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的傍晚,A市的氣候非常怡人,不熱也不冷,很舒服。
迎着徐徐夜風,樑芷安坐在副駕駛座上,潘覓蔓在一旁開車,兩人一路上都沒說話,安靜地去赴約。
樑芷安是享受這寧靜,潘覓蔓是心裡有些不安,不知道說什麼。
杭家家宴的地點在杭南宇跟樂千薇婚後生活的別墅裡。既然是家宴,自然得在家裡。
樑芷安早就有心理準備,所以看到那棟似曾相識的別墅時,只是微微出神了幾秒鐘,並沒有失態。
這棟別墅是杭南宇執掌杭氏後買的,那時候他因爲被樑芷安饞得煩了,就買了這棟別墅搬出了杭家主宅。
那時候啊,樑芷安是多麼的死皮賴臉。完全看不出他的冷淡,只以爲他是因爲大了不太會表達感情,她厚着臉皮要到別墅的鑰匙,偷偷遣走保姆,每天都過來替他打掃,爲他做飯。
她對這個別墅的每一處細節都無比熟悉,她以爲哪一天他知道了會被他感動,然後跟他快樂地生活在這裡。
後來,他是知道了。只是他將他無情地趕了出來,勒令她再也不許進入!
這棟別墅也確實有了女主人,卻不是她。
“杭南宇,你當初親口告訴我死也不許再踏進這個門。你可知,這一次是你親自去請的我。”樑芷安擡頭看看這棟歐式風格的別墅,無聲自嘲。
她是再次站在了這裡,卻是如此的遮遮掩掩。
“呦,兩位美女來得可真夠早的。”前方傳來一個戲謔的聲音。
樑芷安當然記得這聲音,擡頭看過去,嘴角微微勾了勾。但隨即想到,Jane是不認識他的,趕忙將快出口的稱呼嚥了下去。
站在她身旁的潘覓蔓一看到來人,整個人一下子就變得有生氣了許多,瞪着眼說:“汪彭越,知道老孃來了,竟然這麼久纔出來迎接,你說你幹嘛去了?”
汪彭越立即苦了一張臉,鬱悶地說:“我說姑奶奶,你可冤枉死我了。我在門外可是等了一個小時啊,剛纔尿急去了趟廁所,你們就來了。你說這巧不巧的?”
潘覓蔓嘟着嘴,還是很生氣。
汪彭越立即信誓旦旦地說:“我有人證的,大夥都在屋子裡呢,所有人都可以爲我作證。你不知道,你們再不來,我不但要被尿憋死,還差點成望夫石了。”
“什麼望夫石,瞎說什麼呢你!”潘覓蔓的臉唰地就紅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樑芷安在旁邊看得勾了脣角,看着兩人打情罵俏,心情也好了起來,打心眼裡替閨蜜高興。
潘覓蔓跟汪彭越打小就不對付,雖知道這三年感情卻突飛猛進,兩人如今是戀人關係,在一起已經快有一年了。
潘覓蔓上前挽住汪彭越的手,裝模作樣地介紹樑芷安:“這位是Jane,是我的貴賓,你待會可不能欺負她!”
“久仰久仰,今天能來蹭飯,也是拖了Jane大師的福。”汪彭越伸出手,禮貌地跟樑芷安握手。
“叫我Jane就好。”樑芷安說道。
汪彭越聽到這聲音,看向這位帶着面具的天才,神情有些怔忡。
這個聲音,跟他記憶中的那個人好像。雖然
粗一聽完全不一樣的語調,但憑藉他多年信偵的經驗,直覺地覺得這個女人用的不是正常說話的聲音。
她是裝的!
這樣仔細一聽,就聽出這聲音跟樑芷安的好像!
“哎呀,怵在這裡做什麼?快進去,能開飯了吧?我餓死了!”潘覓蔓見汪彭越看芷安的眼神有些不對,怕他看出什麼,慌忙拉着他要進門。
汪彭越也只是稍稍疑惑了一下,並沒有多想,無奈地看了潘覓蔓一眼:“你注意點形象好不好?這樣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爲我餓着你了。”
“怎麼?你還嫌棄我了不成?”
“哪敢哪敢,我就是嫌棄全天下的人,也不敢嫌棄潘三小姐!”
兩人有說有笑地往裡走,樑芷安跟在他們後面,眼裡也盡是笑意。
走在熟悉的地方,讓樑芷安有些意外的是,這別墅裡的風格竟然與當年的一樣。杭南宇跟樂千薇竟然沒有重新裝修過。
門口玄關處的一個淡綠色的青銅小人雕像,有一臂多高,是她偷偷放上去的。大廳裡的快垂人頭頂的那盞水晶燈,是樑芷安趁杭南宇出差的時候,偷偷讓人換掉的。沙發上,那些彩虹色的布藝沙發,雖然與這別墅的冷硬氣質格格不入,但卻多了一份溫馨。
這裡的一切,都還是樑芷安當初被趕出去時的模樣。
此時站在這座房子裡,恍惚回到了當初一樣。
那個小心翼翼地等在別墅裡的笨蛋,不斷熱着冷掉的飯菜,期待着他回來能吃到熱噴噴的食物。但是她不敢開燈,即使他回來了,也是躲在角落裡,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他從來不在別墅用餐,因此沒走進過餐廳,從不知有個笨蛋每天都會偷偷做好了菜等他。
他更不會知道,有個笨蛋怕這別墅太冷,怕磨滅掉他心中最後一點陽光,所以用盡辦法給這個別墅增添生氣。
他不會知道,當她看到他發現別墅的改變時,見他只是疑惑的挑挑眉沒有叫人扔掉那些東西的時候,她心裡是多麼開心!
雖然最後她終於明白,他只當這裡是個可以偶爾回來睡覺的地方,壓根就不在意別墅裡的變化。
樑芷安看看四周,這裡的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她忽然想到,也許,他壓根就是不在意這些吧。
“Jane大師,覓蔓姐,你們來啦?南宇哥正在趕來的路上,馬上就到了。”遠處正在跟賓客交談的樂千薇聽到門口傳來的響動,立即笑着迎了上來。
潘覓蔓一貫地冷臉。樑芷安不想把場面弄太僵,待會又惹得杭南宇來找她撒氣,對着樂千薇露出一個笑容,將準備的禮物遞上去:“謝謝你邀請我們過來。”
“您太客氣了。”樂千薇接過禮物,隨即就有傭人走上前。她將禮物遞給傭人,對着樑芷安說道,“您到了就好,我剛纔真的嚇死了,生怕您生我先前的氣,不來了呢。”
潘覓蔓臉色一沉,下意識地就想嗆她幾句,卻突然接到樑芷安的眼色,只得怏怏地閉上嘴巴。
樂千薇這就話明着是在奉承Jane,但實際上不就在告訴大家Jane刷大牌擺架子嗎?
她這信息量巨大的話一出,旁邊頓時有人聞起來:“千薇,你到底做了什
麼事情惹得Jane大師不快啊?”
樑芷安望過去,對這說話的女人有些印象。長得還不錯,是目前國內一個不紅不紫半舊不新的演員,叫甘思穎。那天在歡慶會上,這個女人也在,似乎跟樂千薇的關係不錯。
被這樣一問,樂千薇臉色就有些發紅,可憐兮兮地看了Jane一眼,低聲說道:“Jane大師,先前是我不懂您的規矩,貿然去請了您。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您不喜歡出席這種場合的。”
她頓了頓,有些後怕地說:“您當時連見我一面都不願意了,我真的嚇死了。幸好您原諒了我,還來參加我爲您準備的晚宴,我真的好開心。”
她這話一出,在場的幾人臉色都有些古怪起來。看向這位戴着面具的天才造型師的眼神都沒有先前那樣尊敬起來。
樂千薇親自去請,而Jane避而不見,這不是擺架子是什麼?這裡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平日裡也會對別人擺譜,所以都深諳此道。
要說是對別人也就好了,但是Jane擺譜的對象可是如今當紅的國民女神樂千薇,她的丈夫可是杭南宇。大家只覺得這個女人有些不識擡舉。
潘覓蔓氣得想直接上去撕樂千薇一頓,被一直注意着她動靜的汪彭越眼疾手快地給架走了。
樑芷安掩藏在面具下看不清表情,眼裡的光也很平靜,彷彿聽不出樂千薇的話外之音一樣。
她三年前吃過這個女人的虧,早就知道那單純的背後是多麼險惡,樂千薇向來擅長這種把戲,裝無辜裝天真,博得別人好感。
樑芷安嘴角微微一抿,既然她要幫她塑造耍大牌不開眼的形象,那她就順了她。這譜,Jane擺得起!
樑芷安昂起下巴,眼裡帶着淡淡地笑意,淡淡瞟了樂千薇和再做的一眼,步子往前邁了一步。
就在大家以爲她要道歉的時候,她竟然直直地越過樂千薇,旁若無人地朝前方走去。
如此囂張,如此霸氣。
遠處看着這邊情況的潘覓蔓忍不住笑起來。
“你這朋友性子倒是蠻烈的啊?難怪你跟她一見如故。”汪彭越看着樑芷安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說。
潘覓蔓斜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哪知眼睛看到我跟她一見如故了?”
她們明明就是故交,哪裡來得一見如故!
汪彭越摸摸鼻子,覺得自己女人今天這脾氣真是要逆天了。他歪歪頭,將潘覓蔓打量了一下,輕聲問:“你是不是親戚要來了?”
潘覓蔓的臉徹底黑了。
而Jane大師的這個舉動,讓那些圍過去的賓客都愣了一下。
今日這裡來的,不是樂千薇的圈中好友,就是杭南宇的朋友,自然都是站在主人一方的。只是看着這個高傲渾身上下散發着女王氣質的女人,衆人竟然難得地沒有反感,那好感度反而刷刷刷暴增起來。
當然,除了有着自己小心思的甘思穎。她看到Jane的舉動,那氣就突然憋不住了。
她轉頭看了下,自己那位半路結識的男伴,不知道到什麼地方去了。
這邊,樑芷安進入屋內後,依着記憶拐到了陽臺上,只是沒想到這裡早就有人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