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絲絃聲動萬籟寂

喧囂縱從四面起,也困不住天空中的飛,呃,天空中吊掛的鹹魚......

“失傳40餘年,地水南音重獲新生!”

“南音說唱重現民間引發學術界轟動,專家激動落淚,失傳歷史將被改寫?”

“廣府說唱藝術瑰寶南音說唱香火未斷,傳承有望!”

“驚爆!最近風靡全港萬千少女的春田花花合唱團的‘神仙哥哥’,竟是民間絕唱傳承人!”

“......”

香江濠江兩地的媒體的轟炸式報道,迅速的就引起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或者更準確的說,是連鎖爆炸。

失傳絕唱重現民間噱頭本足夠內地的轉載報道了,而其中的爆點更是讓幾乎全網的自媒體都變得狂暴了起來。

那就是最近的流量密碼“春田花花合唱團”以及“神仙哥哥”與之有關。

霎時間,該事件就引發了媒體鋪天蓋地的報道,與此同時,社交媒體上也炸了鍋,並且反應比起媒體都還要迅猛。

“我頂!哥哥上紀錄片了!”

“追尋失落的嶺南絕唱,快去看啊,春田花花全體浮頭了!”

“偶然看到,當場嚇傻,哥哥竟然在紀錄片上出現了,還有春田花花的大本營,哈哈哈!”

“哈哈,我昨晚也看了,超神哥哥啊,真的好特麼的牛逼啊!”

“臥槽,真的假的?”

“同學們,看新聞看新聞,哥哥上報了啊!”

“啊啊啊,紀錄片哪裡能看啊?給資源給資源!”

“......”

並非網友們都知道什麼是南音說唱,平時都特別關注民間傳統曲藝,亦或者特別喜歡看紀錄片。

甚至都可以說其實99%的人對這三樣超冷門的事物是完全不感冒的,就算三大冷門疊加在一起,也不可能物極必反,負負得正。

但現在真的就是“春田花花”正流行,尤其是麥兜故事播出後,在濠江香江兩地的年輕人羣體中,幾乎就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如今又正值全網“怒扒”蘇白之際,雖然粉絲們都響應號召,帶起了“勿擾老人清淨”和諧友愛的節奏,但實際上自己那顆好奇心只是強行按住罷了,八卦之火仍在熊熊燃燒着。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來了部紀錄片直接帶大家去“抄家”,現場“活抓”並且徹底揭開他的“神秘面紗”?

對粉絲們來說,還能有比這更加美妙的事情嗎?

信息一經爆出,從香濠兩地到全國所有的社交媒體,一夜之間就全被狂歡的同學們炸成了渣。

微博上,“起底神仙哥哥”的話題再一次直衝雲霄,根本就不講任何道理。

所有的同學都在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找資源,“追尋失落的嶺南絕唱Ⅱ”詞條秒速登上熱搜榜榜首。

香江濠江的電視臺都被這狂暴的反饋給嚇傻了,他們的官網全都被擠爆,只能連忙調檔瘋狂開啓重播模式。

與此同時,在陳導團隊的安排下,早就做好了準備的國內各大視頻網站也紛紛放出紀錄片,消息稍稍滯後的內地網友瘋狂涌入,將這場“驟然而起”的狂歡推向了最高潮!

爲了追尋失傳南音而來的也好,爲了追尋“神秘哥哥”而來的也罷,當大家懷揣着興奮又激動的心情點開紀錄片後,一個個暖心入肺卻又鮮有人知的故事就開始潤進了人們的心靈裡。

“南音說唱,發源於省城曲藝之鄉荔枝灣,廣泛流傳於珠三角地區及香江和濠江一帶。

“......上世紀40到50年代是南音說唱最普及的傳播期,屬於當年南國的流行音樂,曾一度在濠江與香江的電臺節目中廣播,每個故事說唱期長達數月。”

“但隨着社會逐步西化,南音說唱電臺廣播在六十年代初先後在香濠兩地中止,隨後這種迷人的民間曲藝就迅速的消失在了人們的視野裡......”

有二之前先有一,這部紀錄片的開頭在向觀衆們介紹何爲“南音說唱”的同時,也回顧了拍在12年前的第一部內容。

“濠江曾是南音繁華地,地水南音本應該是濠江人的集體記憶,但是現在卻正被人們慢慢遺忘......”

“我想把那一場煙花絢麗與沉醉重新拾回,想把過往的那一場一場繁花,那一片一片溫馨都珍藏起來。”

在12年前,由時任濠江文化菊長的許喚華先生牽頭,組織濠江的專家團隊來到了南音起源地省城,試圖追尋這種曾經璀璨無比卻又幾乎瞬間就失了傳的民間曲藝。

歷經千辛萬苦,然而最後的結果,是追尋無果,只留下了一個令人無法忘懷的遺憾。

“許生,你在發什麼呆?”

“啊?噢,我只是在想,曾經盛極整個南國的流行歌,爲什麼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泯滅到了沒留下一點痕跡的地步......”

“我在想,如果真的已經找不到一點痕跡了,以後在這落寞的時光裡,何處寄情深?”

“呼,我突然就很怕,很怕等我們這幫老嘢掛了之後,就再無人後人還記得南音。”

“我更怕,怕在我的生命還沒有枯竭的時候,情感就已經枯竭殆盡,怕到時候我們已經不會使用自己的民族音樂語言,來訴說屬於我們自己的情感......”

“唉,別沮喪啦,我覺得它還存在的,只是未被發現罷了,它會回來的。”

“或許吧......”

在當年的畫面中,頭髮花白的許喚華先生和老友粵劇名家林老先生一起,站在無盡的夜色裡遙望霓虹燈下的珠水,擊節扼腕嘆南音。

最後的最後,只留下了一聲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的輕嘆,以及渺茫到幾乎看不到的希望。

看到這裡,所有湊“抄家”熱鬧而來的觀衆都逐漸陷入了沉默與深思。

僅通過紀錄片寥寥數語的介紹,絕大多數人對這種曾經的南國流行歌南音說唱認知度仍說不上能達到多高的,尤其是對於其他省份的朋友。

但是,老先生們的情懷是每個人都能感受到的,一句落寞的“我怕到時候我們已不會使用自己的民族音樂語言,來訴說屬於我們自己的情感”,直戳中了人心中的最柔軟處,疼得直掉淚。

因爲,現在的確就是這樣了......這是一個讓人感到心塞無比的預言。

並且,許多觀衆也終於是明白了,爲何香江濠江兩地的音樂學術界以及媒體都跟發瘋了一樣,還真不是別人大題小作,只是自己未能理解他們的這種情懷。

“縱然此次尋訪無果,但也沒人願意放棄。”

“在此後的12年間裡,所有人都仍然孜孜不倦的搜尋着所有可能的民間線索,直到,當初的專家小組成員一個個離去,只剩下了最年輕的許生。”

鏡頭再一轉,伴隨着深情的旁白,許老再出現在畫面裡,此時的他,已經是滿頭白髮。

他如風中殘燭般坐在窗前,擡頭遙望着夜空,身旁的收音機,正在播放着珍貴的南音遺留錄音片段。

輕紗般淡淡的月光下,遠處樹影重重,蒼涼如水的音律低沉搖曳,拍攝者問他,這麼多年了,有沒有想過放下,他轉過頭來咧嘴一笑。

“放下?當然有想過,而且是經常想啊,唉,用現在流行的話來說,活着本來已很累,何必自尋煩惱?”

“但每次耳邊只要一回響起這個曲調,聽聽,你聽聽,怎麼放下啊?”

“再說了,就剩我了,我要是放下了,呵,下去後都不知道怎麼跟那幫老嘢交待。”

“當年我沮喪的時候,老林就安慰我說,做人總要信。”

“所以,我始終都相信那一曲高山流水還在,不會就此絃斷無人和,我會一直等,等到它再出現爲止......”

看着許先生那張蒼老的臉,那淡淡的笑容透出的那一股至死不渝般的浪漫,觀衆們無不感覺自己心裡就像被一塊沉重的大石頭死死的壓住了一般,壓抑到快要喘不過氣來。

尤其是耳邊還縈繞着的那一段段模糊不清,卻又婉婉轉轉,如泣如訴的古老曲調。

聽不懂,但不又知道爲何覺得它竟是如此的驚豔人心。

而字幕上亮起的那一句句文雅的唱詞,彷彿都在固執地騷擾着每一個懂或不懂的每個人,使每個觀衆都在身不由己地在一種無淚卻欲哭的情緒中煎熬,剎那之間就很想尋一個可以發泄情緒的出口。

壓抑到了極致,必將迎來爆發,每個人都不由的捏緊了拳頭,默默地等待着!

“做人,總要信。”

伴隨着溫情暖心的旁白聲,一個淡出轉場後,整個畫面都變得明亮了起來。

“或許正是因爲這種堅定的信念,時隔12年後,事情迎來了如同奇蹟般的轉機,一封來自省城的信,引爆了一向靜謐的濠江文化菊總部大樓。”

“引爆”二字,用得一點都不誇張,甚至有點謙虛了,因爲鏡頭直接就傳進了當時工作人員拿手機實拍下的,有些搖搖晃晃的畫面。

偌大的會議室裡擠滿了人,所有的人都圍在一起,屏住呼吸,靜靜的聆聽着一段錄音。

清脆悅耳的拍板聲與蕭瑟清幽的箏音在狂風暴雨聲中交織旋轉着,就如怒海狂濤中的一葉扁舟,彷彿隨時都會被湮滅,卻又不絕如縷,如魂牽夢縈般的盪漾在每個人的耳邊。

而當那明明聽着年輕瑩潤但又讓人只感蒼涼如水的聲音唱起古老的粵調歌謠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此刻同樣豎起耳朵,屏住呼吸,沉浸在其中的觀衆只感覺,風聲消失了,雨聲消失了,彷彿整個世界都在剎那間邊安靜了下來,四下寂寥無人,天地萬籟俱寂。

“…...今日天隔一方難見面,是以孤舟沉寂晚涼天。你睇斜陽照住個對雙飛燕,獨倚蓬窗思悄然。”

無論畫裡畫外,所有的人都完全被這如同磁石般的歌聲給吸住了,竟然有種恍然如夢中,不覺有此身的極致驚豔感!

“這...這就是廣府南音麼?”

“好美的歌謠!”

“爲何明明聽起來是如此的悲傷,但卻能讓我先前還浮躁不堪的心情,瞬間就變得無比的平靜......”

“爲什麼我從來沒聽過這種歌謠,也聽不懂他在唱什麼,但卻有種沉睡的記憶被喚醒了的感覺......”

“......”

一小段錄音,直接就把所有的觀衆都聽得開始懷疑起了人生。

這是一種他們從未有過的審美體驗,每個人在認真聆聽的人,都很想把自己的感覺描述出來,但一時間又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去形容,只能任由着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如同麥浪般陣陣盪漾。

“南音,南音!”

“最正宗的南音!地水南音!”

與此同時,畫面中的許老已經是淚雨滂沱,他拍案而起,當場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聞言,整個會議室就跟核爆一樣,所有人都陷入了狂喜之中,沸騰的歡呼聲聲彷彿要掀掉天花板,直衝雲霄。

正在收看紀錄片的觀衆們同樣如此,興奮到直接就蹦躂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

“做人,總要信!”

“嗚嗚,太好了,終於等到了啊!”

“......”

頃刻間,漫天風沙,許多的觀衆都喜極而泣。

並且,大家心中的諸多說不清道不明的審美感受,也在許老的講解中找到了許多的參考與共鳴。

“無論古今中外,人們評論起南音時,說得最多的一句就是,南音一響,天地蒼涼。”

“爲何會有如此評價呢?因爲聽地水南音的感受是很特別很特別的,當你靜下來用心去聆聽時,就會感覺到好像有股心流,在你的心靈的深處不斷的涌動着。”

“嗯,我稱之爲心流,說起來很抽象,不過我認爲它有點像我們常說的‘禪定’或者‘頓悟’的狀態,在這個狀態下, 人的內心會變得極致的寧靜。”

“這種完全沉浸,了無掛礙的狀態會讓人隔絕一切外界的干擾,現世的煩囂,你甚至完全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幾個小時的時間感覺上就是一眨眼而已......”

聽許老先生如是說道,彈幕筍乾爆炸!

“啊啊啊啊,是的是的,就是這種感覺!”

“臥槽,我都以爲是我瘋了,矯情過度了纔會有這種體驗,原來是我不是一個人啊!”

“真的真的,感覺就是內心好安靜,整個人就像被一個罩子籠罩住了,除了那歌聲之外,其他的噪音都消失了一般!”

“......”

“南音一響,天地蒼涼。”

“它能讓聽者動容,唱者忘情,靜心聆聽,幽雅悅耳,委婉動聽,聲聲扣人心絃,絲絲撩撥思緒,細品一曲,解盡世間煩憂。”

“這就是南音,地水南音。”

在觀衆興奮、喜悅與動容之中,旁白繼續娓娓道來。

同時,紀錄片終於是放出了粉絲們最初最期待的那個超級重磅炸彈!

“信件來自咩城的楚先生,據他所言,此曲名爲《客途秋恨》,疑似散落民間未被記載的原生態地水南音唱本,並且錄音並不完整,錄漏了開頭的一句:涼風有信,秋月無邊。”

“而歌者是其社區老人活動中心的主管,名爲蘇白,年僅24歲,這是一條令所有人都振奮......”

旁白的話都沒說完,粉絲們就已經越過了“振奮”,直接亢奮到了癲狂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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