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林沙剛到鴻都宮門外的老地方，敏銳察覺氣氛不對。
附近突然多了不少陌生面孔，這不算什麼，關鍵是這幫傢伙身上基本沒有絲毫隱藏的森森惡意，顯然沒有存着好心。
“這都是些什麼人啊？”
林沙問最近混熟了的執金吾什長，指了指那些滿臉不善的陌人。
“都不是啥好鳥，林先生千萬注意一點，不要跟他們糾纏上了，甩不脫拋不掉，都是街面上最難纏的遊俠兒！”
這位負責巡邏附近區域的執金吾什長滿臉不屑，撇了撇嘴無奈道：“他們不知怎麼跟宮裡的人勾搭上了，在這雒陽城裡可是極不好惹的一夥人！”
不就是沒臉沒皮，還有點子武力和關係的狗皮膏藥麼？
這樣的傢伙，林沙見得多了，處理起來簡單得緊。當然如果沒有必要的話，還是不要跟他們有什麼牽連的好。
只是今日看起來，這幫傢伙有備而來，顯然不會讓他輕鬆了去。
沒多久，鴻都宮門前的廣場上，開始陸陸續續出現太學學生的生硬。
剛開始林沙還沒太過關注，這裡是鴻都門學所在，每天太學學生過來的不在少數，他早已經習慣了。
只要不是主動鬧事，林沙也就懶得理會。
但今天的情形顯然不對，這些太學學生趕來之後，並沒有如同往常那般高談闊論，指點江山激昂文字。
他們一反常態只是默不作聲，一股古怪緊張的氣憤在鴻都宮門前的廣場瀰漫，好象醞釀什麼事情一般。
“小三，去問問怎麼回事？”
林沙眉頭輕挑，等到鴻都宮門前的太學學生聚集了差不多上百，氣氛越來越古怪壓抑時，揮手讓跟在身邊的陽府小廝前去打探。
“好勒，先生等着某去去就來！”
小三是個十五六歲少年，長得眉清目秀透着股機靈勁，難得的是身上帶着股文人特有的舒捲氣，儘管很淡卻也相當不俗。
在家中排行老三，所以被調派到林沙身邊後，便得了個‘小三’的雅號。
話說這小子是漁陽陽氏偏得不能再偏的旁支，不過卻很受陽球看重，從小便帶在身邊培養，讀書識字只要中途不出現意外，成纔是可以期望的。
別看陽球甘當士人集團的開路先鋒，其實他心中自有盤算。不過就是漁陽氏底蘊不足，在朝中基本沒有勢力可供扶持，不得不跟士人集團牢牢綁在一起，算是一種互利互惠的取暖行爲。
林沙看得出來，陽府不少陽氏家族的年輕子弟，都是陽球着力培養的嫡系力量。一旦他們成長起來進入朝堂，陽球肯定會改變之前剛正強硬得過頭的行事作風。
這是肯定的事情，只有真正的孤臣或者說純臣，纔會不顧家族安危一味剛應直來，最後把自己弄成孤家寡人下場絕對好不了。
也只有在朝堂上結下屬於家族或者個人的勢力，不說弄權大撈好處吧，起碼也能有個互相扶持的對象，免得出了意外牆倒衆人推，連個幫忙說話的人都沒有，那才叫悽慘。
可惜，林沙卻是知曉，按照正常歷史，過不了幾年陽球還是把自己玩死了。就是不知道在這裡，會不會出現什麼轉機？
老實說，以林沙的眼光，陽球這廝有些入戲太深的嫌疑，跟宦官集團首腦曹節跟王甫等人相鬥，最後真的鬥出了火氣，恨不得致對方於死地才肯善罷甘休，而且還是直接弄死對方的那種殘酷手段！
這很不好，林沙又不是沒當過皇帝，自然知曉皇帝的某些心思。像是曹節和王甫等權勢驚人的大宦官，都是由皇帝在背後推起來的標靶，專門用來跟朝堂上的大臣對着幹的。
直接殺人可不是什麼好的選擇，打狗還要看主人呢，皇帝的臉面又豈是那麼好掃的？
在靈帝劉宏還能勉強掌控東漢王朝的時候，誰也難以承受皇帝的怒火！
如果換作林沙，他回直接針對皇帝與宦官之間的關係做文章，只要皇帝厭棄了某位宦官，這廝除死再無它途！
不像後來幾乎可以操縱漢帝生死的十常侍，此時的宦官想要做大，必須有皇帝的大力支持方可！
換作林沙跟宦官對着來的話，會直接針對這些權勢宦官的七寸下手，他能肯定每擊必中！
因爲他有過當皇帝的經驗，最清楚皇帝心中到底是什麼想法，能夠做到有的放矢目標明確，只要他有陽球的聲望和地位，就算此時張讓等十常侍來了，林沙也能叫他們吃不了兜着走！
當然，他心中是這麼想的，不過嘴上卻沒有露出絲毫想法。
在雒陽混了一個來月，他也算看清楚了某些‘事實’。
真正有底氣，有實力的老狐狸自然能夠玩各種官場套路，就是做得再圓滑再叫人看不上眼，也無損他們的名望。
誰叫老狐狸背後有龐大的家族勢力支持，又有無數朝野名士幫着搖旗吶喊，就算一時受挫過不了多久又能起來！
到是所謂的‘寒門’庶族出身官員，除非跟宦官集團勾搭在一起，否則基本就只能保持剛正的一面，在對待宦官的問題上強硬到底！
陽球就是此中典型代表，就算林沙說得再有道理，他也不可能取納這等彎彎繞繞的辦法，這跟他一貫給人的印象不符啊。
林沙看得清楚，所以也就沒有浪費口舌了，陽球這廝的情況就是如此，再他自己親自培養一批官場人馬出來之前，只能如此強硬下去。
閒話不提，再說小三得了林沙的吩咐，悄無聲息前去太學學生中打探消息，仗着他那一副很有讀書人氣質的容貌，很快就把消息打探清楚，而後又悄無聲息退了回來。
“怎麼回事？”
林沙眉頭輕挑，感應到之前那幫遊俠兒蠢蠢欲動，心中每很是詫異，尼瑪這裡可是宮門前，這幫遊俠兒是想動手傷人還是怎麼的？
所以，他對小三打探來的消息格外關注，甚至都起了派人回去通知陽球的心思。
有些事情，他很可能控制不住場面，還是叫陽球過來親自主持比較好！
林沙不是追求盡善盡美的性子，也不是喜歡把責任和擔子主動攬在身上的性格，能做到的他不會推辭，沒把握的事也不會輕易擔責任。
眼前的事情，說實在跟他沒啥關係，不過是爲了以防萬一，在陽球接任尚書令之前，不想鬧出事端影響了前程。
林沙作爲陽球手下門客中，武力值最強同時腦子也絕對靈活的存在，自然要託付重任的。
他倒也沒拒絕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任務，只是有個前提，他能處理的絕沒二話，處理不了的也不會直接擔着。
在門客的，有些事情做好了不一定會得到看重，可一旦沒做好那就要擔責了，林沙可不會無緣無故自尋煩惱。
“先生，打探清楚了，這些太學學生都在等蔡邕先生！”
小三湊到跟前，刻意壓低了聲音說道。
蔡邕？
東漢著名的文學家和書法家，東漢末期著名才女蔡文姬的父親？
腦中電光火石間便想了很多，根據從陽球那得到的部分信息，還有結合歷史上蔡邕的生平，林沙頓時恍然。
後世對蔡文姬這個東漢末年十分有名，還跟曹操有某些不可言說的曖昧關係，又被擒去匈奴做了十幾年奴隸的才女知道得更多一些。
不僅是因爲她跟曹操的曖昧關係，還有她生下的孩子在五胡亂華期間是匈奴有名的存在，加上其一聲經歷坎坷纔有偌大名聲。
可在靈帝期間，蔡邕纔是真正的牛比人物！
同樣身爲議郎，蔡邕可比陽球的名聲大多了，這位也是個不安分的主，時常都要冒出來指點江山評論一下朝政。
在林沙看來，這位大才子的想法自然有諸多侷限，屁股坐在士人集團一方真的不要太端正。每每向朝廷和皇帝提出的建議，都是直接針對宦官集團。
只是這廝才華確實橫溢，每每開口都是慷慨呈詞很有道理的說，荒唐天子劉宏可是沒少中招，時常都被這位大才子說動，做出一些不利於宦官集團的舉措，就算事後反應過來想要反悔都遲了。
眼下蔡邕的名頭更盛，概因皇帝籌建鴻都門學，這位大才主乃是皇帝看重的主持人之一，可謂風光無限名聲大燥。
只是物極必反，也不知道是不是日子過得太順遂了，從陽球那得到很隱晦的消息，這位大才子又有大動作！
聽陽球的語氣，就知道蔡邕這次又是針對宮裡的大宦官！
再聯想埋伏在附近的那幫遊俠兒，顯然宮裡的大宦官們也得到了消息，想要有所作爲啊。
“小三，你速速返回陽府，告之議郎有人在鴻都門外埋伏蔡邕蔡議郎，要他儘快趕來支援！”
林沙一把拉過小三叮囑道，就在這時宮門外的小廣場一陣喧譁，‘蔡先生’來了的喊聲不絕於耳，一干之前沉默的太學學生齊齊涌向一個方向。
與此同時，一直隱藏在附近的數十遊俠兒，也都紛紛從隱藏之地衝了出來，手中拿着棍棒滿臉猙獰向慢悠悠趕來的馬車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