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大學四年匆匆而過,廢棄教學樓的事情被完美解決了,校長並沒有找趙齊天的麻煩。
高位者能夠走到那個位置不是偶然,他們的智商與格局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木已成舟的事情爲之再起波瀾是很不明智的。
隨着新教學樓的完美竣工,趙齊天在工程界一炮走紅,生意越來越多,人也越來越忙,幾乎不回學校了,當然,他還是順利畢業了。
肥龍和周彤奇蹟般地維繫了他們的感情,臨走前還臭不要臉地要我們等着隨份子。
娘炮去了僞娘轉型聖地,說打算做一個真正的女人,我們紛紛提供了精神上的支持,但是男人變成的女人估摸着怎麼也真不了,他零件就不一樣。
李思思和娘炮一起去的,兩人的關係有點怪,不過蘿蔔鹹菜各有所愛,我們作爲同學更不能說小話了。
我和張影也堅持了下來,雖然四年裡也吵過架,但是風風雨雨地走過來了。
在廢棄教學樓那件事之後我再也沒有經歷過神乎其神的事情,黃天林和小白等非人衆生也沒出現過,如果不是手臂上的守宮砂經常因爲張影的原因而隱隱作痛,我真要忘卻這些事了。
畢業後我們各自滾回了老家,約定保持聯繫,如果我能夠處理明白小白的事情就娶她,她會一直等着我。
當天晚上我坐在空無一人的宿舍喝了兩瓶一斤裝的二鍋頭,可是眼淚卻怎麼都控制不住。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可散場時多少辛酸與不捨又有幾人能夠體會,還有我和張影,人家談戀愛面臨的都是經濟和家庭問題,我們這個直接上升到玄學方面了,已經不是人力能夠輕易解決的。
我曾幻想過,如果大學能夠一直不結束,小白他們也一直不出現,就這樣下去該有多好,可這終究是幻想罷了,時光的齒輪不會倒轉,歲月的長河也不會逆流。
第二天我是被宿管大爺推醒的,這才發現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懷中還抱着酒瓶子。
宿管大爺說年年畢業的時候都有我這樣的,人生長着呢,慢慢你會發現如今自己所留戀的終究會成爲過眼煙雲,在回憶的長河中翻起一朵小小的浪花後再無蹤影。
我被大爺侃得一愣一愣的,沒想到平時溝通都費勁的老大爺居然還是個隱士高人,毒雞湯哲學家。
本來心情就極度糟糕的我被雞湯灌頂後就更加難受了,再加上宿醉的影響,一步三晃地帶着行李出了宿舍樓。
刺目的陽光讓我有些暈眩,扶着行李箱慢悠悠地來到校門口打車趕往了車站。
回到老家的時候,空蕩的老房子讓我有些不知所措,爺爺奶奶因爲年紀大了都被家裡的長輩接走照顧去了,如今只剩我一個人。
供奉小白的香案已經落滿了灰塵,我簡單收拾了一下,點燃了三支香,向那紅紙中看去。
我沒能看到小白,也沒看到那個山洞,彷彿一切都不存在了一般。
我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等香火燃盡,我把那張紅紙小心翼翼地揭下來,放進了自己的行李中。
我沒在老家多逗留,而是去了縣城中的樓房,已經習慣城市生活的我覺得這裡會讓我舒服一些,反正都是一個人,在哪不是一樣。
我準備在這裡休整一段時間,然後去找工作,按理說我們這個大學出去的畢業生是不用擔心工作的,所以我也不着急。
然而,我這一休息居然趴窩了。
是的,我居然又病了,這次的病和之前的兩次還不一樣,閒着的時候一點事都沒有,一想去找工作就會全身痠麻脹痛,讓我欲xian欲死。
這種事情說出去都沒人信,人家反而會說我沒有上進心,不想工作,只想啃老。
我被折騰怕了,每天就在家打遊戲,也不敢去找工作了,不過以前玩起來興致勃勃的遊戲現在卻一點興趣都提不起來。
我迷茫了,已經大學畢業,我不想再向家裡面要錢了,可是之前積攢的一點零花錢已經快用完。
很快我就要面臨生活的苟且了,而且不僅僅是眼前的苟且,還有沒有一點光明的未來,這年頭沒有錢能活下去嗎?答案是否定的。
終於有一天,我想明白了,這段時間我看了不少精神疾病類的書籍,根本就沒有這種病,這絕對是外科病,於是我給周彤發了消息,讓她幫忙找她的表哥給我看看。
周彤聽了我的情況擔心地不行,當即就聯繫了自己的表哥,可她表哥說我的事情他不能管,也不敢管,且對比表示了深深的歉意。
周彤和肥龍對這個情況都很過意不去,一人給我發了一千的紅包,說不用還了,以後有需要就和他們說。
我感動得眼睛發酸,但是卻沒有領那個紅包,這個病如果治不好我連還人情的能力都沒有。
周彤表哥這邊行不通了,我又給趙齊天打了個電話,在外面忙得死去活來的他聽說這件事後當天就開着小轎車從省城趕了回來。
我們去了從前最愛去的燒烤攤,點了一箱啤酒。
趙齊天刻意穿了休閒的衣服,估計是怕我產生落差,可氣質這個東西是隱藏不了的,他已經越來越像一個老闆了。
而我這個情況只會和他差距越來越大,雖然他不會嫌棄我這個窮朋友,但我心中依舊有些不舒服,貧富不相交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我問趙齊天出塵道長去哪裡了,趙齊天說他雲遊去了,臨走之前還特地囑咐趙齊天如果我找他,就告訴我這件事他也管不了,一切皆有定數,讓我保持一顆平常心,疾風驟雨之後自會花開見性。
我聽得整個人都不好了,一口乾了一瓶大綠棒子,還花開見性呢,我都快枯萎了。
趙齊天也跟着吹了一瓶,說勞動節你不用擔心,我知道你不喜歡欠別人的,可咱們是啥關係,你就花我的,什麼時候治好了這病還我就行。
道長可是和我說了,你以後了不得,錢財在你眼中都會如同浮雲一般,要我抱住你的大腿呢。
我不由得苦笑,道長這是安慰我呢吧,就我現在這個情況維持下去,活着都沒意思了。
那天我們一直喝到了凌晨,半夜的時候燒烤攤的老闆催我們,趙齊天直接幾沓紅票子甩了過去,說明天來出攤丟東西算我們的,這些夠用了。
燒烤攤老闆點頭哈腰地離開了,我不由得羨慕,這特麼纔是人該過得日子啊。
早上趙齊天把我送回家,然後找了個代駕自己也回去了,我發現自己已經喝不過他了,他的酒量已經被這社會鍛鍊得深不見底。
我這一醉就是兩天,第三天才完全清醒過來,不想在家待着,我便出門溜達。
穿過不算繁華的小縣城,走在鄉道上,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跟着感覺不停地行走着。
我的心居然出奇地平靜了下來,這種感覺我已經很久沒有過了,從畢業開始我就一直活在焦慮之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在牽引着我,我居然來到了鄰縣的寺院。
我這一走就是二十多裡的路,從早上走到了中午。
站在寺院門口,看着硃紅色的木製大門,我心裡酸酸的。
這裡不同於省城,寺院是不收門票的,我徑直推門走了進去。
寺廟中居然一個香客都沒有,還沒等我搞明白怎麼會這樣,門衛室走出了一個居士打扮的人。
他說今天寺廟不接待香客,讓我改天再來。
我說我是走了二十幾裡的路纔到的,就想到地藏殿燒燒香,拜一拜。
他說那就更不能讓我進去了,地藏王菩薩是不受香火的。
我倆在門口扯了很久,無論我怎麼說他都不肯放我進去,好在終於吸引到了其他人的注意。
一個僧人走了過來,問明究竟後對居士說道:“地藏王菩薩不是不受香火,只不過是人們畏懼因果以訛傳訛罷了,這位施主遠道而來,是有緣之人,佛法無邊只渡有緣,怎麼能拒之門外呢?”
居士被說得慚愧不已,說這都是寺院的規定,他也是按章辦事。
僧人聽了更是搖頭,說居士是業障蒙心,與佛法漸行漸遠,讓他沒事多讀一讀金剛經。
居士和我道了個歉,垂着頭回屋了。
說實話我也不怪他,畢竟他要是擅自放我進去可能會被批評。
“多謝師父了。”我對着僧人一鞠躬。
僧人雙手合十還禮,“施主自便,我還有一些功課沒有完成。”
說罷,僧人飄然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之中。
我不知道地藏殿在哪個位置,便在寺院中自行尋找。
寺院本來就氣氛凝重,如今一個人沒有,更填了一分空寂。
我也不知道自己轉悠了多久,經過了觀音殿、龍王殿、護法殿、大雄寶殿,終於是來到了地藏殿的門口。
邁步走入大殿之中,我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撲通一聲跪在蒲團之上,不住磕頭地同時眼淚決堤而出。