在他身邊她可以付諸全然的毫不保留的信任。
白沐的確是爲了她的婚事回來，但這其中卻有一個他無法明說的原因。
不是不願說，而是不能說！
不能說……
“對了，二哥你一個人回來嗎？我可是記得你走之前答應我，回來的時候給我帶二嫂回來的。”
“你個鬼丫頭，這話你都還記得。”白沐用手點着白錦的額頭，“你二哥待的地方可全是士兵，哪來的嫂子。總不能到人家西南西戎搶一個回來吧。”
“也不是不可以啊，反正要是二哥你喜歡就帶回來唄。家裡不是還有我幫你……”這話白錦只是在心裡腹誹，萬萬沒有說出來。
其實剛剛一進來，她就知道二哥還是獨身一人，在二哥懷裡落淚，一方面是好久不見的眷戀，另一方面是對自己二哥的心疼。她的二哥，該是如少年時騎馬遊冶肆意年華，而不是像現在身兼家國重任連個貼心人都沒有。
只是不想，今日的玩笑話，竟成爲了來日的真實。
“二哥，這次，看在你這麼急着趕回來的份上，我就原諒你。不過，名動京城的白沐公子可不是個說到做不到的人……下次，你可就得履行承諾。”白錦沒收住，一不小心就把小時候面對白沐的樣子表現了出來。
但是這幅樣
子在白沐看來卻是無限的嬌憨。
“好，聽你的。”
“那拉鉤。”白沐好不生澀的伸出尾指，彎指勾在白錦嬌小的小指上。白錦看二哥爽快的應下，滿意的收回手。
這時候，一身羅衣的白溪回來，又是個乾淨清楚地公子哥。他神清氣爽的走進來，端的是貴氣十足，卻不想一開口就漏了底。
“小七，你偏心。有了二哥都不理六哥我了。要是三哥和五哥在，你是不是也打算晾着他們。”說完氣呼呼的做了下來，僅有的一點子氣度都拋到九霄雲外了。
原來，早在白錦問白沐問題前，白老夫人就回內間了，因此此刻屋子裡就只有白錦和白沐緊挨着坐着說話。
白錦心願達成正是身心愉悅的時候，聽了這話，也不過給了他一雙白眼。
“你……糟糠之妻不下堂！你知不知道。”白溪顯然被白錦的白眼刺激到了。直直的站了起來。可誰叫他只是比白錦大了不到一歲，賴不着白錦平日裡不把他當哥哥看。更何況，他哪裡有個做哥哥的樣子嘛。
“六哥，你這個……得多讀一讀呀。你看看二哥，再看看三哥，五哥。再不濟，也得比我強啊。”白錦特意沒有說出書這個字，本就是懷了調侃白溪的意思。
果然，白溪雖然讀書不多。但人還是非常聰明，一下子福至心靈，就聽明白了白錦的意思。惱火的似乎想要說點什麼，卻在白沐的目光下閉了嘴。
——哼，仗着有二哥在給你撐腰。
——那又怎麼，你也可以讓二哥給你撐腰啊。咬我啊……
——我是你六哥。
——我知道啊，但那又怎麼樣，我有二哥撐腰。
——你，夠狠！
……
電光火花間，白錦和白溪已經用眼神交流了無數的內容。
“二哥，我們去吃午飯吧。我叫木丹和竹葉給你做她的拿手菜。一般人可吃不到的。”說着挽起白沐就往門口走。白沐也不做聲，站起來就和白錦一同打算離開。
走到門口，白錦轉頭看見白溪一臉憂傷幽怨的表情，嘴巴緊縮在一起，看起來非常的可憐。便停下腳步，淡淡說道：“其實，再加一個人也不是不可以……”
白溪一聽，這是有戲，便裝作不經意的樣子踱步到白錦後面，清了
清喉嚨：“那就，加上我。”說完還怕白錦反悔一般，緊緊拽住了白沐的衣裳。
這意思就非常明確了——你要是不讓我去，我就拖住二哥，看你怎麼辦！
“想吃就快點走。”白錦嗤笑一聲，加快了腳步。
白錦的小廚房乃是白家除了老夫人那裡最好的。所有食材都會有專人打理，因此剛剛白錦就傳話給木丹竹葉二人，吩咐她們回去準備。片刻功夫就可以做好一頓豐盛的午餐。
午膳過後，白錦目送了白沐和白溪回去後，就癱倒在閣樓軟榻上。對着一旁的木丹說道：“木丹，你知道嗎，我今天好高興，特別高興。”
木丹不解，說道：“主子高興是因爲二公子回來了嗎？”
“是啊。”白錦點頭應聲，說話的時候眼角都是滿滿的笑意。
“二公子長久不回家，主子是該高興。”
“不，你不懂。沒有人知道二哥對我的意義，他帶給我的溫暖安心，是誰都替代不了的。小時候，我認識的所有東西幾乎都是他教給我的。”
“第一次偷溜出去上街，第一次看燈會，第一次背書，第一次用輕功帶着我飛，還有第一次去屋頂看星星，甚至還有第一次喝酒。都是他帶我做的，只帶我一個人。有一次，在一個幽靜的小巷，我們還一起行俠仗義，他特別厲害，一個人可以打倒十幾個流氓。我就只用乖乖的在一邊給他鼓掌。”
“陛下舅舅教會了我做事的方式，但是教導我怎麼做人的卻還是二哥。他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長兄如父啊，我見到他怎麼會不高興。”
說到後面，白錦的聲音已經是漸漸變小。木丹雖然沒有聽清，但是她卻聽清了主子嗓音裡難得的沙啞哽咽，以及包含在裡面濃濃的幸福。
——即使今日趕了大半天的路，很累很疲憊，她也是在幸福中睡去。
木丹想：她是孤兒，從小被人培訓，根本不知道妹妹對於哥哥的眷戀到底是怎麼樣的情感，她無法理解，也不想理解。她只知道，白二公子對主子好，那麼她和竹葉也會盡量對二公子好，僅此而已。
下午時分，白錦在白影的抓撓下悠悠轉醒。逗弄了白影用過貓食，白錦才穿上外衣，走下閣樓。
此時依然鄰近傍晚，屋內卻端坐着一身白衣卻滿身肅殺之氣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