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這個平平無奇的家屬院，姜祁眯了眯眼睛。
京都這地界，有一個特點。
越牛逼的玩意越低調。
“我就說，京都會有麻煩。”
姜祁喃喃自語着，邁步走了過去。
這個家屬院正正好好就在神戰的正下方，所以即便諸葛亮破去了祝融播撒下來的滅世神火，這裡的溫度依舊是不可避免的高了很多。
也不算太高，就五十來度。
反正這個家屬院的人已經被緊急轉移。
就連門口的保安都一塊走人了，本來應該是一個也不剩的。
但姜祁知道，他要找的人就在這裡。
邁步走進了這個家屬院，姜祁熟悉的就跟自己家一樣瞅準了一棟樓便走了上去。
進電梯，擡手，想了想摁下五樓，進了電梯之後，姜祁摘下了面具。
他決定以“姜祁”的身份去跟那00001聊聊。
“叮。”
很快，電梯到了。
姜祁走了出去，看也不看的一轉身，來到了其中一戶的門前。
想了想，擡腿。
“轟！”
一個大腳，踹飛了門，也踹響了報警器。
伴隨着一陣急促的嗡鳴聲，姜祁走了進去。
踩着已經成木屑的門，姜祁轉過玄關來到客廳。
客廳的沙發上坐着兩個人。
一個是身穿一絲不苟的西裝，雖然坐的很沉穩，但依舊可以看出隱藏的慌亂和驚駭的年輕男子。
“哼哧.”
一聲水唧唧的啃食聲響起。
在年輕人的旁邊，是一個身穿紅衣的少女，精緻的面容彷彿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
美中不足的是，在少女的脖頸上，有一條微不可查的紅色線條，圍繞着整個脖子。
就好像曾經被人一刀斬首留下的痕跡。
此時，紅衣少女正抱着一塊西瓜啃的歡快。
見姜祁進來，還對着他擺擺手，笑道：“果然是你，而不是你那神秘的師尊，要吃嗎？最好的薄皮西瓜，可甜了。”
紅衣少女指了指桌子上的切好的西瓜，咧嘴一笑，嘴角帶着淡紅的西瓜汁，彷彿鮮血。
“嚐嚐？”
“嚐嚐。”
姜祁自無不可的點點頭，隨手拽過一把椅子坐在了紅衣少女的對面。
而後，探手拿過一塊西瓜，正準備湊到嘴邊，又看向那正襟危坐的年輕人，問道：“你吃嗎？”
年輕人聞言一怔，微微搖頭。
姜祁也就是客套一下，見狀便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不錯，是好東西。”
姜祁滿意的點點頭。
“是吧？這可是有配額限制的呢。”
紅衣少女驕傲的笑了笑。
姜祁微微點頭，跟紅衣少女面對面的一人啃完一塊，然後同時低頭。
桌子上就剩下一塊西瓜了。
“我想吃”
紅衣少女可憐巴巴的看着伸手的姜祁。
“要尊老。”
姜祁說着，便拿起最後一塊西瓜，一邊吃一邊說：“做女兒的，要知道孝敬老父親。”
“咦？”
紅衣少女驚訝的擡頭，眼睛一亮，說道：“爸爸！你終於肯認下我啦？”
話音未落，眼前的紅衣少女面容一陣模糊。
等再次清晰的時候，就已經變成了姜祁曾經在長白山見過的樣子。
也就是姜祁和張檸的結合體。
“唉”
姜祁卻突然嘆息一聲，放下手裡的西瓜皮，道：“給自己父親下神毒，還真是孝順的女兒。”
“我也吃了啊。”
少女嘿嘿一笑，皺了皺鼻子，撒嬌一般的說道：“爸爸~您真小氣，女兒就是想要您的命而已，這都不給呀？”
“可給不起。”
姜祁無奈的搖搖頭，說道：“下次下毒用點好的。”
“這已經是我最好的毒了。相柳的脖頸血，按理來說，就算咱家師爺來了都得中招。”
少女低着頭，很是委屈的說道：“可我沒想到，師爺居然這麼看重爸爸你。”
“一邊兼顧着神戰，一邊還能分出這麼恐怖的藥力加持在您身上。”
姜祁聞言，擡頭看了一眼天空。
只見猩紅和赤紅對撞，煞氣與火焰互相湮滅，但明顯是煞氣佔據上風。
“祝融快逃了。”
姜祁說道：“這些上古神靈應該是很惜命的，要是不逃，二爺的刀會直接讓他歸墟，但如果要跑，拼着燃燒本源，留下半條命不是問題。”
說着，瞥了一眼少女，道：“你還有別的底牌嗎？”
“沒了沒了，就這都是古樓那邊籌劃的，我就是一個工具人。”
少女搖搖頭，可憐兮兮的說道：“您不知道，我們打開上古小世界可是費了很大力氣的。”
“哦？”
姜祁恍然一般的點點頭，道：“原來古樓本是上古神靈們留下的後手？我就說那股規則之力怎麼那麼堅挺。”
說通了。
古樓本身的材質也好，那股子堅挺又霸道的規則之力也好，原來是上古神靈們的手段。
是上古神靈們留下的“鬧鐘”，負責在新時代到來之後打開上古小世界喚醒神靈。
“我很奇怪啊。”
姜祁疑惑的問道：“既然古樓是神靈們留下的手段，爲什麼你們不告訴祝融現在的情況？就讓他這麼急吼吼的衝出來？”
這是一個裡外矛盾的點。
既然古樓是神靈們的後手，那麼通過古樓復甦的神靈，不可能不知道現在九州的情況啊。
就算古樓不知道諸葛亮和二爺的存在也就罷了。
霍去病扮演的“儺面前輩”可是在月球搞出來不小的動靜。
這些東西，祝融居然也不知道。
可以說，就是因爲這個信息差，讓祝融以爲這個時代就沒有蓋世人傑，這才頂着剛剛甦醒的孱弱身軀就出來收割人間。
也是因爲這個信息差，導致了祝融現在的窘境。
“我們倒是想！”
少女橫了一眼姜祁，嘟囔道：“您真以爲始皇帝對古樓的改造是浮於表面？”
“原來是這樣。”
姜祁微微點頭。
明白了。
這是一場戲。
古樓可以當作是一個雙重人格。
表面看是爲了上古神靈的復甦不顧一切的忠犬，但內裡早就是“姜祁”和始皇帝的形狀了。
在神靈們的眼裡，古樓依舊是神靈們的“鬧鐘”。
但實際上，古樓對神靈有所隱瞞。
而且這個隱瞞只是一個信息上的關鍵點而已，可偏偏就是這個關鍵點，讓祝融陷入了死局。
很好，是我能幹出來的缺德事。
“那你呢？歸哪一邊？”
姜祁看向眼前的少女。
一邊給自己下毒，一邊背刺神靈，在這裡大玩無間道。
“我當然是古樓的人呀。”
少女理所當然的說道：“在爸爸你和師爺的面前，人家是乖乖女兒，在神靈面前，人家是神的忠犬。”
古樓的代言人嗎？
姜祁若有所思。
“噹啷。”
姜祁把短刀扔在了桌子上，說道：“爸爸現在不想看見你，乖，自己了斷。”
“哦。”
少女乖乖的點頭，拿起短刀，毫不猶豫的放在自己脖子上，與那淡粉線條貼合。
唰！
在一旁年輕人驚駭的神色中，少女自己斬斷了自己的腦袋，
美豔的頭顱咕嚕嚕的滾到地上。
“爸爸再見~”
偏偏，這個頭顱臉上還帶着笑容，很有禮貌的告別。
“下次用別的臉，這張我看的噁心。”
姜祁認真的叮囑。
“好哦。”
少女聽話的眨眨眼，本來想點頭的，但實在是辦不到。
無頭屍體依舊坐在沙發上，鮮血汩汩的流出，很快就浸染了大片的地板。
下一刻，所有的血跡消失不見，少女的無頭屍體和腦袋也不見了影子。
“好了，接下來就是咱們的事了。”
姜祁拿起短刀，坐到了方纔少女坐着的地方，看向那年輕人。
少女是古樓的人，本質上是鎖骨菩薩。
但古樓賦予了少女“人性”，於是少女成了古樓的代言人。
而古樓本身是神靈的“鬧鐘”，後來被自己和始皇帝改造，變成了雙面間諜無間道。
如果姜祁沒猜錯，古樓會忠實的執行神靈們的命令。
比如，爲神靈們滅殺一些微不足道的麻煩。
之前長白山上的血骨老佛就是如此。
神靈需要信仰，而家仙的修行也需要信仰作爲根本。
一羣妖，怎麼配和神靈享受相同的力量？
於是古樓派出了楊璉真迦，用血骨老佛來剿滅長白山精靈。
而在之後，由歷代邪教的怨念凝聚而來的血骨老佛也會消散。
一下子，就少了家仙和邪教兩種依靠信仰的修行路。
可以說很完美的計劃，爲神靈們清掃了垃圾。
但不要忘了，古樓實際上已經是始皇帝的形狀了。
於是“姜祁未來的女兒”也出現在了長白山。
這是古樓第一次背刺神靈。
現在是第二次。
清理了垃圾之後，自然是神靈們降臨這個乾淨的世界。
畢竟你也不能說古樓沒有完成第一次任務，因爲邪教信仰確實被清除乾淨了。
一點沒剩下。
這一次也是一樣。
古樓打開了上古小世界，喚醒了上古大神祝融。
可以說一絲不苟的執行着神靈的命令，一點多餘的東西都沒說！
可就是這一點東西，讓祝融陷入死局。
在這個過程中，發生了一些別的事。
那就是破壁組織的浮出水面。
姜祁現在可以確定，挑釁自己的計劃，絕對是古樓坐的。
爲的就是把“儺麪人”引到京都。
只有儺麪人來了，霍去病纔會來，也只有霍去病來了，才能夠進一步拖延祝融的腳步。
從而給諸葛亮發現不對勁，並當場謀劃殺局的時間。
諸葛亮的急智可以信賴。
然後場面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再然後就是姜祁來到這個家屬院。
先是身爲古樓代言人的少女完美的執行着神靈“清掃一切”的命令，給姜祁下了神毒。
然後就對姜祁知無不言。
可以說，這是一個很完美的計劃。
既引出了針對一尊上古大神的殺局，又通過姜祁告知了“儺面”整個計劃。
唯一讓人不爽的地方就是，從表面看去，姜祁和自己的“師尊”也好，諸葛亮霍去病等人也好，都成了古樓的工具人。
一舉一動都在按照古樓的計劃在走。
但姜祁很清楚，這個計劃是未來的自己和始皇帝搞出來的。
不要忘了，古樓現在本質上是誰的形狀。
真要說的話，安排現在的姜祁的，是未來的姜祁。
古樓本身才是一個工具人。
這個計劃很符合姜祁的性子，講究的就是一個皆大歡喜。
霍去病有架打，二爺有人砍，姜祁可以出氣，丞相做出了坑殺神靈的大計劃。
就連敵人那邊，姜祁都考慮到了。
不管怎麼說，你就說祝融有沒有甦醒吧？
都按照你們神靈的心思把你們喚醒了，還要什麼自行車？細枝末節都要計較嗎？
最多就是死一死而已，神靈嘛，不會那麼小氣的。
看，完美的計劃。
所有人都有了光明的未來。
除了
“呼哧.”
粗重的喘息聲在姜祁的旁邊響起。
哦，還是有受害者的，就是這個00001。
可以說，破壁組織就是個工具，用完就能扔的工具。
也是唯一一個沒有得到好處，還要用來平息姜祁怒火的工具人。
“你是怎麼想的？”
姜祁瞅了一眼年輕人，納悶的問道：“以你的家世，在靈氣復甦之前就已經修行了吧？”
“只要按部就班下去，未來少說也是一個神秘局高層，就算是封疆大吏也不是不能爭取。”
“怎麼就想不開，搞出這麼一個反人類的組織來？”、
這是姜祁納悶的地方。
可以說，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是一個天才，而且還是背景深厚的天才。
明明有着光明的未來，爲什麼要作死呢？
“你不懂！”
年輕人咬着牙吼道：“我是爲了人類！爲了九州！”
“新的時代需要新的秩序！”
“也需要新的掌舵人！聖徒就是這樣的存在！”
吼完了，年輕人臉上帶着狂熱的神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姜祁說道：“但現在什麼都沒有意義了，死在你的手裡，也不算辱沒了我。”
“動手吧！”
一心求死的00001閉上了眼睛。
姜祁饒有興趣的看着，感嘆道：“相比我那個給老父親下毒的閨女，你這個兒子纔是真的合格啊。”
00001沒有任何的反應，就是閉着眼睛。
“你以爲你死了就會結束嗎？”
姜祁自顧自的感嘆道：“白手套我見過一些，但用自己的兒子做白手套的，還真是第一次見，不得不說，你父親有點狠辣。”
“神秘局揚州分部局長的地位還不夠嗎？”
此話一出，00001終於睜開了眼睛，嘆息道：“爲什麼一定要把事情鬧大？我死了，一切結束在這裡不好嗎？”
“相比神秘局高層擅自散播修行法，破壞九州安定來說，對方的兒子在對方不知情的情況下，藉助父親的影響力搞了這些事，更能讓人接受。”
“大家要的就是一個體面而已。”
“反正，我父親也是要在風波落定之後被懲戒的。”
“留一份體面對大家都好，不是嗎？”
姜祁很認真的聽着，然後點點頭。
“去你媽的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