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中，不知是誰低聲說了一句，讓原本激烈的爭吵聲戛然而止。
“這萬萬不可！”
有道人拍桌，臉上滿是氣憤。
“我等身爲人族，如何能以同類祭祀妖物？”
“如此行徑，和妖魔有何區別！”
很快，先前聲音再度疊起，迴盪在屋內。
“不這麼做，你可還有別的辦法能在十日之內清除那妖物？”
“若是我等做不到，別說性命不保，便是從高句麗回來的將士們也不知會再死傷多少。”
“如此又該如何？”
那道人聽聞這話，也只是執拗搖頭，“便是如此，也不該以活人祭祀。”
整個畫面格外詭異，除開說話的兩人，其餘道士包括成玄英在內都彷彿變成了木雕泥塑，個個沉默。
姜祁瞪大眼，想要將先前說話的人看清楚，卻只看到一張模糊不清的側臉。
不免有些失望！
他是真想看看，究竟是哪個不要臉的老東西，居然提出要活祭的。
到時候把他面目畫下來，也讓他遺臭萬年，說不得憑畫像還能找到其身份，將其後人毒打一頓也是好的。
“好了，此事我已有計較！”
在二人又是一番爭論後，一直閉目養神的成玄英終於睜開了眼，緩緩說道。
“就依玄謹之言，準備活祭吧。”
“真人，此事萬不可行！”
道人臉上滿是憤懣悲拗。
“我知此事不可行，可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只等大軍安然度過，再想辦法誅殺那妖物。”
“至於我，萬般罪孽歸諸我身，與諸位無關。”
成玄英重重嘆息一聲，再度閉目。
隨着聲音逐漸飄渺，姜祁眼前畫面也隨之跳動，伴隨着濤濤海浪的聲音，姜祁再度看到了成玄英。
祭典鋪開，如壁畫一般無二，然而在捕捉到那祭祀之中的童男童女時，姜祁瞳孔頓時縮成了針眼般大小。
那一對童男童女面色蒼白，目光呆滯，正是如小寶一般無二的活人甬。
“所謂祭品竟是指活人甬嗎？”
姜祁第一次知道所謂祭祀童男童女並非活人，而是人甬。
成玄英手持一支符節令牌，口中朗誦真言。
“奉君巡命，諸靈點卯！”
隨着成玄英話聲傳揚開來，原本波濤洶涌的水面頓時變得平靜下來。
只見一猙獰身影在水下顯化身形，伴隨一聲怒吼，整個畫面頓時破碎。
姜祁眼中再度被白光遮蔽，很快一切歸位如常。
姜祁揉了揉有些酸脹的額頭，眩暈感隨之襲來，讓他不敢亂動。
好半晌，他才緩過勁兒來，長吐了口濁氣。
“那是龍嗎？”
姜祁面色凝重，滿腦子都是他最後見到的那妖物的身影，只可惜一切來的太快，讓他根本看不真切。
不過不管如何，這一次的收穫絕對比之前的要大。
站起身，姜祁擡手撕裂牆壁，將壁畫中凸起的一部分生生挖了出來。
竟是一塊一尺見寬的青石板，表面斑駁，手一搓表面便有顆粒往下掉。
顯然是一塊古物，要不然也不會引他入夢，看到古早的一幕。
“不過這其中的關聯在哪裡？”
姜祁現在能確定江陰河神事和成玄英有關，可二者究竟是什麼關係，他還是有些摸不着頭腦。
“難不成是潛龍江中那位河神……”想到自己先前畫面中看到的那龐然大物，姜祁內心也跟着忐忑起來。
那可是絕頂的兇物。
連成玄英當年統帥道門都幹不過，現在的他恐怕也懸。
就在這時，蕭媚匆匆忙忙從外跑了進來。
“姜祁，不好了，小寶丟了！”
蕭媚一臉焦急的說道。
姜祁聞言，心中突然咯噔一下，生出不好的念頭。
“怎麼回事，我不是讓你盯着小寶嗎？”
蕭媚頓時變得支支吾吾起來，片刻後，纔將事情經過告知。
姜祁聽着不免有點無語。
“那在這期間，你有聽到什麼動靜嗎？或者有什麼不同尋常的事？”
“沒有！”
蕭媚很肯定的搖了搖頭。
“這點我之前就想過了，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我每隔半個小時去看眼屋內，大概九點多的時候發現小寶不見的。”
“九點多？”
姜祁看了眼四周，只憑燈光撐起來的亮度，才反應過來，現在天都黑了。
而他記得剛剛進來的時候才五點多，剛剛入夢觀摩居然在不知不覺間過去了三個小時？
以前不是這樣的？
姜祁略有些震驚。
不過現在明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強行將念頭壓下，只關注眼前事。
如果之前對小寶就只是同情的話，在看完成玄英祭祀原場面後，姜祁已然明白，小寶纔是真正的祭品。
就不知道當初煉製活人甬的那人知不知道這些。
“我現在已經發動村裡人在找了，只不過還沒有消息。”
蕭媚繼續通報事情進程。
“老村長也是，這時候去城裡，到現在也沒回來，要不然事情也不會這麼麻煩。”
想到今天遇到的一大堆烏糟事，蕭媚莫名的有些煩躁。
姜祁身子一頓，突然扭頭死死盯着蕭媚，“伱剛剛說老村長也不在是嗎？”
“是啊！”
蕭媚被姜祁的眼神嚇了一跳，不敢有絲毫隱瞞將前事說了一通。
“先前小寶丟了，我第一個就去找的老村長，結果村裡人說他去城裡了。”
“至於去幹什麼，不知道！”
“原來是這樣。”
姜祁頗有些懊惱似的拍了拍腦門。
“你跟我走，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小寶應該在那裡。”
姜祁只匆匆說了一句，便往外走。
蕭媚聽的一頭霧水，幾次上前追問，姜祁依舊閉口不言，只是腳下步伐越發快了起來。
……
潛龍江堤壩上，黑夜中此地燈火通明。
不少人穿梭在黑夜中，如螞蟻般搬運着東西，很快海邊已經搭起了一座高臺，三十六長幡招搖，與壁畫中場景一般無二。
角落裡，一男子正抱着失蹤的小寶跪在地上，拼命磕頭。
黑夜中，男人的哭喊聲接連響起，卻被風無情吹散，只留存在方寸間。
“福叔，我求求你，你就放過小寶吧！”
“他還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