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生飛走後,《書》苑靜寂,所有的老仙、老祖、始祖閉目,享受着短暫的無痛苦狀態,詛咒烙印時刻侵蝕着他們的魂,得爽則爽。
水悅逸一行騎上小海牛,從大門溜出來,他們還要參觀《畫》坊。
《畫》坊是由近萬座小畫亭組成,裡面備有筆墨紙硯,是客人自樂的地方,中央有一座大大的畫亭,此爲《畫》坊管事、畫師居處。
近萬小畫亭裡,早是人滿爲患,除大多數的老齡人,還有不少的青、少年,他們是各勢力的嫡系,是由氏族出錢,來此觀摩。
文風雅站在小海牛的尖角上,笑吟吟地望着大畫亭,水悅逸驚訝,因爲,居然還有一位文風雅,她正忙着呢,正在品評客人的畫作。
所有的人,彷彿看不見水悅逸一行,文風雅帶到一處閒置的小畫亭,兩垂髫秀女侍候,奉上珍果、仙茶,便退在一旁候着。
水丫丫東瞧瞧、西看看,頓覺心裡發毛,忙向萌仙靠去,直引來水妞一陣白眼,事情不妙呢,不但大《畫》亭裡的管事、畫師,即使是眼前的倆秀女,都像是虛實之間,她們不是人,是什麼?
水悅逸的眼裡浮現諸多畫面,只幾個呼吸,便又幻去。
文風雅掩嘴輕笑,竟是道不盡的風情、言不出的嫵媚,即使是不醒事的水妞,也是看得癡了,水丫丫稍稍放心,大兄的衍術不是蓋的,只要他出手,便能知道根底,她驚懼地往水悅逸身上靠過去。
文風雅笑道:“小老祖勿驚!此爲姐姐的道場,自然會有諸多的變化!整座《畫》坊,只是一幅畫,只不過,它是由一塊靈境衍生的一幅畫,只要是我見過的人、認識的物,均能在畫中化出。”
萌仙突然問道:“此畫爲一大陸靈境,自然困不住老祖、始祖,既如此,妹妹的戰力,豈不大打折扣?僅是對付老仙,不用費神吧?”
文風雅笑靨如花,曖昧地回道:“若是二老祖、三老祖般的人物,妹妹的一幅畫,自然是困不住!然而,世間樂,非現世才樂,真正的樂,是心樂,在我的畫裡,場境是隨客人的心思調整,此間纔是最樂。”
水悅逸微哂,顏天子的畫,他是見過的,也聽說是悟了意念畫!來到黑風大陸時,他曾推衍過,顏天子應該還習過仁祖、姜祖的術法,是習練了一口精氣,隨着道行的精進,一口精氣的純度、烈度會提升。
顏天子殺人,是先噴出一口精氣,再衍化出無數的畫面,是“虛”的畫面,然後,她才融入畫中,憑自已的真功夫,擊殺畫中之人。
然而,文風雅的畫,是她煉化一塊非常成熟的大陸靈境,再隨自已的意,構思其中的人與物,同時,她與大陸靈境高度契合,其朦朧意識,是能領會、並模仿文風雅的所思、所能,自動調節畫中場景。
也就是說,文風雅想要殺人,她只需幻化出無數的“仇人”,着道的人,便會不知疲倦地與之戰鬥,無須文風雅出手,他也會被累死。
而且,她的畫,還是羣戰的利器!只要裡面有兩撥人,他們就會被幻化成各自的“仇家”,是會在裡面大打出手,直到倒下爲止。
至於,老祖、始祖會不會逃走?甭想了,畫裡的場景太逼真,他們是根本不可能想到,這裡是一塊大陸靈境、是一處小世界。
即使是他們醒悟?又能如何,外間還有正主文風雅呢,以她之能、再配合畫中場境,有誰能逃得掉?她不僅是畫師,還是真正的武者。
文風雅之所以文不出衆,並非是她的天資不行,而是,她對教書育人,是根本不感興趣,只喜歡打打殺殺,要不然,文老先生也不會被氣走,你想想,文聖系一脈的傳人,去學武聖的殺人術?
文老先生沒有被氣死算是不錯,他真是家門不幸,長子不務正業、嗜酒如命,次女假託悟畫,卻去習什麼殺人術!文章就不能殺人?
蜃湖城雖是被滅,然而,根據黑風大陸的習慣,若帝城水氏、蜃湖王七日之內不發兵,此結?便算了清!除非再有新的爭端,雙方不會再視對方爲仇寇,是可以再次“和睦”相處,蜃湖城又來人入駐。
一座小畫亭裡,聚有十餘人,正在作畫的是一位後期始祖,身邊還圍着五位始祖、六位老祖,後期始祖邊畫邊打量?他正在瞅着大畫亭子裡的文風雅,嗯,老大人是人老心不老,想把文首領畫回去。
他們均是穿的冰絲綿衣裳,左肩還佩有族徽,是一枚張着大嘴、吞雲吐霧的大蚌,他們是蜃湖王的族人!但是,嘿嘿,蜃湖王總數只有十幾位始祖,哪裡會有後期始祖,來這裡閒逛?他,是掛名的。
或許,他們是第一次來晨風城、第一次來《雅士居》,還沒修出“雅士”的品行,他們崇尚的?是誰的拳頭大、誰的裝備多,誰就可以強行收禮,對於晨風城,他們是沒有一點的敬畏之心。
他們純粹是黑風大陸的土豪,或者是自認爲是土豪,哪裡會在小小的晨風城裡收斂?他們自有分寸,若是在黑風城,他們會夾着尾巴做人,《雅士居》算什麼?依照他們的經驗,是喝花酒的會所!
然而,距他們很遠的一個小畫亭子,也有十餘人,也是有一位後期始祖,也在做同樣的事!靖蠻常年尷尬地候在一旁,蠻一城主的臉上,也滿是無奈,所有的人,左肩佩戴蠻月城的族徽,是彎月。
蠻月城的人,肯定懂規矩,因爲,倆老仙就吃過大虧,到現在還是擡不起頭,然而,眼下的後期始祖,是帶倆後期、仨中期始祖同行,他是真正的大人物,蠻一始祖在他的眼裡,連屁也不是。
蠻月城的始祖,是一位黑臉膛的始祖;蜃湖城的始祖,是白淨臉的始祖,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是要端詳半晌,纔會落下一筆。
突然,蜃湖城的白臉始祖?他的臉上現出驚愕之色,原因無它,因爲,大畫亭裡的大美人,竟婷婷嫋嫋出來了,但是,並不是向他走來,而是奔一處小畫亭而去,是誰,能贏得她的芳心?
隨着目光遊走,她終於進了一處小畫亭,並與裡間的主人道萬福,言語間竟是和諧無比!而黑賊的臉上?假露矜持的微笑,我呸,誰不知道黑賊是什麼貨?本是粗陋不堪的笨賊而已,還假裝斯文騙美人?
但是不久,白臉始祖的神色一鬆,又開始動起了心思!原因無它,黑賊有運氣,卻是沒福份,關鍵的時候?他是多吃多喝,鬧起肚子。
你這不是要命麼?你捨得讓美人枯坐?你沒瞧見,你的屬下,眼裡的光色不對哩,是有異樣的心思!你不怕手下的蟊賊撿便宜?
差不多是三柱香的時間過去,也沒見黑賊迴轉,白臉始祖一樂,黑賊會不會是掉茅坑裡,淹死了?嘿嘿,還真是黑風大陸的新鮮事。
坐上的美人似感不耐,幾次想起身回去,但是,均被黑賊手下的賊子攔住,差不多,是被軟禁了,美人怒斥,這些賊,只是笑嘻嘻地,就是不讓路,唉,美人急啊!白臉的始祖,心裡面更是急。
白臉始祖的臉色越來越紅,呼吸漸漸粗重,臉上更是有了怒意!
美人,是稀罕物,應該有優渥的待遇、良好的尊重!黑賊一夥算什麼?你們是賊,是粗賊,是蟊賊!你們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打劫!
白臉始祖終於忍不住,他站起身,他要挺身而出,他要英雄救美。
蜃湖城一夥人?他們是懵神的,是根本弄不懂呢!因爲,他們的老祖不對勁,是眼睛直盯着蠻月城一夥,雙方本是熟識,平日裡還要假裝客客氣氣,面上是一團和氣,水**融的樣子,和爲貴嘛。
當他起身時,一位家臣上前,低聲提醒:“老祖,請慎重!”
白臉始祖反手一巴掌,把他扇飛出亭子,看也不看他一眼,氣沖沖地趕去蠻月城一夥的小畫亭子,其他的陪客無奈,只得跟上。
蠻月城的一夥人?不同的人,是看到不同的景象!
黑臉始祖看到的是,一夥無恥的蜃湖城始祖,居然強留文大美人不說,當她要離開時,他們還緊追不放,美人無奈,只得求助上門。
而他的手下看到的?是相對真實的景象,蜃湖城的一夥人,在其老祖的帶領下,怒衝衝地朝蠻月城的人衝過來,你們是在挑釁?
當白臉始祖衝進亭子裡,四下裡安靜下來,無數的老仙、老祖、始祖詫異地瞧着不可思議的一幕!蠻月城、蜃湖城雖不和睦,卻沒有過不去的坎,即使口角?也很少有!你們突然鬧這一出,何意?
然而,下一刻,卻又是讓所有的人瞧不懂,當白臉始祖進了亭子以後?黑臉始祖居然是笑臉相迎,倆人好得像一家人,相儆如賓。
原因無它,倆始祖都把對方,當成了文大美人,自然會客客氣氣。
見了兩家老祖並無衝突、且是和睦的樣子,蠻月城的人便把蜃湖城的人,客客氣氣地請進亭子安坐,畢竟兩家的主子,常有一些合作。
黑、白臉倆始祖隔着桌子坐下,竟是同時一嘆,而且,倆始祖是癡癡地盯着對方,眼裡萌發濃濃的愛意,兩家的陪客?都傻了!
靖蠻常修是吃過虧的,也知晨風城的一些底細,此老仙輕咳,還好,倆始祖同時回頭,定定地瞧着老仙,你是在搗亂?你是礙事的人。
黑臉始祖不善地低喝道:“常修,身體不舒服就趕緊地回去,把身體調養好纔是正事,你在外間還是節制些纔好,身體弄垮了?”
嘿嘿,言下之意嘛,若你還不識趣?始祖是會把你打廢、打垮的。
靖蠻常修無奈,忙拱手施禮,急急地溜了出去,這裡已是非之地。
倆城的陪客面面相覷,此事的詭譎已遠超他們的想像,自然,聰明人便低頭趕路,不聰明的人?見聰明人走了,也會變聰明,也走了。
倆始祖見礙事的人都走了,世界只剩下兩個人,兩人的世界?你懂的!倆人含情脈脈地盯着對方的眼睛,雙手緊握,再不願分開。
四下裡坐亭子的人?他們瞧出不對勁,他們也知道晨風城的神秘,什麼老仙、老祖、始祖,只要不依規矩、不守本份,是要吃癟的。
黑臉始祖棒起白臉始祖的大手,放在嘴前輕吹,嘆道:“好嫩的手啊!也不知我哪裡修來的福份,今日竟遇見了你,三生有幸啊。”
白臉始祖抽出一隻手,輕撫黑臉始祖的臉,愛意濃濃地喟嘆:
“幸運的是我,我苦苦等你千百載,直到今日得見,你還好嗎?”
十數萬人的身上?是陣陣地惡寒,真沒想到,他們好這一口?
倆始祖坐擁一起,喔,是開始褪衣裳,上衣解開了......
水丫丫大喝道:“文大美人,還不趕緊地讓他們滾蛋?”
唉,一出好戲,被無趣的水丫丫攪散了,文風雅解了畫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