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欠麼。”
從第一次見到陳昭聖時對方看向自己的好奇，第二次接陳昭聖入天聖山時對方的稚嫩，第三次見到自己說要回家是的堅毅，第四次再見時亦然是少年加入天蛛，再往後就是最近，陳昭聖已然開始蓄鬚。
“一轉眼，當初的小傢伙，如今也到了而立之年了啊。”
墨清月眼中追憶，似是在回憶這些年來陳昭聖身上的變化，又像是在回憶自身度過的三十年。
半個甲子彈指一揮間。
如她這般的修士眼中，不過是從涅槃五重到了如今剛剛突破絕顛，時間算不上長久。
可換成陳家的另一位。
“玄天公子陳知行嗯，這個名號是因爲其執掌玄天鏡？”
想到那個本應稱呼自己爲婆婆，卻硬是叫自己姐姐的小傢伙，如今在修爲上已然超越了自己，墨清月對過去的記憶都變得有些恍惚。
“怎麼可能這麼快？陳天元，你是早就看到了今日這一幕，才選擇把陳昭聖塞進天蛛的麼？”
天蛛！
爲上天狩獵衆生而生的蜘蛛。
蒼玄界的天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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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聖地。
衆生又是誰。
長生之下既衆生！
天蛛成立的本意，既是挑選爲三大聖地處理一些不方便親自出手的事，而實際上，幾乎君臨蒼玄的三大聖地，又有什麼是不能明着去處理的？
所以天蛛最初，不過是一個積累一般的組織。
一直到大羅道地開始用它去研究輪迴轉世，研究是否能夠讓古代的靈魂迴歸現世，且帶回這些老前輩們曾經擁有過的金性，這才讓天蛛這個組織變得有牌面起來。
但是其實際上的定位，依舊是暗中行事，不好暴露在明面上的。
若是沒有陳知行的改變，那麼按照事實的走向，自然也就不會有陳道衍去見墨清月的一幕發生，亦不會有曾經在南荒出現的天蛛帶走陳昭聖的事情。
天蛛就依舊會在暗中。
復甦。
實驗。
被研究。
暗中處理，亦或者是得到‘新生’。
事情都是相對的，陳知行的改變，就像是一隻蟬在不該它出現的時節出現，併發出了一聲啼鳴，讓聽到蟬鳴之人以爲到了夏天。
夏天，蜘蛛繁育的季節。
中域，葬帝山。
傳說中不朽神庭最後一任長生大帝的葬身之處，亦是大羅道地所執掌的秘境之一。
羅天小界的入口就設立在這裡。
設立在那終年不散的迷霧之中。
“暗門魄羅。”
伴隨着一道冷冽的男聲的出現，迷霧之中逐漸有一道光門浮現，稍後一道道身披黑袍、白麪遮臉的人影依次自迷霧之後走出。
他.不，或許應該稱之爲‘它們’。
它們形如鬼魅，亦如避世之陰兵，一羣本不應該存在的人物，重新行走與這光天化日之下。
無聲的行走，走過後大地上亦不曾留下半點痕跡。
可那一道若有若無的冷冽男聲，卻在這羣黑袍人的身側迴響。
“方寸，折在了江州，尊主有令，讓爾等帶他歸位。”
“玄天仙鏡，也需要帶回來，那是尊主寄存在司空家的東西。”
“還有陳知行，他的身體很適合用來複蘇帝尊。”
衆多的命令下達，讓黑袍人中的許多道身影微微停頓，似平靜的白色面具上似是有剎那間進行了一次次的扭曲。
那道男聲再次響起。
“不用擔心，到了地方自會有人幫助你們。”
這道黑袍人聞言重新歸於平靜。
有限的智慧只能讓它們察覺到危險，本能的想去拒絕這種送死一般的命令，可是在那位尊上強壓下卻無法真正的拒絕。
只是。
江州的紫薇山啊，那裡，不是紫薇陳家的大本營麼？
又有什麼辦法，能從那座在長生真君的眼中都稱得上是威名赫赫的紫薇神禁之中把人帶走？
還要奪走長生兵和一尊絕顛的身軀？
這種事情，就是長生真君親自出面，也是不可能辦得到的吧。
江州，紫薇山。
不知怎得。
陳知行忽然從修行中醒來，且在這一瞬間左眼直跳。
“天心示警？左眼跳災？”
陳知行眉頭稍皺，隨即嘴角微微翹起。
五指掐算，左眼之中有玄天仙鏡倒映而出，與此同時，紫薇山的上空，無窮雲海開始層層涌動，一道星光自蒼穹之上灑落而下，與高空中形成一道玄天鏡的星辰化身，外放無窮神華照射四方。
紫薇山。
甚至整個江州。
無數人擡起頭，看這幾若神蹟一般的場景。
“是我這幾年不曾露面還是怎麼，居然還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了我的頭上。”
片刻後，由星光倒映的玄天仙鏡緩緩散去時，陳知行左眼中的玄天鏡已然倒映出那一隊自黑霧中走出的黑袍人的身影。
招牌性的黑袍與白麪讓陳知行知曉了這一次針對他的人是誰。 Wшw ●тt kan ●￠ O
“天蛛？”
有些詫異，甚至詫異之中還夾雜了少許不可思議：“這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活膩歪了，居然又打算找我的麻煩？”
他的話音剛落。
門外。
一道手握書卷的人影，穿透房門走了進來。
語氣中帶着三分的好奇，這一道負責鎮壓紫薇恆內絕顛妖魔的念頭開口道：“怎麼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嗯，剛剛天心示警，我借用了一下紫薇神禁的力量，不用在意。”鬧出的動靜大是應該的！
絕顛境的陳知行，動用紫薇神禁的力量去駕馭玄天鏡這件長生兵，基本就與一位在世的長生真君駕馭這間長生兵無異！
至少在這紫薇山上，他陳知行現在就可以力敵長生真君！
這樣的情況下，天蛛的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來找他的麻煩？！
“呃”聽了陳知行的話，這個念頭化身非常人性化的眨了眨眼，然後一臉不願的囑咐道：“商量一下，你還是節約一點，最近抽取妖力的次數太多，那些大妖已經非常不滿，有的已經不那麼配合了。”
陳知行聞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隨即他像是想起什麼一樣。
瞳孔猛地一縮。
“是哪一批大妖出了問題。”
“唔，看來你想到了，就是和方寸關的比較近的那一批，畢竟是老前輩的轉世身嘛，手裡有些小手段可以蠱惑這些大妖背叛你，挺正常的。”
鎮妖念頭開始碎碎念：“要我說，這些大妖本來是沒有背叛的念頭的，畢竟被關押了這麼多年，也都習慣了，正常來講它們也不會隨隨便便就被方寸蠱惑，可誰讓你下手太狠了，這兩年抽了快一千次妖氣來用，它們要是再不反抗，就得落個被你抽乾的下場了。”
陳知行聞言皺眉：“不是有柳神那邊新抓來的五隻大妖填進去了麼？”
“是有，可也經不住你這麼禍害，把絕顛大妖當手機電池來用，一天一清空，換誰來也受不了。”
鎮妖念頭表示真的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它負責的是鎮妖，存在的本意就是鎮壓紫薇神禁內的一衆大妖，可就是這樣，它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本體就這樣把這羣大妖給逼得不得不反吧。
這就是在給它增進工作量！！！
“好了，我知道了。”
陳知行點了下頭，下一名，又一道念頭自他身軀中走出，旁若無人的一步邁出，離開了紫薇山。
鎮妖念頭見狀無語，他剛剛的話白說了。
“怎麼又分出一個來。”
“我叫他去找柳神討要今年的大妖份額。”
說話間，陳知行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大概是分出的念頭到了極限了，現在分出一個去執行任務，都讓他的心神消耗的特別劇烈。
鎮妖念頭聞言一樂。
“這麼說又要有新人加入了啊，我和伱說，就那隻最初帶回來的蚌精你還記得不，就她，這幾個月過的那叫一個慘哦，嗤嗤，堂堂一個絕顛境大妖，昨天居然跑過來找我自薦枕蓆，哈哈哈，你不知道她那小可憐的模樣”
陳知行：“.”
他的這道鎮妖念頭肯定是出問題了！
隨着他這兩年執掌紫薇神禁日深，對紫薇伸禁的運用越發瞭解，他的這個鎮妖念頭似乎既開始像着紫薇神禁的‘陣靈’轉變，越來越人性化不說，且似乎還開始產生了‘人格’一樣的古怪轉變。
變得越來越像是一個活人。
驚悚麼？
沒感覺。
陳知行不覺得這樣的轉變有什麼不好，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按道理來講，紫薇神禁存在於紫薇山上也有足足三千年了，每日還有着海量的妖族法力滋養，眼下有了他的鎮妖念頭相合，出現陣靈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這個念頭生成的性格有些不討喜。
太羅嗦了。
又過了一會兒，還在囉嗦的鎮妖念頭表情一呆，隨即無奈的指了指身後。
“四叔在外面，估計是因爲你剛剛動用神禁鬧得動靜太大，想過來問問是怎麼一回事。”
“讓四叔算了，告訴他沒什麼事，就別讓他進來了。”
如今紫薇恆內的模樣，實在是不適合普通修士見到，正常人進來轉一圈後再走出去，估計就變得瘋瘋癲癲了。
這裡住了五百個陳知行！！！
五百個念頭。
五百個隨着時間流失，已然脫離了自身原本形態，變成了更加契合完成自身‘念頭’的形態，一眼看去就像是五百個以陳知行爲基礎而重新塑造成來的五百個妖魔鬼怪！
比實驗室裡的克隆體還嚇人。
克隆體好歹還保持着人形，還被關在玻璃罩子裡面不會動。
可紫薇恆這邊。
這麼說吧。
若不是都是陳知行自身分出去的念頭，且能夠隨時操控的收回的話，陳知行早特麼的就被自己給玩兒瘋了！！！
“呃，這邊是不太適合讓外人進來了哈。”同樣想到這一點的鎮妖念頭也是有些尷尬，自己的那些同志是有些不當人了，萬一被外人看到紫薇恆內現在的情況，嚇出點什麼病來估計都是輕的。
它甚至懷疑，前幾天那個蚌精之所以跑來找它，也是因爲受不了這恐怖的場景，想找這羣‘陳知行’里長得唯一像人的那個，獲取點安全感
“嗯，先這樣吧，你去和四叔說一聲，這段時間讓陳家子弟都先退回山上，免得他們被波及到。”
“好。”
陳天沉這會兒就守在紫薇恆外。
表情複雜的看着面前的紫薇恆。
他已經有兩年時間沒有踏入紫薇恆一步了。
以前不是這樣的。
在陳知行入住紫薇恆之前，天元老祖的時代裡，紫薇恆就單純的只是紫薇山主峰的後山，是天元老祖的居所，是關押一衆妖魔的地方，陳家的高層都可以進去轉悠幾圈，甚至說不得還能從那些被關押在這裡的絕顛大妖手中，獲得一些好處。
現在不行了。
旁人不說，最近一個進入紫薇恆的‘外人’，是他三哥陳天良！
三哥只是進去呆了不到半個時辰，在走出來時整個人的精神都開始恍惚，聽下人說之後的半個月裡，三哥還經常在夜間驚醒，大呼大喊的說山上有妖魔
妖魔？
誰？
紫薇恆裡現在住着的是你兒子，你.終於開始覺得，你兒子是妖魔了麼？
不像是人！
自從那次北歸屠戮親族後，知行這孩子，真的表現的越發不像是個人了啊。
“天才，陳家的玄天公子，一個居住在紫薇恆內的傾世妖魔”
聯想到這些後，陳天沉的口中下意識的唸叨出這樣的一句話。
他沒有惡意。
他陳天沉是典型的世家子弟，哪怕紫薇恆裡住着的真的是隻妖魔，只要對陳家有意，陳天沉也不會介意。
與妖魔爲伍，多正常的一件事兒。
可當陳知行的嗓音忽然從他身後響起，陳天沉的身影還是僵了那麼一僵。
“知行，剛剛紫薇神禁被髮動，還有玄天鏡的虛影出現，讓山上許多人都坐不住了，這不，四叔來找你問問。”
微笑。
極不自然的轉身與微笑。
陳天沉的這份謹慎，真的像是在面對一個隨時都有可能吃了他的大妖。
看的鎮妖念頭不由一樂，有心想嚇唬一下這位四叔。
可想了想，想起這個四叔是實在親戚。
“四叔放心，沒事，就是本體發現有人要針對我陳家，放出玄天鏡震懾一下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