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閱就是知道，那是天使的歌聲。
震動摩擦過頭皮，激盪到腦溝，李閱全身無力，心情非常煩躁；反之，小教堂裡的鎮民們內心一片祥和，禱詞合着歌聲愈發悠揚，嗡嗡將李閱包圍。
李閱不自覺地退後。
然後，鎮上的層層紅霧也被來自雲上的聖光劈散，聖光的火炬在教廷範圍內的各處燃起。
天使的歌聲響徹大陸，紅霧被壓制到緊貼地表，天空重現光明。
太陽之外燃起一顆新的太陽，海市蜃樓般浮現在聖城上空。
在那顆新太陽周圍，緩緩鋪散出無數星星點點的光，從外面一圈灑向地面。
太陽上下左右四角的光團最爲耀眼，彷彿釋放着無數螢火蟲一般，以聖城所在的上空爲中心，漂浮着降落地面……
那是一個個天使。
即便沒見過世面，李閱猜也猜得出，這是信仰之神降臨的前兆。
人類與惡魔共同期待的大場面要來了。
響徹大陸的天使歌聲，就是饗宴的前奏。
隔了太遠，完全沒有落在感知範圍，李閱只能用畸變之眼觀察天使們大概的輪廓，下意識地想縮進地面，逃離教廷的範圍。
緊接着，李閱反向突前，直奔聖城辛德拉米。
因爲天使的光與陽光不同，都是最純澈的聖光。
越純澈，對影影的傷害也越深。
地表之下已經完全被紅霧侵染，不知多深，鼠蟲互相啃噬遍佈屍體，李閱稍稍驅散了天使歌聲帶來的煩躁，舞動觸手迅速前行。
顯然，腦皮核桃對紅霧有用，對天使的歌聲沒用。
騎馬慢悠悠從陋山走到紅油鎮用了三天，但用章魚觸手在土層裡遊走的話，李閱的速度基本上等於黃昏蚯蚓，可以與駕駛理想鄉相提並論。
對比惡魔航路的地圖，估摸用不上一天就能趕到聖城，李閱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遠征軍動輒打上半年幾年，一天的時間，估計天使還沒全放出來呢，完全來得及……
可是想着遊着，彷彿是下一秒，土層中的李閱忽然發現視野全亮、觸手枯萎，聖光幾乎直抵腦殼。
惡魔航路上顯示路程已經過半，李閱還詫異怎麼這麼快，然後本體就被聖光從土裡“抓”了出來。
半空中，一個高約三米的菱形立方體飄浮着、散發出嗡鳴，共鳴着天使的歌聲。
從光滑的棱面延展出的那些耀眼聖光就像是手臂一樣，揪出了地底的李閱，也揪着七八隻紅皮惡魔。
紅皮惡魔中有惡魔軍團長，也有惡魔親衛、惡魔卒。
它們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雞，翅膀亂翻四肢撲騰，但很快在聖光的耀放下枯萎，化爲灰燼。
任李閱千想萬想，也沒想到這菱形立方體就是所謂的天使。
翅膀呢？羽毛呢？俊俏的臉龐呢？
看到它手裡的紅皮惡魔，李閱也就明白自己已經來到了戰爭腹地，降臨的天使正在與孟菲修斯率領的第一軍開戰。
緊接着，惡魔圖鑑裡彈出的提示又讓李閱吃了一驚。
【解析中……12%……】
天使也能解析？
李閱有點驚歎惡魔圖鑑的功能強大，但轉念一想人類在惡魔圖鑑裡也是有編號的，那能解析天使也可以理解。
從解析速度上來看，天使的強度與高階惡魔差不多，還沒有邁入準魔王級。
雖然被天使的歌聲削弱意念力，但還有的打。
李閱爆起骨團，掙脫了束縛着自己的聖光，砰一聲砸在地面。
天使微微轉動身體，似乎全無情感，冷漠地投來更足量的聖光，徹底籠罩住骨團。
骨團很快蛻了一層皮，探出的裝訂線與觸手都在聖光的照耀下很快消融——天使的聖光完全沒有惡意，但是非常致命。
而且相比較神父拜許或者發條戰士，天使操縱起聖光來更加熟練。
聖光也不再只呈直線，而是運轉自如，像是長出無數靈活的雙手一樣。
李閱無法躲避，只能儘可能地加厚骨團保護自身，同時滾動遊走，準備先等解析完成，再處理天使——就算用凋零之刺殺了這個，前面肯定還有無數天使，早解析好也就早有準備。
【解析中……26%……】
滾動時，李閱用埋在骨堆裡的觸手放了兩道電光試探，發現電光擊中天使時的確在菱形立方體上造成了一塊焦痕，但很快就在聖光的遮掩下失去了蹤跡。
至於子彈和石化光線更是完全無法抵達天使的本體，投入那片純澈的光源時即告消失。
【解析中……47%……】
李閱用骨團硬接聖光，天使也沒有閒着——當光裡的惡魔卒被滌成灰燼，它便馬上再抓幾個，惡魔軍團長少掉幾條命，縮小成小豬大小，釋放滾滾熔岩，然後哀嚎着死去。
【解析中……79%……】
當李閱用骨劍捅了天使幾下，砸出幾道裂璺後，惡魔圖鑑的解析速度明顯上升，李閱也就找到了拿什麼對付天使最爲有效。
【解析中……86%……】
天使用聖光覆蓋裂璺，也意識到了骨團和骨劍的威脅，開始在空中飄忽不定，迅速改變起了方位。
李閱品了品天使的速度，發現和全盛時期的亨特拉爾差不多，也就放下心來，並嘗試用亡靈詠歎拖住它。
冤魂們剛剛冒頭，見到聖光便縮了回去。
李閱在嘗試各種手段。
緊接着，天使飄忽着，忽然像是刺蝟一樣刺出光刺，然後一剎旋轉身體，切割周遭一切。
迅速劃過的光刺再加上天使飄忽不定的位置，瞬間將破壞範圍擴大到十幾米。
所有被它擭住的惡魔都被它切成細碎的小段，在這種情況下，李閱完全無從閃避。
無論是裝訂線混合鐵之質的皮膚，還是高密度的自愈之骨都無法阻擋光刺的切割，骨劍也遮蔽不了腦靈的本體……
情急之下，李閱一記靈魂衝擊把自己的本體打出了光刺籠罩的範圍，才堪堪躲過天使的這一轉。
光刺把葛朗臺的額頭劃成上下兩段，下半邊額頭帶着整張臉掉在地上。
李閱腦袋發懵，感知着面前的一地溝壑、碎肉和紅霧，腦溝抽搐，心有餘悸。
【解析完成，惡魔圖鑑收錄404——天使。】
【天使；分佈：各處；壽命：0-；習性：聽從#*；愛好：無；技能：聖光；行動預判成功率：0%；弱點：無；誕生志：因信源而產生，因信源而消亡；幻化消耗：500；材料掉落：信源。】
天使在惡魔圖鑑中的描述非常簡單，習性一欄還有一行模糊，李閱很用力地感知過去，知道自己應該曾經聽過或見過這個名字。
天使的編號也透露着些許信息。
李閱記得紅袍祭司的編號是403，天使的編號卻是404……
難道也和魔王城的大祭壇有點關係？
按照經驗，通常只有強大的惡魔纔有誕生志，那麼天使也算是惡魔中的佼佼者，不可輕視。
至於“信源”是什麼李閱無從推測。
不過，只要幹掉這個天使，也許就能有答案了。
【……】
感知過去，天使的心聲是完全的沉默。
李閱重新凝聚骨團，正要撒開膀子和天使幹一場，忽見紅霧沸騰了。
“咚……咚咚……”
天使的歌聲裡，摻雜了幾聲響亮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