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菲感覺意識有些模糊，只隱約聽到救護車的聲音。這個聲音她實在是太熟悉了，每次母親發病，都是她打了120，把母親送去醫院搶救。
這一次，終於輪到她自己了。
秦少揚把她抱上了救護車，林菲躺在救護車裡面的時候，人還是清醒的。
“這裡離醫院是不是很遠？這車怎麼好像開不到頭呢。”林菲平躺在車子裡，眼睛盯着車頂說道。
因爲救護車上面的設備有限，醫生只是簡單的給她處理了一下傷口，插着輸液，吊着命。
秦少揚一直緊握着她的手，感覺她的手冰冷冰冷的，好像她的生命正在隨着她的體溫在一點點流逝。
子彈徑直射進她的左胸口，究竟有沒有傷到心臟現在並不好說。萬一傷到心臟，那就真的是九死一生了。
秦少揚突然有點兒想哭，他無法想象這個堅韌而果敢的女孩子永遠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會怎麼樣。
她雖然經常和他拌嘴，也常常把他氣的跳腳，但如今想想，和她在一起的日子，纔是最真實，也最充實的。
秦少揚心裡好像憋着一團火一樣，無處發泄，只能對着救護車司機大聲的吼道，“怎麼還沒到？你到底會不會開車！”
司機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嚇得手一哆嗦，但知道對方的身份特殊，又不敢多說什麼。
林菲感覺自己的眼皮在不停地打架，她很努力的睜大眼睛看他，漂亮的眉頭一直緊皺着，“秦少揚，你太吵了，能不能安靜一點。”
“好，我不說話，不吵你，你好好的休息一會兒。”秦少揚緊抓着她的手，林菲都被他抓疼了。
她突然覺得很累很累，真的想好好的睡一覺。她有多久沒好好休息，連自己都忘記了。
林菲沉默下來，慢慢的閉上了眼睛，意識開始陷入昏沉。她剛想好好的睡一覺，卻感覺有人在劇烈的搖晃着她的身體，一睜眼，就看到秦少揚那張放大的俊臉，臉上滿是焦躁。
“秦少揚，你吵完了沒有啊，能不能讓我好好的睡一會兒，困死我了。”林菲嘟囔道。
“林菲，先別睡，我們說說話吧。”秦少揚說道，聲音沙啞的近乎哽咽了。他真的很怕林菲這麼一睡，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以前，他和戰友一起出任務，也是他親手把戰友送上了救護車，戰友說他累了，想睡一會兒。他對他說：好的，你歇着，我守着你。
結果，戰友閉上眼睛之後，就再也沒有醒過來。被送到醫院的時候，人已經沒有氣息了。他陪着戰友走完了最後一程。那種感覺，真的很不好。
他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林菲卻對着他翻白眼，“我和你有什麼可說的，我們又沒有共同語言。”
“沒有可以培養，你喜歡什麼，有什麼興趣愛好，都可以和我說。這樣我們就有共同語言了。”秦少揚說。
林菲被他吵的睡不着，只能皺着眉和她說話。“我還能有什麼喜好，我喜歡錢唄。秦少揚，你別忘了還欠我三千萬呢。”
“嗯，我欠你的，我會用一輩子還的。”秦少揚哽咽着說。
林菲卻被他的話嚇了一跳，‘一輩子’？她和秦少揚可沒有一輩子。
“秦少揚，你不會是破產了吧，依雪明明說過，三千萬對你來說九牛一毛啊，用得着分好幾十年來還嗎。”
她的話，總是讓秦少揚哭笑不得的，如果不是場合不對，他真想好好的教訓她幾句。
兩個人說話間，車子已經停在了醫院的門口，林菲被搬到了移動牀上，快速的向搶救室推去。
秦少揚一直緊握着她的手，跟隨着一直來到搶救室門前，然後，被醫護人員擋住。
“抱歉，秦先生，您不能進去。”醫生對他說道。
秦少揚明白醫院有醫院的規矩，他點了點頭，但一臉嚴峻的說，“我把我太太交給你們了，你們務必要救活她。”
幾個醫生面面相覷，都不敢回答。畢竟，林菲的情況比較嚴重，子彈究竟有沒有打在要害上，現在誰也不敢保證。
子彈的位置很敏感，萬一真的傷到了心臟，如果沒有修補好，就是神仙下凡也未必救得過來。
“秦先生……”醫生試探的想要告訴他實情，但秦少揚的情緒顯然很激動，未必聽得下去。
好在，林菲在此時發出聲音。
秦少揚趕緊回到她身邊，緊握住她的手。“林菲，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林菲用力的點了點頭，她當然有話要說了，一切都沒安置妥當，她當然有話要說，還有很多話要說。
“我突然想到，我還沒留遺言呢。”林菲抓着 他的手說。
“別胡說八道，你不會有事兒的。”秦少揚說。
“希望吧。”林菲說道，“不過，萬一我要是倒黴，活着進去，死了出來。你別忘了欠我的三千萬，我媽還等着那筆錢救命呢。還有，我要是死了，怎麼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如果你有空的話，多抽時間去看看我媽，幫我儘儘孝。還有，我在工商銀行還有一點存款，你都幫我交給我媽，讓她養老用。
我沒有其他的親人了，我媽身體不好，估計是不能幫我燒紙了。逢年過節的，你別忘了給我燒點兒紙錢，免得我到了下面，還是沒錢用。窮日子真是過夠了。”
“別胡說，你一定會好好的，我們還有一輩子要過，你怎麼會沒有親人呢，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親人了……”秦少揚原本想說，他們還會生好多好多的孩子。可他的嗓音哽咽的厲害，說不下去了。
“林菲，你不會死的對不對？林菲，求求你，別死。”秦少揚的額頭貼在林菲的手背上。
林菲感覺胸前的彈孔好像越來越疼了，秦少揚還磨磨唧唧的沒完。
他求她別死。丫的，她還不知道該去求誰呢。
“秦先生，搶救室已經準備好了。”醫生催促道。
秦少揚只能放開她的手，林菲卻眼巴巴的看着他，撐着力氣，不停地提醒着，“秦少揚，你可千萬別賴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