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村支書跟蘇梓他們之間的談話很愉快的話，那晶晶絕對不會流露出那種眼神的，很明顯之前他們肯定有過交鋒，甚至是爭執。
暗歎了一聲後，于飛立馬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這是在自己的底盤，你們是此次來是有求於人，主動權在這邊。
堆起了一個笑臉，于飛來到烏煙瘴氣的堂屋，入眼就是村支書那不動聲色的表情，就在他的側面就是蘇梓的父親蘇青山。
一段時間沒見，雖說他看起來依舊是那麼精神，但一股疲憊之色卻怎麼也掩蓋不了，而且此時他的眉頭緊鎖，似乎有什麼難事一般。
看了一眼坐在邊上跟秀花嬸子小聲說話的江敏，又看了看梗着脖子的蘇梓和哄着柚子玩但臉色明顯有些輕鬆的娜娜，于飛大致知道了談話已經進行到了哪一步。
“小飛來了。”拿眼一直往外瞅着的村支書率先說道。
他這一開口，屋內幾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于飛的身上，後者笑道：“中午有點事走不開，要不就陪你們幾位喝兩杯了。”
蘇青山同樣笑道：“知道你忙，不過我這趟來可是有一半是爲了找你喝酒來的，等到晚上的時候你可就不能再走了，晚上我請你們。”
“這就說不過去了，你都來到我們這兒了，要是再讓你破費那不就等於拿大嘴巴抽我們嘛。”于飛笑呵呵的說道。
“晚上我做東，咱們到農家樂好好的吃一頓，隨便吃隨便拿，那兒的老闆我熟，絕對不敢說什麼的。”
于飛早就想好了，這是第一步，他也沒打算裝作不知道，等回頭點一下牧歌，看看這小子會有什麼反應。
“早就聽說你們這邊的飯店那是藏龍臥虎，等到晚上咱們一塊去見識見識，不過這個東我還是一定要做的。”蘇青山堅持道。
“都別爭了，等到晚上我請。”村支書頗有一語定乾坤之意。
于飛聳聳肩沒有繼續爭論，不過蘇青山卻開始客套開來，于飛把臉轉向娜娜，無聲的比劃了一陣嘴型。
柚子看的發愣，瞪着烏溜溜的眼睛茫然的看着他，娜娜卻看懂了，眼神往大門方向飄忽了一下，同樣無聲的迴應了一句。
于飛輕點了一下腦袋ꓹ 怪不得在這個場合看不到大奎呢，也不知道這貨是不是不待見蘇青山一家人ꓹ 吃完飯就找個藉口出門了。
伸手捏了捏柚子的小臉，小傢伙很不耐的用小手揮舞着，想要把那隻討厭的大手給趕走。
這次於飛的眼神往蘇梓那邊飄忽了一下ꓹ 又用問詢的眼神看了看娜娜，後者略一頓後輕輕點了點頭。
于飛這纔回身對還在客套的村支書說道：“叔ꓹ 你不是在幫娜娜找養豬的地嗎？我剛纔回來的時候看到街東面有一大片的魚塘，在魚塘邊上有好大一片的空地ꓹ 你看看是不是可以跟張鎮長商量一下啊？”
所有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他的身上ꓹ 就連從進門一直只是給他一個禮貌微笑的江敏這次也牢牢的盯着他。
蘇青山的眉頭皺了起來，很顯然，蘇梓之前已經說過這事了，並且他也說過願意留在於家村，這跟蘇青山之前的初衷相違背。
“養豬啊……”
“我覺得養豬沒有什麼不好的。”蘇梓截斷了自己母親的話說道：“咱們家親戚不就有養豬的嘛，也沒見人家怎麼着，過年的時候也都是大把的往外掏鈔票。”
于飛心下一樂ꓹ 不過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看了一眼娜娜ꓹ 後者一臉與我無關的表情ꓹ 只不過眼睛裡卻多了一些靈動。
“不是說不讓你養豬ꓹ 咱們家也不是那種眼睛長在腦門上的人家ꓹ 你也說了咱們家親戚有養豬的，你們跟着他學習一下經驗不好嗎？”蘇青山換了一個角度說道。
“我們這養豬的也不少ꓹ 還有養牛養羊的ꓹ 往前說十幾年ꓹ 基本上家家戶戶都會養豬，就是在小飛小的時候也餵過豬。”村支書不動聲色的說道。
“親家ꓹ 不是我反駁你啊，你說的那個養豬我也知道，我那個時候也養過，只不過散養和集羣化養豬那是兩個不同的領域，一個不小心就會血本無歸，所以這種事情還是需要系統化的學習一下才好。”
村支書瞥了蘇青山一眼後，朝着于飛努力努嘴：“這小子以前就沒咋幹過農活，現在不照樣種出天價蔬菜嘛。”
“還有他農場裡養的魚，那一條都要賣出幾千塊，這些也沒見他跟誰學過，所以說有些事情那不是學來的，主要還是看天分。”
蘇青山笑呵呵的對於飛說道：“確實，有些事情確實要看天分，我第一眼的時候看小飛覺得他屬於潛龍在淵的那種，現在來說還沒看錯。”
于飛‘靦腆’一笑道：“哪兒啊，我也就是運氣好罷了。”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蘇青山說道：“你們年輕人不是常說那句話嘛，你只管努力，剩下的就交給天意，那可不就是看運氣嘛。”
“沒想到你對這些年輕人的語錄倒是挺熟悉的。”于飛說道。
“做生意嘛，方方面面都要學一點，要不很容易就會被淘汰的。”
蘇青山的話似乎意有所指，于飛聽出來了，但是並沒有打算接他這一茬，因爲陸少帥現在還保持着攻勢呢。
村支書是個多精明的人呢，一眼就看穿了于飛的心思，然後就岔開話題道：“魚塘那邊有空地我也知道，不過那是預留地。”
“再加上離咱們村還有一段距離，所以我就沒有考慮，我最近正在跟那棵老楊樹商量着租他們村西南地的事。”
作爲土生土長的人，于飛的腦海裡立馬就浮現出那一片的地塊來。
“你說的是那個老魚塘周邊的地？不是說……”
左右看了看，于飛還是說了出來：“不是說那老魚塘不乾淨嗎？擱那建豬場是不是不太合適啊？”
于飛這話不是無的放矢，在他小的時候，於家村有三處地方可以作爲天然浴場，其中有兩個都在村後面的野河裡。
一個在村子的正北方，那片河灘比較平緩，往河水裡走上十幾米纔到成人的脖頸，還有一個跟這類似的在於家村的正東方。
那時候只要是夏天，特別是農忙季節，忙完了一天的農活之後，大人小孩就會在黃昏來到河裡清洗一番，要比在家大氣多了。
還有一處天然浴場就是小楊莊西邊靠南的那個魚塘，說是魚塘，實際上就是一片早年間起土方之後留下的大坑。
只不過後來被人在裡面隨便放上了一些魚苗，都是兌錢放的，也沒人真拿這個當個營生，都是隨手而爲之，或爲了口腹之慾，或爲了能有個釣魚休閒之地。
只不過那個魚塘有些邪性，在於飛的印象裡，每隔三年，那個魚塘就會吞噬掉一條生命，有人說那是水鬼在找替身。
而失去生命的基本上都是在魚塘裡洗澡或者玩水的人，也有過醉酒或者起貪念之人。
曾經，于飛的父親就見過這樣的事，據他說有一次他從街上喝酒回來，在路過那個魚塘的時候見到河面上飄着一條大白魚，足有一米多長，偶爾還會翻動一下身體，但就是不沉入水下。
用於飛父親的話說，幸好他當時還算清醒，想着這麼大的一條魚自己可能降服不了，所以就打算回村叫人。
而等他帶着好幾個大小夥來的時候，那條魚已經不見了，當時他還被笑話了一通，他還很惱火。
而在第二天晚上就有人落水不治，這讓于飛的父親後怕了好一陣子，所以于飛在小時候就經常被耳提面命，在見到河裡有不合理的東西的時候要謹慎。
不過那個魚塘荒廢了這些年之後，再加上現在的人一般不輕易下水，所以那個魚塘也有很多年沒傳出怪事了，但在於飛的心裡依舊還有些陰影。
村支書聽他說完後擡了擡眼皮說道：“你知道個啥，那個魚塘是因爲水底太陡峭，所以不會水的人很容易出事，回頭真要是承包起來，那還需要把魚塘重新挖開。”
“娜娜不是說要給豬建個游泳池嗎？那片魚塘挖開之後就挺合適的。”
于飛半晌無語，他覺得村支書這會爲了支持自己閨女的大業已經顧不得其他了，不過他也沒有再出聲，畢竟他們的目的是一致的。
至於那個魚塘裡些許驚悚的傳聞可以忽略不計了，更何況還需要大改造呢。
“如果真要養豬的話，我覺得放到山裡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蘇青山還在戰鬥。
“在山裡太麻煩，別的不說，但凡壓實走丟一頭豬那就得漫山遍野的找，在這多好，平原，一望無際，而且到處都是人，誰看到都會通告一聲的。”村支書也開始赤膊上陣了。
于飛看了看兩人，又回頭看了看娜娜她們幾個，湖忽然覺得這場爭論並沒有太大的意思，最主要還是要看當事人的意願。
而娜娜是鐵了心的要留在老家，至於蘇梓，現在整天把贖罪掛在嘴邊，所以她們留在於家村的機率要遠遠大於會蘇州的機率。
想通了這一節之後，于飛的心態就放平了，反正結果幾乎都已經註定了，再說其他得那也只是無謂的口舌之爭。
不對！
于飛心頭忽然冒起一縷奇怪的心思，蘇青山看似錙銖必較，但他並沒有那種真個着急的表現，而且江敏的反應也有些奇怪。
蘇梓是她兒子，而且還是唯一的一個兒子，她兒子都快要倒插門了，她依舊是雲淡風輕的，這不符合一個做母親的心思。
這裡面一定有哪裡不對。
習慣性的搓了搓下巴，于飛陷入到沉思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