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制式生活

長髯老者思忖片刻,方纔回答道:“我們黑風大陸的食物來源,雖說是自種自收,但卻是由黑風堂制定統一的標準,種什麼、怎麼種,均是有規矩,因是制式食物,無數年下來,也就失去食物的意義。”

“我觀桌上的食物,亦是普通土壤種的,只是不知道,我們的耕地能不能種,或者說管理方面的難度大不大,因爲,我們現在是屬於你們的麾下勢力,上差有什麼事,只會找你們,是不會來爲難我們。”

“如果能過上你們的生活,就是沒有道行又如何?”

另外的四位長者沉默,黑風大陸除了道行、還是道行,全大陸的人全成了修行的工具,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制式生活,他們早已厭倦,即使是道行晉升元祖?也只是道行精深的工具,沒什麼值得炫耀。

水犢十分同情他們,魂兒裡藏着詛咒烙印,時不時地被詛咒反噬,吃的是制式食品,也只有三十餘種植物,他還注意到,耕地裡根本沒有菜蔬,即使有一些大葉植物,憑他的經驗,應該是喂牲畜的。

他放下筷子,比劃道:“我們吃的,基本上是我們自已種的!而且,還是普通的凡民種的,我們還有供凡民施展的秘術,既能耕地、又能促進植物的快速生長,一個人勞作,是能養活二十人吧!”

一個婦人長者喝了一口三江口老酒,感嘆道:“此爲老酒,現在,整個黑風大陸是沒有一罈老酒!所謂的酒,也只是在秘藏典籍裡才能見到,若是有老酒驅寒,我們族人的日子,亦不會那麼太難過。”

水淼淼不屑,你們的魂裡有詛咒烙印,習煉的是陰系道法,若沒有純陽之物化解,日子肯定會很難過,可是,你們捨得放棄道行?

吃完飯,一位婦人長者先回村落,她可是要先安撫族人,以免他們牽掛,另外四位長者繼續留下來,他們要參觀大陸靈境,親身體驗源陸的生活方式,他們活了無數載歲月,可生下來?就是制式生活。

他們首先來到的是巫麥種植區,他們在大湖邊,見過普通族人吃的白麪食物,而原料?就是眼前的漫山遍野的青草,而勞作的人?亦是老弱婦人,他們也看得出,這些人也只是鍛練身體而已,沒被強迫。

長髯老者訝然,如此體弱之人,還能從事重體力勞作?

水犢哂笑,便請過幾位老人、婦人,來到一塊空地上,讓他們演示種植巫麥的過程!很多事情,說一千遍、不如真正的做一次。

老人亦不推辭,閉上雙眼,薄薄的嘴脣快速念動咒語,滿是麥茬的耕地幻化出陣陣波紋,泥土被快速地翻動,僅是一柱香的時間,待耕地變成一塊能種莊稼的熟地,老人睜眼,笑笑退在一旁。

長髯老者認真地打量老人,見他僅是普通凡民,他能做此事,僅僅是咒語秘術起的作用,此咒語秘術?肯定是道門的特有秘術。

幾個婦人將麥種點在耕地裡,覆上土退下!七位老人、婦人一齊闔目,口中輕誦咒語,長髯老者臉色一變,他立即覺得四周的生機被引動,連自已的生機,亦是活躍幾分,此秘術不凡!

麥種出芽,很快長成嫩苗,又迅速地成長、揚花,此時,淡淡的麥花香引來數十隻蜜蜂,它們快活地飛舞着,然後又飛走了。

四位長者恍惚,這就是蜜蜂採蜜授粉?此事,只在典籍裡得見,卻沒曾想,自已還能親自見一回,他們看得出來,蜜蜂是普通品種。

巫麥很快灌漿,其成長過程,差不多就是這樣了!

老人、婦人停下演示,哼着小曲走了!四位長者瞧着快樂無憂的老人,心裡羨慕不已,他們看得出,老人只是生機衰老,卻是沒災沒病,更沒有什麼煩心事,是能活到壽盡,他們的人生?不虧了。

四人狐疑地對視許久,這樣的人生,真是他們想要的嗎?

黑風大陸,一般的人生下來,魂兒上就會有詛咒烙印,當然,還有許多的生靈、少數的人,雖然沒有詛咒烙印,卻會被其它的人、或者生靈,強制打上詛咒烙印,因爲,他們會得到冥冥中的獎勵。

如果是一隻無辜的小雞生下來,它只是一個生靈,但不是啓靈化智的精怪,如果不被強制打上詛咒烙印,它永遠只會是一隻懵懂的小雞,不會變成精怪、更不會變成大仙、甚至是老仙。

四位長者掙扎,把一隻無智的小雞變成修行者,或者把已是大仙的老雞打回原形,重新變回路都走不動的老雞,它們是願意、還是不願意?就像他們四人,如果放棄魂中的烙印,他們將放棄悠久人生。

直到此時,他們明白外來人的真實想法,是要他們自已選擇!

如果他們選擇過從前的日子?他們會選擇一處未被淨化的區域,讓他們再重複以前的生活,就當他們沒有出現過;如果他們選擇更有意義、更精采的活法,他們就得放棄魂中的烙印,迴歸真正的自然。

他們想着心事,機械地參觀一座又一座種植園,並品嚐仙果、珍稀果子,少年還帶來解渴的仙露、充飢的仙米糕。

他們在大陸靈境參觀了三天,接受招待三天,然後,被送回去。

外來人厚道,走的時候,還用海牛揹着許多的禮物,送給他們的族人,但他們並沒邀請其他的族人來這裡,其中的含義?四位長者很感激,因爲他們的族人,可能因爲一時衝動,而作出決定。

然而,四位長者是活過無數載歲月的人,心裡自有判斷,是會理性地權衡,肯定不會衝動行事!外來人不願打擾黑風大陸土著的生活。

過了兩天,長髯老者回訪,他邀請虛月道門的管事,去他們的村寨作客,他還帶來回禮,當然,就是他們的三十餘制式產品。

水悅逸知道他們有了決定,便帶着水丫丫、水淼淼、水犢,乘坐仙鶴來到寨子,進入內圈,纔是真正的寨門,門匾上寫着《晨風居》。

長髯老者尷尬,忙解釋道:“我們黑風大陸,最基本的村寨,是以居稱之!晨風居,是先人們有感於生活狀況不堪,才起的吉祥名。”

招待客人的地方,就是長髯老者的家裡,一張大桌,五位長者、連來客,十來人正好,他們已備下飯菜,就等客人入席。

水悅逸大致逛過寨子,它與源陸的村寨大不一樣,與其說是寨子,還不如說是城裡的弄巷更合適!因爲,所有的建築均是制式建築。

客人坐下後,五位長者也落座,此時,從外間進來的一個弱弱的女孩,她不客氣地坐下,好奇地打量水丫丫、水淼淼,如此小的小人兒,也能隨大人做事?我不是小人兒,是成人,他們卻不讓我做事哩!

五位長者憐憫地瞧着她,神色間滿是惋惜!

水悅逸也看出來,女孩先天體弱,是受不了詛咒的反噬,她能長成現在的樣子,怕是長髯老者付出許多的代價,否則?她早夭亡了。

菜很快上來,是每人一隻燉得爛熟的肥雞,再配上一個黑呼呼的山果,說是山果,還不如說是被烤熟的山果,剝開外殼後,裡面是白白的米粒,水犢見過外間的制式植物,此爲樹生的果子。

餐桌上又被送上飲品,是一人一個竹筒子,裡面是苦澀的淨水,還帶着淡淡的竹香,水淼淼趕緊地拽過一筒,慢慢地喝着,好喝麼?

她可是不知道,此水很不一般,整個黑風大陸,均被詛咒、戾氣污染,天上的無根水?是不乾淨的!地下的井水?哈哈,真的不咋地!

此水是竹子裡自生的純潔水,此竹本也不算珍貴,但由於黑風大陸被大範圍污染以後,它才成爲黑風大陸的寶貝,是待客的珍品。

小女孩厭惡地盯着肥雞,噘着嘴不滿地嘀咕道:“爺爺,您只是拿我們尋常吃的飯菜,招待貴客,可是失禮呢!前幾天,您不是也分得一些稀罕貨,怎麼不拿出來招待客人?要不,我跑一趟?”

五位長者面面相覷,隨即苦笑,那些禮物是好東西,可是送禮的人?就坐你面前,總不能用他送的禮物、再招待他吧?

水丫丫的眼睛一亮,忙喝道:“老藤,還不趕緊地拎幾簍果子出來,再送些仙米糕,小姐姐還沒吃過呢!可得讓她品一品!”

她可是看着肥雞發愁,不吃失禮,吃了難受,正好藉機解套。

水悅逸的身後,飄出數十根老藤,約有數十簍珍稀的果子;又飄出百十根老藤,約有數十種食物,一時間,就堆滿房間。

小女孩大喜,忙招呼父母把桌子上的飯菜撤下,喜滋滋地將地上的食物端上桌子,然後,才把多餘的,全部分給瞧熱鬧的族人。

弱弱的小女孩是大仙道行,姣好的面容,卻是被眉間的一縷陰戾之氣,渲染得形象頓失!她安靜地吃着仙米糕,喝着仙露,她的眼淚流下,這纔是書中的仙人生活,這纔是年輕的族人,想要過的生活。

她已偷聽過五位長者密議,也知道外間有人,打擾了他們的平靜生活,五位長者回來後,除把禮物分下去,絕口不提外來人的事。

以她的聰慧,哪裡還瞧不出裡面的“門道”?

五位長者雖是羨慕外來人的生活,但卻又擔心,失了詛咒的烙印後,族人會變成普通人,是黑風大陸不常見的“凡民”!

他們沒有去過外域,根本不知道凡民是如何生活!他們活過無數歲月,面對未知的事情?肯定是恐懼,而不是像年輕人一般,是好奇。

最終,他們還是拿不定主意,今日邀請水悅逸過來,是想請他們幫忙,他們是想再尋一處絕地、沒有被淨化的絕地,繼續以前的生活。

水悅逸看着小女孩落淚,卻沒有開口相勸,所有的事情,是需要五位長者、小女孩自已拿主意,他不願攪亂黑風大陸的風水,更不願像太一宮一般,要征服別的大陸,強迫土著做不願做的事。

近些日子,水悅逸一直在思索,虛空神秘人的真正目的,若僅是爲所謂的“天道”失衡,而且,是真正地威脅到虛空中的人,或者是所謂的元祖,他們早就會想法子,是會採取一些行動。

然而,水悅逸仔細回憶,水盈月曾無數次進出黑風大陸的虛空、現世,卻沒有一個地方,有外來人活動的痕跡。

也就是說,如果黑風大陸的“天道”出現問題,卻並非是特別亟需處理的要緊事,虛空神秘人把水悅逸騙來此處,是另有目的。

是源陸外海的一夥“愚仙”?水悅逸搖頭否定,以源陸現在四地同盟的格局,愚仙即使再強大,上了岸?不是源陸土著的對手。

虛空神秘人雖是過着枯寂的日子,但絕對不會做無聊、無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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